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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陷害 ...

  •   “你们这次可立了个大功,现在到处都在传你们剿匪的事,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迎着卢飞鸿赞许的目光,伏子清的腰板再度挺直了些,答到:“这次能如此顺利,全靠卫兄那天把大当家杀了,山匪们没了主心骨,自然溃不成军。而且他们当中有许多接受过黄老头的教导,看到他在我们手里就主动弃械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够在城中为黄老头置办间铺子。”

      “可以。”卢飞鸿看向卫珵:“你呢?想要什么?”

      “大人之前已经给过报酬了。”

      两人谜语似的对话让伏子清十分好奇,汇报完剿匪始末就急匆匆拉着卫珵走了,一出郡守府就凑近卫珵问到:“郡守给了你什么报酬?”

      卫珵单指压在唇上笑到:“秘密。”

      “好吧。”伏子清不再纠结这事,对府外等候多时的李远招了招手,“黄老头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办好了,郡守作保开的铺子没人敢来找麻烦,六儿以后跟着他基本衣食无忧了。”

      李远感激到:“大恩不言谢,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别日后了,现在就需要你。”伏子清哥俩好的搭上李远的肩,“听说你刀法不错,开铺子属实有点埋没人才,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进江南军,要么,就帮我送卫兄回家,如何?”

      卫珵诧异的看向伏子清,后者对他眨了眨眼,露出个无害笑容来。李远没注意到二人互动,他知道能在江南落脚全靠眼前的公子,但说实话,他不愿离开黄老头和六儿,假如铺子遇上点无赖客人,要叫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如何应对?有他在好歹不会吃什么亏。从军没个把年头根本出不来,送行可就快多了,哪怕住在边塞,最多半年也就能回来。李远打定主意,“我送卫公子。”

      “行,那你回去收拾收拾吧,估计这个月就要启程了。”伏子清摆摆手,回头看到卫珵默默凝视着他,轻咳一声,“听我爹说的,要你回京受封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圣旨的到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卫珵没想到伏子清的消息比闻楚彦还快,必定有人阻拦此事传进闻府。卫珵谢到:“多谢你,看来我也得准备了。”

      闻府外,管家正朝外张望着,见到卫珵急忙迎上去到:“卫公子可算回来了,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卫珵点点头,大步流星朝书房走去,刚一进门就看到闻楚彦正在不安的踱步,而闻弦意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闻叔叔知道了?”

      “嗯。我之前和你父亲的旧部联系,但迟迟没有回应。今天前脚收到他们的信,后脚就传来了圣旨的消息。既然能拦住送往府里的消息,也能在你回京路上动手脚。”闻楚彦忧心忡忡到:“我原本还想劝你暂避锋芒,在江南多呆些日子,可圣旨一到,你就必须回京受封了。”

      “回京本就是计划之内的事情,闻叔叔不必太过忧心。这些日子承蒙您照顾,卫珵没齿难忘。”

      闻楚彦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已卸甲多年,手下没有人能送你回去。”

      闻弦意打断到:“爹,我要送他。”

      “胡闹!”闻楚彦对着闻弦意吹胡子瞪眼,他知道闻弦意想去燕平,但原谅他作为父亲的私心,实在不愿看到闻弦意再为别人做那飞蛾扑火的事情,到:“你能怎样送他?”

      “我和卫珵一起进的闻府,他回京我却留下,皇帝没那么傻,到时候又会连累你们。”闻弦意把手搭在腿上,有些黯然到:“我腿虽然废了,但安然无恙的活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有些手段的,父亲不用担心。”

      “不行,我不同意。来人!”闻楚彦命亲卫把闻弦意带走,强硬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

      闻弦意没有反抗,只是深深的看了卫珵一眼,口语到:“等我。”

      闻楚彦抱歉的对卫珵笑了笑,“我……”他说不出话来。

      “闻叔叔,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们的事。”卫珵知道闻弦意心结在哪儿,“但相信您也知道,闻大哥想回京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假如最亲密的朋友、最亲近的家人蒙受劫难,我也会拼尽一切为他们讨个公道。闻大哥在决定跟我到江南时就已经斩断退路了,他留在闻府会让皇帝起疑心,跟我走,也只能拖延到回京再暴露,真是个……”

      卫珵顿了顿,评价到:“不顾一切的疯子。”

      闻楚彦狠狠闭上眼睛。

      *

      这一日,闻府门前众多禁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暗紫官服的太监,他手拿明黄卷轴,好整以暇的看向刻着闻府二字的牌匾,心中万千感慨。作为从小就跟在当今圣上身边的人,林芝到现在都还记得让许多人命运就此改变的那天。

      当时的圣上只是个不受宠的、没有任何背景的皇子,这样的人往往会切身感受到深宫中最大的恶意。那天,皇子们结伴“看望”十六皇子,老八扫掉桌上的清粥小菜:“十六弟,你正在长身体,只吃这些可不行。来人,把东西拿过来。”

