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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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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带抹额的公子又恢复了往常慵懒的模样,一只手扣在桌上,轻轻一点,“只要你唱了,爷便不再难为那几个美人。”
“好,这可是爷说的。”
吕朝阳抬起头,直直看向那几个纨绔子弟。
青年清秀的脸露出来,眉梢眼角带着粹白鲜活的年轻气息。
众人冷不丁看到这张俊颜,皆是一愣,然后抚掌大笑。
“爷说的没错吧,真是一张美人脸呐!”
那几个公子哥东倒西歪靠着桌边,醉眼迷离地盯紧青年。
带抹额的公子也是痴痴看着眼前的人儿,连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搁下。
窗边吹过一股风,他倏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说道:“那便唱吧,挑你拿手的,别扰了爷几个的兴致。”
拿手的......
他哪有什么拿手的曲子!
吕朝阳在心里抓耳挠腮,吭哧半天也想不出一句词来。
在前世,他就是五音不全的音痴,唱的歌就没有不跑调的。
他的室友有幸听过他一展歌喉,当即捂住他的嘴,痛哭流涕地评价:“堪比□□撕裂的水平。”
于是吕朝阳又当了一次大善人,好心提醒:“爷,小的是真不会唱曲儿,既然您非要听,还请诸位爷不要喝酒夹菜。”
“以免误伤各位爷。”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几人心急地催促,“赶紧唱!”
带抹额的男人一指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子,道:“你来弹曲儿。”
被指到的女子打了个哆嗦,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怜人。
“不麻烦那位姐姐了。”吕朝阳不想牵累到旁人,说道:“小的唱歌不需要伴奏。”
那几人的兴致更浓,挤眉弄眼起哄道:“哟呵,这么有把握?”
“快唱吧,唱好了爷有赏!”
起哄声越来越大,闹得邻桌的客人时不时回头张望,窃窃私语。
众目睽睽之下,吕朝阳知道自己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唱了。
他心一横,暗道,这可是你们逼我唱的。
轻咳几声,吕朝阳抬起胸脯,深吸一口气。
几个纨绔子弟瞪大眼睛,屏气凝神。
只听一道雄厚豪放的歌声缓缓传来——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嘿!嘿!参北斗啊!”
“噗!”
一个公子哥没忍住,喷出一口酒。
众人被这与众不同的歌声震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似乎进入佳境,唱得越发得心应手,甚至摆起了动作,两手握拳,猛地向前一冲,锤出徐徐疾风。
接着,青年又唱道:“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你!”
那几个公子哥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出青年在耍他们,气得一拍桌子,指着青年就要破口怒骂。
没想到邻桌几人突然站起来,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拍掌欢呼:“好!唱得豪气!”
“够劲儿!再多唱几句!”
吕朝阳也没料到原主的唱腔如此圆熟,胸膛好似荡气回肠,一张口就犹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袭来。
比他前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嗓音强多了。
趁着这股气,在越来越多人的喝彩声中,吕朝阳一咬牙,不唱白不唱!
“风风火火闯九洲哇!”
与其他客人截然不同的是,那几个富贵公子哥儿被气得龇牙咧嘴,额角青筋爆起,脸也涨得通红。
可是有这么多人拥着青年,此时他们再出言责骂,这不明摆着跟其他人对着干!
抹额男子的胸膛起起伏伏,闭上眼,吐出一口酒气。
好,很好,这是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他是小瞧这人了。
原来不是苗而不秀的银样镴枪头。
反而是刺手的利箭。
抹额男子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那鼓吻奋爪的青年。
身旁的好兄弟推推他,咬牙抱怨:“你看你出的馊主意,这么多人瞧着,这可如何是好?”
“我怎么知道他来这出!”抹额男子一甩袖,冷笑两声,“再说了,想看笑话的又不是单我一人,你敢说你刚才没有看笑话的心思?”
“你……”好兄弟被堵得哑口无言,也一甩袖子,别过脸去。
其他几人察觉两人起了争执,却也没搭理,因为他们也没好到哪去儿,还被邻桌喝得醉醺醺的人一把拦住,酒气扑在脸上。
“这曲唱的真对我口味,哎,兄弟,你知道这小二叫啥名儿吗?”
