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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灯会 ...

  •   清晨,卫珵头疼欲裂的醒来,发现身上拢着件白色大氅。他支起身子环顾四周,房内只有简单的家具和数个剑架,上面摆放着各式不俗长剑。

      “昨日二师弟来找我辞行,说从前认识你,这回要陪你去趟江南。”晏清提着食盒从房门走过来,笑到:“今早遇到四师弟,听说你们畅饮整夜,我就做了点醒酒汤带给你,免得你像他当初那样,头疼得道都走不动。没想到你与他们都是旧识,倒也真是缘分。”

      “有劳晏兄了。”卫珵接过碗,好奇问到:“这儿为什么有这么多剑?”

      “普通的剑经不起四师弟的剑气,用几次就断了,所以我们找了好些剑给他。听师傅说,四师弟原来有把很好的剑,只是后来送给朋友了。”

      卫珵没想到叶知秋用剑需求这么大,心想等会儿得把这剑还给叶知秋,又听晏清到:“我本想将他引荐给你,不过你们既然是旧相识,自然也无需我来介绍了。”他看了眼微微透出点光的天色,朝卫珵抱歉道:“这天快亮了,敬州灯会在即,店里实在忙碌,我得下山去给师傅搭把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卫兄海涵。”

      二人告别后,卫珵走出门,只见闻弦意和叶知秋正在对弈,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看向他。闻弦意笑到:“正说到你呢,你便来了。”

      卫珵走到他们身边,见棋盘上局势胶着,黑子着棋严谨,全无破绽;白子则大开大合,步步杀机。卫珵见这棋局巧妙,一时看得有些入神,随口问了句:“说我什么?”

      闻弦意打趣到:“说以前你还是个放风筝都要我抱的小孩儿,怎地叶兄认识你时都学会翻墙偷溜了。”

      卫珵是个生来爱自由的主儿,从前心有余而力不足,走两步就喘,若跑动恐怕当场就得撅过去。等跟老道修行心法定了根基,这才真正有了兴风作浪的本事与气力。卫珵讪笑到:“当时不懂事罢了。”

      闻弦意推动轮椅让了个位置:“你们同辈来一局。”

      卫珵的棋艺属实一般,犹记得在国子监时有幸和苏修远手谈过几局,被杀得片甲不留,连苏修远都不忍心继续再下,后来直接教起了棋术。虽不知叶知秋棋力如何,总不会比那位天之骄子更强,当时的国手都只能与苏修远打和,既已惨败过,也不会输得更难看了。他接过黑子看向残局道:“输了闻大哥可不要怪我。”

      等卫珵接手棋局,闻弦意不由别开视线,实在看不下去如此丑陋的棋形。卫珵走的都是些寻常定式,却也有几处妙手使绝处逢生,与中盘埋下的桩子遥相呼应形成连回,颇有破釜沉舟的意味。不过到后来卫珵便只能围攻孤棋苟延残喘,愣是没做活一次棋子,看着着实狼狈,毫无意外的输了棋局。他投子拱手到:“叶兄棋力不俗,卫某甘拜下风。”

      叶知秋平静道:“我闲来无事便会找二师兄手谈,这才慢慢懂了些门道。”

      卫珵了然,虽然当今圣上不喜闻弦意这个名字,但直到他离京前,燕平棋士之首仍是闻弦意。即使在国子监,也有不少人暗地对闻弦意极为推崇,可见他棋道成就。

      见棋局已经结束,闻弦意提醒到:“我已经打点好这边,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卫珵想起玉佩还在那贼人手中,心中不大痛快。知道叶知秋暂时不会离开敬州,便托他替自己留意几分。卫珵把雪霁放到叶知秋面前,见他神色不虞,解释到:“听说很多剑都承受不了你的剑气,我拿着雪霁倒有些埋没它了,不如物归原主,也省去你许多麻烦。”

      “既然送你,安心拿着便是。你瞧,”叶知秋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不过是手臂一甩的起势,竟也透露出危险锋芒来。树枝过处连细雨都暂停片刻,似有破空剑鸣啸声。卫珵按住颤动的雪霁,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流风回雪的身影,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奇妙的东西。剑气纵横中,树枝终于承受不住,骤然断裂下直朝墙上射去,风中传来叶知秋未竟的后半截话:“……剑意在,万物是剑。”