      旁边的太监低眉顺眼的把喂给宠物犬的吃食放到桌上,不敢多看一眼,连忙退了下去。林芝瞪大双眼,敏锐察觉到主子暗自攥紧的双拳和隐忍的脸,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急忙扑上去抢先把吃食全部塞进嘴中,猛地跪下去不停磕头,含糊不清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见算盘落空,八皇子狠狠踹倒了林芝,一阵拳打脚踢后仍是不解气,拖着他一路走到池边。十六皇子突破其他人的阻拦慌张跟了过去,见八皇子死死按住林芝的脖颈,而林芝的头淹没在水中,飘散的头发随着水草轻轻的浮动,已是彻底没了动静。

      无比的恐慌攥住了十六皇子的心脏,某种程度上来说,恐惧是远比爱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够盖过他对异母兄弟们根深蒂固的恐惧,教他就像面对秃鹫的母鸡,徒劳却固执的用鲜血淋漓保护身后的崽子。毫无意外的,他被八皇子反手甩倒在地,狼狈可怜的,眼看着秃鹫要将他最珍贵的朋友夺走。

      林芝已经意识朦胧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乱的跳动,然而意识却像漂浮在云层上,周围的世界清晰的钻进耳朵里。他听见主子不停的哀求,有心想让主子站起来,明明无论受怎样的折辱也不曾低头,明明身上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脉,怎能为他低声下气的哀求?然而窒息已经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何时开始,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淡去了,他即将投入海的最深处,那里一片寂静,连时间都是静止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伴随着他。林芝以为自己快死了,却忽然一阵天翻地覆,强烈的白光透过眼皮照进深海,似乎有谁把他平躺放在了地上。林芝慢慢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

      闻弦意见他醒来骤然松了口气,转头说到:“殿下,他醒了!”

      林芝顺着闻弦意的目光看去,只见对他们诸多刁难的皇子们此时乖顺的围绕着抹杏黄色的身影,偶尔悄悄对他投来几眼不甘心的目光。

      八皇子向来讨厌这位大哥,讨厌他的通达识礼,讨厌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他。然而太子母族强大,深得圣心,更有长幼有序的礼法死死压着,于是只嗤笑道:“我们好心给十六弟送些吃食,谁知道这狗奴才竟然抢主子的东西。我气不过想惩罚下他,没想要他性命。”

      林芝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做辩驳,只是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他不过是不受宠皇子的小太监,拿什么去和最尊贵的那群人争呢,只要主子没事就足够了。正想着,林芝却听见太子问到:“平白无故的,他抢十六弟吃食做什么?”

      八皇子答不上来,难得心虚的左右看看,其他皇子眼观鼻口观心,就是不和他对视。宋怀玉看出端倪,对宋怀佑说到:“十六弟,你来说。”

      宋怀佑苍白着脸,有些战栗的开口:“……他们,拿狗食给我,小芝只是不愿意看到我被侮辱……”

      “住嘴!”八皇子没想到向来只会忍受的宋怀佑会在太子面前告状,打断呵斥到:“平时我们对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污蔑!”

      宋怀佑扯了下嘴角,他想能忍则忍,可林芝差点死掉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一味的忍耐只会换来得寸进尺。看看这些人的嘴脸,面对他时百般刁难,面对太子时却像个寻常弟弟了。宋怀佑听说过太子的好名声,忍不住把期冀寄托在他身上,几乎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质问道:“八哥可敢把所谓的吃食拿给大哥看看?”

      见八皇子抿着唇不说话,宋怀玉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脸色难看起来。都说皇家难免兄弟阋墙,可他始终只想做寻常的兄弟,眼下见到十六弟被其他弟弟如此折辱,一时郁气难舒。

      他走到宋怀佑身前,温和到:“没能及时发现这件事,是我这个大哥的责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怀佑愣愣的点了点头,隐秘的欣喜几乎快冲破胸膛。他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扶起湿漉漉的林芝,恍惚到:“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时来运转了。”

      那天之后,宫里果然少了许多为难他们的人,除了八皇子偶尔趁四处无人时会骂宋怀佑几句,他权当没听见。日子变得安稳下来,只是那天以后,宋怀佑再也没有见过太子和他的伴读。

      饶是久居偏僻寝殿、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的宋怀佑都意识到了不对,于是悄悄遣林芝去打听太子最近是否出了什么事,但这一去,连林芝都没有再回来。

      宋怀佑心急如焚的等了好几日,等来的却是许久未见的八皇子。他不想在这时起纷争,做好了受辱的心理准备,然而八皇子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十六弟莫不是在等那个小太监?”

      八皇子慢慢扼住宋怀佑的喉咙,满意的看着他变得青紫的脸,又忽然松手到:“你的那个太监在我这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他还给你。”

      宋怀佑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艰难问到:“……什么事?”

      “明天会有人来问你半月前见没见过太子,你要咬死没见过。”八皇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下狼狈的人,他从来看不起生母身份低贱的宋怀佑,更瞧不上宋怀佑和阉人如此亲近。这样卑微的、自甘堕落的人,竟也是他的兄弟。八皇子冷漠到:“你也可以不答应,只是那个太监,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宋怀佑握紧双拳,他知道这事多半与太子不再出现有关,但他不能拿林芝的安危去赌,在他漫长的、黑暗的人生中,只有林芝陪着他活下来。宋怀佑的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土里,巨大的愧疚感压得他再也站不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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