那几人咬牙切齿地摇头:“不知道,与我们无关。”
“不对啊!”醉汉挠挠头,“他不是在给你们唱吗,你们能不知晓?”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兄弟见状,立马来了劲,走过去一把拉过醉汉的头,凑到耳边说:“这人是给他唱的,过后你去问他。”
他指了指对面的抹额男子。
抹额男子眉头一皱。
醉汉浑浊的眼球看向抹额男子,呲着牙,慢吞吞地朝男子走去。
这时,豪迈的歌声一停,接着响起浪潮般的喝彩声。
“此曲甚妙!”身穿华贵衣袍的老人捋捋胡须,“我这么大年纪了,却油然生出一股浪迹江湖的冲动。”
“是啊,这曲儿不比那胡歌野调听得痛快!”
“小兄弟,再来一曲呗!”
吕朝阳擦汗的动作一滞,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这只是献丑罢了。”
“诸位爷不嫌弃小的,那是小的的福气。”
刚才那一首歌唱得他手脚发软,若是再来一首,他今晚恐怕连家也回不去。
众人一听青年拒绝,立马泄了气。
吕朝阳没有心思再管其他客人,毕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也只是不得已。
想到那几个公子哥还在跟前,吕朝阳一愣,连忙低头走过去。
“诸位爷,小的曲儿也唱了,可否让小的退下?”
那几位公子哥面面相觑,眼下这种境况,他们哪敢说一个“不”字。
几人视线移向一处,只见那抹额男子铁青着脸,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往外蹦:“你,退,下,吧。”
“多谢各位爷!”吕朝阳微微作揖,立马退了下去。
快步走到拐角处,他停下来,脸色煞白,一手倚墙喘着粗气。
太可怕了。
他刚才虽然低着头,可是听得真真真切切。
那公子哥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耳边作响,吕朝阳甚至怀疑再靠前一步,那人就要把他身上的肉给撕扯下来。
想到此处,吕朝阳浑身打了个颤。
罢了罢了,他顶多就是个厨子,这种待人接客的活儿还是留给小二做吧。
况且这一折腾,就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
等吕朝阳走到伙房门口时,霍柔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
见青年终于来了,霍柔这才松了口气,取出帕子轻拭额角的汗。
她柔声问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青年刚酝酿好的情绪一触即溃。
“师父......”吕朝阳愁眉苦脸,“这事说来话长啊。”
霍柔擦汗的动作一滞,立马将青年拉进伙房。
她先是上下扫视青年一番,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正要开口询问,身后传出一阵起哄声。
两三个小二笑嘻嘻地凑过来,走到青年跟前,一把揽住他。
“朝阳你可以啊,”小二拍拍青年的肩膀,“你这一唱,我们都觉得脸上有光!”
一听这话,霍柔两条秀眉蹙起:“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小二惊讶地回过头,问道:“霍厨,这事你不知道?”
“方才有几个贵客刁难朝阳,非得让他唱曲儿,还说什么不唱的话就要连累旁人。”
“我们正琢磨着咋办呢,没想到朝阳客套几句,直接就唱了。”
那小二讲得唾沫星子直喷,俨然越讲越兴奋。
只是师徒两人的脸色却不太好。
吕朝阳暗暗抹了把脸,心想,果然看戏的人不嫌事大。
他当时哪里是客套,分明是害怕自己唱跑调了,会得罪那几个纨绔子弟,又连累了替他说情的姐妹。
等小二把青年赢得贵客喝彩的事情讲完后,眨眨眼,朝霍柔说道:“霍厨,您这新收的小徒弟多给您长脸啊!”
没想到霍柔叹了口气,秀气的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神情。
她转身看向青年,说道:“你讲讲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吕朝阳想了想:“一身贵气,长得也很年轻。”
当时人多,他没有心思细看那人的长相,估摸着与旁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对了,他头上带着抹额,那抹额上还嵌着几颗珠玉。”
霍柔的秀眉蹙得更紧,思忖片刻,道:“想必是镇上邹老爷家的。”
邹老爷?
吕朝阳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完全没有这户人家的印象。
大概是原主没有遇到过这个“邹老爷”。
师父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摸摸徒弟的头,叮嘱道:“这阵子你就待在伙房里,哪儿也别去了,端茶递水的杂事也让其他伙计去做。”
被师父仔细叮嘱一番,反而引起了吕朝阳的好奇心。
师父怎么变得如此谨慎?难不成这位邹老爷脾气怪异,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对他怀恨在心?
“师父,这邹老爷的脾气很怪吗?”
霍柔摇摇头,缓缓说道:“邹老爷和蔼近人,对旁人很是温和善良。”
“只是邹家那位公子......”她顿了顿,“却不是好惹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