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第一富户》喝口橙汁儿

44、第 44 章

　　只见何家老太站在院子中间，虔诚地举起手，嘴里念念有词，直挺挺站了许久。接着，她两手倏地一拢，好像把某种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收在手里，然后回身捧着，一步一步往屋里走。

　　期间，吕朝阳跟着一众人屏息敛容，连咳嗽声都只能憋在喉咙里。他先前被嘱咐过，叫魂的时候不能出声，连猪羊狗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否则程实的生魂就会被吓跑。

　　眼见何老太进了屋，吕朝阳勾着身子，想挤过人群进去瞧瞧。

　　后背突然被拍，吕朝阳惊得差点喊出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喊叫咽了回去。等他抬头一看，先前拉住他的老人正一脸严肃地指着身边的空地，随即摇摇头。

　　吕朝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耷拉着脑袋站回原位，好吧，不让进去看那就不看。

　　等人都散了，他再找机会进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何家老太从屋里出来，依然战战兢兢捧着一团空气。她走到院子中间，嘴贴着手指一吹，然后手一扬，某种吕朝阳看不见的东西好像真的随风飘走了。

　　人群逐渐热闹起来，吕朝阳知道“法事”结束了，连忙跑到屋里，想去瞧瞧程实状况如何。

　　一进屋，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倒吸一口气，只见程实赫然坐在屋中间，被一旁的程村长扶住，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强撑在木椅上。

　　坐姿太过诡异，犹如毫无声息的木偶，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被人掌控着一切行为举止。

　　吕朝阳咽了咽口水，迈着小步一点一点挪动到祖父身边，悄声问道：“祖父，程爷爷为什么不让程实回屋休息啊？”

　　吕老头解释道：“这是等着生魂入肉身，急不得。”

　　祖父的话成功让吕朝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全身一抖，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

　　在场的人恐怕没有比他更相信魂体剥离这一说了，他自己就经历过，恐惧更甚于旁人。

　　他拉拉祖父的衣角，说：“仪式都结束了，祖父，咱快回家吧。”

　　“不着急，家里也没什么活计......”吕老头回头一瞧，孙儿正依偎在他身边，脸上难掩惊恐。

　　这是害怕了？吕老头明白过来，拍拍孙儿的背，安慰道：“走吧，不看了，咱不看了。”

　　说罢，他站起身向村长告辞。

　　村长虚弱地挤出一丝笑，朝两人挥了挥手。

　　吕朝阳转身跟着祖父离开，可刚走没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

　　就像指甲抓挠玻璃，让在场人所有人打了个激灵。

　　吕朝阳回头，木椅之上，程实睁大眼睛，眼球几乎要突出来，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这边的方向。

　　“阴魂不散，你为什么阴魂不散啊！”

　　程实的叫喊声凄惨又绝望，鼻涕眼泪肆意流出，布满整张脸。

　　“孙儿！孙儿！”程村长一把拽住程实的的胳膊，老泪纵横，“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说，我心里也难受哇！”

　　周围人纷纷后退，瞧着这一对爷孙癫狂，发疯，哭喊声响彻满屋。

　　吕朝阳面上冷冷瞧着程实发疯，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程实这一嗓子，彻底打碎了他心中的顾虑，撕开那层厚厚的帷幕，目光所及之处，是两道身影。

　　吕朝阳只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原主生前所遭受的最后一击，皆来源于他最痛恨的和最信任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拉拉老人的衣角，说：“走吧，祖父。”

　　“这......”吕老头犹豫不决，眼瞧着混乱的场面，不知该留还是该走。

　　吕朝阳知晓老人的心意，又念着程村长之前对他的好，便安抚老人说：“祖父，您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

　　他出门走到院子里，在三三两两地人群中找到先前拉着他的老人，连忙走到跟前，说：“老人家，您快去看看吧，程实不知怎么的突然闹起来了，村长拦也拦不住！”

　　“什么？”老人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叫了几个年轻人赶过去。

　　吕朝阳没有跟过去，他害怕自己再出现在程实面前，程实受到刺激，更拦不住了怎么办。

　　静静等了一会儿，吕老喘着粗气走出来，老远招呼吕朝阳：“走，回家吧。”

　　吕朝阳这才过去，给老人顺顺气，待老人缓过劲儿来，问道：“祖父，怎么样，程实还闹腾吗？”

　　老人擦擦额角的汗，说：“好歹按住了，没再折腾。”

　　“不过，这孩子劲儿是真大，好几个小伙子压也压不住，硬是拿绳子捆了才消停。”

　　吕朝听了，心想，幸好他没有跟过去，否则更压不住了。

　　等回到村，吕老头把情况跟老伴一说，吕老太忍不住唏嘘：“唉，程实这孩子咋闹的，竟成了这幅样子。”