      “多谢四师弟留手,不然我这院子可得多开个门户了。”闻弦意握住留在墙外的半截树枝,轻轻一抽便再断两节,只见前半段已成齑粉,簌簌的落了下来。

      卫珵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威势无匹的剑都不到前五,也不知那天下第一是何等的风采?如今看来自己倒是那井底之蛙,直到现在才终于窥见顶尖高手的风姿。从前老道便说过叶知秋走了条艰难剑道,只能靠无尽的对决提升,胜得越多越是坚固,剑道越坚固便愈发难逢敌手,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走上这条剑帝成就之路?卫珵苦笑,国子监时没命的练剑才能堪堪赶上那些已小有名气的同窗,又如何能与叶知秋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人一较高下。人生路途有如爬山,越往上越察觉自身的渺小,越想看遍天地浩大。

      *

      直到出发时,卫珵二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尽管闻弦意在敬州生活了许久,但因为腿脚不便几乎没下过山,对路线并不熟悉。两人一合计,觉得无头苍蝇似的找路太浪费时间,索性假扮去江南游玩又担心遭遇山匪的富家兄弟,在山脚雇了个镖队护送。

      卫珵坐不惯马车,担心闻弦意感到无聊,要了匹马跟在窗边时不时聊上几句。越是靠近敬州主城,景象越发热闹起来,树上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上面贴着张女子小像,纵然制作粗糙,却也能大致看出个美人轮廓来。

      见卫珵似乎有些兴趣,闻弦意介绍到:“大梁未统前诸侯割据,敬州四处环山,得益于天险,少有烽烟,却也因道路不畅物资匮乏。有年天降大雪,年前又闹了旱灾,于是敬州遍地饿殍,哀鸿遍野。执政的女皇率数千禁卫越过天险南下以求生机,硬生生凿出条山路来,不仅带回粮食度过燃眉之急,从此与江南也建立起通商的道路,当真是福泽千秋了。百姓感恩她以身涉险,因此在她诞辰这天点燃灯笼替女皇祈福,到后来便成了灯会风俗。我们此次去江南,走的便是那条通商道路。”

      “公子说得对,等出城门就要往那条路去了。”镖头一直注意着雇主动静,听罢回头笑到,“听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没想到也知道这个故事。”

      “只可惜现在时辰尚早,等晚上燃起灯笼才叫壮观。许多人不远万里只为瞧这灯会美景,城内最高的楼上总是站满了人。”镖头脸上满是神往,“灯会时楼上一席便是黄金百两,也只有富家子才上得去了,据说壮阔美景尽收眼底。等孔明灯升起时还有小娘子画舫游湖,寻常可轻易看不到这些美人。”

      镖头还想说些什么,马队前方忽然一阵骚乱,只见十几个彪形大汉与镖队执刀相对。镖头立即上前查看情况,只见一个女人摔倒在马队前,双眉因吃痛蹙起,正冷冷的看向那群大汉。为首那人见镖队不过是群普通武者,虽有些轻视,面上还算客气道:“这娘们从我主人府中逃出来,我等奉命捉拿回去,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镖头拿不定主意,眼前的姑娘虽然形容狼狈,却也能看出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他曾押过批名贵布料,据说一匹比灯会登楼还贵,姑娘身上穿的正是这布料制成的衣衫,谁家小妾能得如此宠爱,那未免也忒财大气粗了些。再加上这姑娘长得极为漂亮,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噙着将掉未掉的泪,又恨又怒的看向对面,看上去像是有十分的隐情。

      镖头拿不定主意,虽说闲事莫理,可到底看不惯这么多个大老爷们儿为难小姑娘。

      卫珵见两队人马僵持不下,以为出了什么乱子,过来见到如此情景,皱眉到:“怎么回事?”

      “我和妹妹到敬州赏灯,不想被那畜生看中强行掳走。”见这人像是主事的,江锦不顾伤腿爬到卫珵身前,抛下自尊拼命磕头到,“求你!我妹妹还在他府上,求你救救她……”

      听到这里,镖头心里已经有了谱。这主城内有位恶名远扬的公子哥儿,哪家貌美小娘子被看上了,甭管是已为人妇还是黄花大闺女,通通都被强掳进府,至于有没有命出来全看天意。至于为什么这么猖狂?谁让人家有个当官的爹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小地方的官可不就是土皇帝。

      他附在卫珵耳边低语道:“她说的应该是真话,只不过这群人是县令豢养的护卫,实力非同小可,我们恐怕打不过。而且县令向来护短,到时候恐怕难以出城。”

      “放心,他们拦不住我的。”

      见这白净公子哥竟是要亲身上阵,对面为首那人嘴角勾起抹阴冷嘲笑,这些世家子学了几招花拳绣腿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今儿爷爷就教他江湖第一课。然而不等他看清卫珵如何近身,右侧一阵刚劲拳风就将他击得连退数步,胸中气血翻涌,猛喷出一口鲜血。镖头一副见鬼模样,心道有这身手还找人护镖作甚,又听卫珵说到:“如果不想死,就带我们去你主子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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