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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塔西摩尔 ...

  •   车队停下了。
      阿萝拉不想再沉浸于那些繁杂难辨的情愫之中,她向外看去,郁郁葱葱的森林占据了全部视野。
      身为王立第一学院曾经的学生,这个试炼常用的狩猎场所她来过无数次。
      而现在,这些熟悉的事物同等地刺痛了她。

      王都拉菲特与塔卡西森林的接壤地带——阿萝拉脑海中跳出了位置信息。但这不会有什么用,她必然会去往塔西摩尔,正如西撒预想那般行动。
      “这里看不到拉菲特了。”
      莫名的感概自心底升起,诞生难言的伤感,氤氲出晦暗的气息。
      曾与西撒居住在安塞尔特的欧洛密宫中的过往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阿萝拉看向莱菲欧司,他正与护卫队交谈着。
      那墨绿色的护卫队制服不可避免地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就像是一个锚点,将现在与过去以回忆牵系起来。

      ——阿萝拉忽然想起西撒近卫官的一员就是出身于护卫队。

      王立第一学院采用学分制,学员活动时间自由,但学期末获取的学分必须达到要求,而学分主要由课程考核和悬赏获取。
      悬赏大多数是猎杀或驱逐任务,学院信奉在战斗中成长,并且培养学员以习得的力量去为民众排忧解难。
      阿萝拉推断出西撒接受猎杀绿斑蚺的悬赏之后,选择追随他的步伐——出于之前在试炼中被拯救的感激。
      另一方面因她隐居时期读到的那些故事诞生的好感,骄傲的王子凭借自己的能力登基为王之类的传奇,至少那点缀了她没有朋友的童年。
      她还是悄悄跟上去的,因血脉缘故其实她鲜少会被魔兽主动攻击,而她掌握的圣光能够最快速地提供治疗。
      但到了地方他们理所当然地走在了一起。
      阿萝拉还记得当时西撒面无表情,耳垂却悄悄染上薄红,他咳嗽了一声,说:“你要不要一起?”
      西撒交任务时,阿萝拉发现自己的学分也增加了。那只说明在一开始,西撒登记任务时就填上了阿萝拉姓名。
      ——当时阿萝拉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在图书馆,补齐对于世界和魔法体系的认知。
      课程方面也只能算上差强人意。自然,学分的数目上很是危险,挣扎在退学线上下。第一次群体试炼的时候还是被西撒所救才不至于受伤。
      过了第一个学期,阿萝拉就在各项课程中名列前茅了。

      任务目标绿斑蚺擅长潜伏,深浅的绿色是最好的迷彩。它会喷射出毒液使猎物麻痹,然后将其吞下。
      它通常生存在塔卡西森林深处,而被悬赏的这只被护卫队在外围发现了踪迹,这会有波及采药人的风险。
      除去西撒刚开始被绿斑蚺偷袭有些狼狈,猎杀过程是很顺利的。
      但不幸的是,他们在森林中迷路了。即便能够分辨出森林中可食用的植物,也可以用魔法生成饮用水以及炙烤魔兽肉,衣服却没有换洗的余地。
      经验不足。
      三天下来,本该光鲜亮丽的王子殿下和新任的魔法师都脏兮兮的,距离却拉得很近。
      阿萝拉记得他精心烤好兽肉递给她,火光倒映在西撒的眼眸中,那里面跃动着雀跃的情愫,像是星星碎落在里面,满载着流火般的光彩。
      自那之后,储备所有可能派得上用场的事物成为了阿萝拉的习惯。
      转机在遇到伊费斯——那个汇报绿斑蚺行迹的护卫队员,出现以后。
      他们总算找到了回去的路,而伊费斯也因此获得西撒举荐,去往了王立预备骑士团。
      再后来伊费斯成了西撒的近卫官,守卫着曾经的王子现在的国王。
      而阿萝拉与西撒的距离却是渐行渐远。
      ……她还不由自主地想着那个骗子。
      阿萝拉叹息,纠缠不休的回忆不似最初光景,像只毛绒绒的可爱宠物一点点褪去皮毛,只余下丑陋的秃斑。
      即便不愿去想,它也会反复播放着。
      过去与现在的落差让她无所适从。