　　吕老头抽一口烟，纳罕道：“我也纳闷呢，按理说程实这孩子不愁吃喝不愁穿，老程也宠着惯着，为何这么想不开。”

　　他想起程实在疯疯癫癫中喊的话，不像是在胡言乱语，反而意有所指。

　　而且程实手指的方向......吕老头抽烟的动作一滞，他没看错的话，指的是他和昭阳这边。

　　他顿时没有了抽烟的心情，把烟杆一放，喊道：“昭阳，快过来！”

　　吕朝阳正躺在床上想着原主的事情，听到祖父略显焦急的喊声，他心里一乱，思路被打断了。

　　他无奈叹一口气，翻身下床走出卧房，却看见祖父正一脸凝重地坐着，烟也被搁置到一旁。

　　气氛不同往常，连不明所以的吕老太也没多问，静静等着老伴发言。

　　吕朝阳的心兀地加速跳动，呼吸也有些不畅，满怀紧张地走了过去。

　　他刚坐下来，老人便问道：“昭阳，你可看清楚程实当时指的哪里？”

　　吕朝阳心一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程实这孩子，自小没了爹娘，是你程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回忆起了往事，“爷孙两个一块儿吃一块儿睡，可以说，孙子是你程爷爷一辈子的寄托。”

　　“程实打小就不分对错，只要他想做的事，你程爷爷就没有不满足他的，哪怕犯了错，也只是骂两句就过去了。”

　　吕朝阳捏捏手指，心想，怪不得程实能养成如此顽劣任性的性子。

　　“昭阳，”吕老头突然看向他，“程实有没有欺辱过你？”

　　听到这句问话，吕朝阳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多少年了，两位老人终于开始关心孙儿的交际状况。

　　可是为时已晚，真正的吕昭阳已经没办法听到，也无处哭诉了。

　　吕朝阳沉默片刻，然后低下了头。

　　吕老太感觉不对劲，赶忙握住孙儿的手，安抚道：“昭阳，有什么委屈就说吧，你这样憋着，我跟你祖父心里也难受哇。”

　　“祖母......”吕朝阳弱弱开口，委屈的语调十分惹人心疼。他低头擦擦眼角，说道：“程实他，他经常在后头麦子地里堵我，踹我，还骂我是傻子。”

　　孙儿的话一字一字锤在老人心尖，老人难以置信，颤抖地握着孙儿的手，问：“果真吗？”

　　吕朝阳只是低头抠着指甲盖，没再说话。

　　然而这在两位老人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吕老头当即站起来，一拍桌子，眼里怒意滔天：“不行，我得找老程去！”

　　“别去了，祖父！”吕朝阳赶紧起身拦住他，“您现在去，这不是要了程爷爷的命吗？”

　　吕老太呸了一口，咬牙切齿道：“程实这么对你，分明就是要我们的命啊！”

　　“你别拦着，我今儿必须去找程实问清楚！”

　　眼见拦不住两位老人，吕朝阳心一狠，两三步迈到老人跟前，噗通，直愣愣跪下了。

　　老人瞬间傻眼：“昭阳，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拉着吕朝阳起身，可吕朝阳的膝盖像是粘了胶，硬是没拉起来。

　　“祖父祖母，你们答应我不去找程实，我才起来！”

　　“好好好，我们不去了，快起来吧。”吕老太心疼孙儿跪着，立马服软了。

　　吕老头还要说什么，被老伴一个眼神止住。

　　“先坐下吧，你忘了，昭阳还受着伤呢，要不得急火攻心。”

　　吕老头这才想起来孙儿脑袋受了伤，他闭眼忍了又忍，终于坐下，拿起一旁的烟杆唉声叹气地抽着。

　　吕朝阳站起来，走到祖母身后，一边帮祖母拍背顺气一边说：“我是受了程实的欺负，可是眼下棘手的是，我没办法拿出证据来，旁人怎么会信呢？”

　　“更何况程实现在病重，咱现在去了，旁人不但不信，反而还会说咱们不近人情，连邻里之情都不顾了。”

　　吕朝阳的一番话成功浇灭了老人心里的怒火，吕老太轻拍孙儿的手，欣慰地说道：“昭阳长大了，想事也周全，祖母听你的，不去了。”

　　吕老头听着却不是滋味，他想到孙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竟无处可诉，实在是心痛。

　　吕朝阳看出老人心中所想，走过去安慰道：“放心吧祖父，以后绝对不会再让程实欺负我，先前受的委屈就当是在鞭策我吧。”

　　更何况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为什么程实突然会说出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