      她将注意力转到外界,不知何时面前的平地已被空出。
      莱菲欧司独自站立在那里,他身前出现了变换着浅蓝,火红,白金的线条,它们很快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圆,雕琢着玄妙的纹腾。随着一下爆闪,法阵变换做了一道门。
      ——定位法阵。
      也是一次性的魔具,透过原先对固定法阵在空间中坐标的锁定,以魔力的供给塑造一条空间通路,前往目的地。距离越远魔耗越大,通常应用于紧急情况。
      莱菲欧司随后上了马车,指挥着车队依次进入传送阵。
      阿萝拉平静地等待着,只准备迎接不久后空间传输带来的眩晕感。
      ——在她眼中周遭的事物拉长,形变,像是一瞬间草地变成溪水又扭曲成色彩斑驳的光线,字面意义上的一条线,复原成海洋甚至能看见游鱼,又在视野中变作如同吹起的泡泡被光芒照耀下的薄膜似的色块,随后则是参天的树木组成的森林。
      西格森林边缘地带,通往塔西摩尔的必经之路。
      由于蓝石峡谷的禁魔效应,魔能很难支撑这样一个传送法阵在塔西摩尔内部的构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全。
      因而旅途大约还有三到四天的行程。

      她选择用书籍打发路途中的空白时间——临行前西撒给她准备了王室独家关于塔西摩尔的记录,就好像笃定她一定会随着他的心意而动似的,
      阿萝拉摩挲了一下储物戒,又是顿住。
      黑白交缠的莫比乌斯环触感光滑,是兼备防御与储存的神品魔具。
      西撒一登上王位就开启宝库将它送予了她。
      那时候阿萝拉已经有了储备各类物资的习惯,西撒常会调笑她是“行走的宝库”,“我的珍宝”,莫比乌斯戒使这“宝库”更加名副其实。
      ——克洛维亚的王丢掉了他的宝库。
      阿萝拉难免自嘲。

      他们这一行人是被北地公爵莱菲欧司?科菲米尔以“抵御兽潮的战士们需要治疗部队”的名义拉过来的,五十余人,大部分是药剂师,只有三名自愿参与其中的神官,而非教廷成员却能驱使圣光的阿萝拉也是这队伍中的一员。
      甚至说更特别的一员——克洛维亚帝国心照不宣的王后。
      莱菲欧司辛苦地将阿萝拉带进他返程的队伍,在路途中却是沉默得过火,像他带走西撒一直相伴左右的爱侣,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他好似一只随时出没在阿萝拉车厢里的幽灵,凭借送各色食物之类的借口到来。
      没有更多的话语,莱菲欧司只是随性地坐在阿萝拉对面的地上,倚靠着车壁,伪装成一只高大的,华贵的人形摆设。
      不知道何时到来,也不知为何离去。
      阿萝拉同样没有开口的意思——但这多少也减少了她思念西撒的时间,这个“摆设”不可避免地牵扯了她的注意力。
      过去不论魔兽还是野兽,对她似乎都有天然的亲近感。不知是因为魅魔血统的缘故,还是亲和力强的圣光作用。
      有着魔物血脉的人对她没由来的亲近好像也是正常的。
      阿萝拉平静地翻阅起西撒给她关于塔西摩尔的秘闻。
      哪怕西撒有时会表达对于驻守边境的科菲米尔的忧虑,尤其是莱菲欧司——这个弑杀血亲而上位的科菲米尔似乎比起之前任何一任,对克洛维亚帝国的态度都要更加的排斥。他对魔血裔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与保护的欲望,随之而来这是对其他可能伤害他们的人敌意,有朝一日不顾一切选择反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阿萝拉并未因此建立起明确的概念,不存在敌意或者认同。她只是单纯地停留在西撒身边,身份的差异,种族的区别,理念的分歧都不是会被她关注的东西。

      她没翻找到一开始科菲米尔是如何出现在塔西摩尔的,这一段历史被隐去了。
      但阿萝拉经过潦草地翻阅,知晓为何塔西摩尔的处境如此尴尬
      ——源自于龙与精灵时代的故事,有关光明教会的起源。
      龙族奴役了精灵之外的所有种族,供以取乐。
      命令他们挖掘矿藏,收集珠宝金币,以及进行至死方休的流血战斗。
      多少生命的逝去也不过是不值得一瞥的数字而已。
      因而其他各个种族——狼人、女巫、地精,妖精等和数目最多的人类摒弃了往昔的龌龊,共同缔结契约,无视种族身份的差异,成为盟友,守望互助,以期早日推翻龙族的压迫。
      当时人类发展的路径主要有三条:神术,魔法,武技。
      神术那一派是教廷的前身,尤为痛恨臣服于龙族被褒奖的魔血裔。
      但同样的,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去反抗,会有普通人自愿植入魔血,这其中自然死伤无数。
      最后以所有魔血裔退居原龙族赛泊纳城,如今的塔西摩尔告终。

      时至今日,北地是被看作野蛮的,因为这里大多数人都有着异族,更确切而言是魔兽的血脉。更强大的□□和愈合能力的代价就是减少的对于魔法元素的感知。
      教廷的福音向来吝啬于踏足这片土地。
      哪怕实际上,一直由着北地抵御着作为暗潮前哨的兽潮,仍会被克洛维亚帝国其余的人认作那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内斗”。

      马车行驶出现滞塞,打断了阿萝拉的思绪。
      “走吧。”
      她听见莱菲欧司的声音。
      马车虽然听起来像是魔兽作为动力,实际上由着魔能驱动的机械马匹运载着车厢,自然不能承受蓝石吞噬魔能的行径。
      莱菲欧司将车列收入储物戒,看了那些药剂师和神官们,沉默地走在最前方。
      阿萝拉跟着莱菲欧司的步伐,和他并肩行进着。

      ——蓝石峡谷。
      这是前往塔西摩尔最主要的一道防线,也是由来已久的枷锁本身。
      蓝石,能够储存魔能,誉为法师的第二性命。然而当它大规模存在的时,周遭所有的元素都会被其吸纳一空,将峡谷内的地域都变成了禁魔区域。
      两侧的岩壁是黑色的,像是要吞没光源的彻黑,地面踩上去有着沙砾般的质感,或黑或灰的色泽看上去就有种沉重的感觉。
      蓝石那深深浅浅的蓝色或者莹白色是这里唯一明亮的存在,像是一只只微小的萤火虫在黑暗中挣扎。
      他们走过一座座交错坐落着的哨塔,它们同样黑暗无光,如同魔兽露出的獠牙。

      这里一切都是默然的。

      哨塔当然会有人驻守,但阿萝拉没见到一个人出来。
      阿萝拉回想书籍中描述的魔血裔,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或面颊,或手臂,或头部,更多的地方都有着诸如翎羽,磷片,角等魔兽特征。
      也不知道此刻没见到是好是坏,但她会在这里呆上很久,她总会见到的。

      使团们压低声音议论着,不会是什么正面的内容。
      莱菲欧司没关注那些闲言碎语,他的步伐,他的形态是庄重而又轻快的。
      阿萝拉都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用两个近乎相反的词义去描述这种状态,或许是他白色的披风随着行进招摇着,在大面积的黑色中像是一道光。

      落日余辉降落在这片峡谷,黑岩与哨塔染上薄红的华光,流露出近乎于凄然的肃杀。
      莱菲欧司看了过来,那光同样照在他脸上,一瞬间他的眼睛都像是附上了一层血色。

      他说:“这里看起来还不错吧?”
      ——他们尚未正式踏足塔西摩尔,隐约已经能够窥见那与王都迥然相异的森然。
      但他的语气温柔而缱绻,又带着欣喜似的骄傲。
      哪怕在他人眼中以及所有记载中,塔西摩尔都是污血之乡或放逐之地,却并不影响属地领主对它的喜爱。

      阿萝拉第一次专注地看着莱菲欧司,他有着栗色的卷短发,草叶般绿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春水似的笑意,看上去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又或者说是带着孩子气的炫耀。
      使得他并非一再被西撒?安塞尔特强调的“屠尽血亲的暴徒”的冷酷形象。

      她回答:“这里很好。”

      莱菲欧司一直能听到王都来的使团的那些话语,也能想象到那些人不自觉展露出轻蔑的神色:“是啊,本该如此。”
      阿萝拉看着那双眼眸中风暴肆虐又转瞬平息,看着她时仍是那般温和,他说:“先去我的住所稍作安歇吧。”

      莱菲欧司看向前方的塔西摩尔,昏暗的光线下一切都看不分明:“他们会很欢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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