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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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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嬅走进房间,并没有铺面而来的热潮,不过温度倒也适中,她解下身上的斗篷,骤然多了分冷意,不觉间眉间略略收紧。
书桌前男子手执笔专注于案几,听见动静连头都未抬,他以为又是来催促用膳的,语气多有不耐,“我说了,先不用,出去。”
陶嬅缓步走到他书桌旁,听见脚步声陶如是以为那人还未走,撂下手中的册子,怒目烧眉,“蠢东西,我说了……姐,姐姐?”
话说一半看见来人立即住了嘴,见到陶嬅略有吃惊,立即起身俯礼,“姐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接着又解释道:“我适才以为是下人,不敢多有冒犯姐姐。”
陶嬅不答,看着他身上穿的薄绒锦服,眉心更是皱的厉害,“怎么穿的如此单薄,这书房不见暖意,怎么?六殿下府中连些炭都用不上了吗?”
“姐姐不要气恼,是我吩咐人不要燃太多炭的。”陶如是连忙安抚着解释:“室中温度太高,难免容易懒怠,所以才命人少燃些,这样看书才有精神。”
见他这么说,陶嬅脸色这才筲缓,言语上又嘱咐了几句,总不该为了学习弄坏了身体。
她目光落在书桌上,陶如是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上略有惊色,随即慌乱的将桌子上的册子合上,下一瞬就去看陶嬅的脸色。
“姐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陶嬅轻扫他一眼,眼中却含着笑,“怎么,我不能来吗?”说着,手却去拿桌上的册子。
陶如是挡在身前,陶嬅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深,她挑了挑眉梢。
陶如是抿着唇,不敢再阻止,他侧过身,陶嬅拿过桌子上的册子细看着,陶如是在一旁垂着头,像极了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等着大人的训斥。
不想许久,也没有等来他想象的斥责,他抬头,陶嬅正认真的看着他册子,满意的点头,“不错,这番安排倒是没什么错处。”
陶嬅合上放回书桌上,她眉眼含笑,似是打趣他:“看样子是没有偷闲惫懒。”
陶如是倒被她的反应吓住了,说话都有些磕绊:“姐…姐姐不生气?”
他违背了答应姐姐的事,若是以往,姐姐一定是一通训斥,令色警告。
他原本就不受父王待见,父王只当他是贪图闲乐的纨绔之子,这次不敢固执抗命。
但是姐姐那儿他还没有想好说辞,本想先瞒着,等想好了再跟姐姐解释,不过看样子姐姐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沁雯果然说了出去。
想到这,陶如是眼底浮上一层冷意。
陶嬅放下册子,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不该死死束着他,更何况,王宫中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了。
“如是,既然父王让你做,那你便去做,以前是姐姐固执己见了,姐姐不会再阻拦你了。”
陶嬅何尝不知他的想法,父王对他的态度一直冷淡,甚至说得上厌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生来就要受这般对待让他如何甘心,他想做出成绩让父王认可他。
他太傻了,就跟年幼时的她一样单纯。
不觉间,一直偎于身后的孩童已经可以站在她身前,褪.去身上的稚气,甚至比她还要高出很多,他已经长大了。
陶嬅轻颤着睫羽,轻轻抬手俯上他的脸,是温热的体温,他长大成人了,如果母亲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陶如是抬手握着她手,他将脸贴向她的掌心,去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这样的目光,他见过很多次,他曾幻想,如果母亲还在,或许就是姐姐这样的模样,也是姐姐这样的模样去看他。
他也想母亲了。
“姐姐,我长大了,以后我就可以护着你了。”
陶嬅愣了下,心里却有一种热热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她刚触碰到出生不久的他的时候,也是如今日这样,热热的,像血液在涌动一样。
她抽回手,像是在提醒他一样:“既然如此,那就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自己至于险地。”
陶如是见状,眸光渐暗,其实他知道,姐姐不喜欢他,这其中原因他也猜到几分,但是姐姐为他却是真的。
“姐姐,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此话一出,陶嬅瞳孔微震,厉声呵斥道:“如是!”
这一声呵斥,在门外的沁雯和篱竹都听到了动静,两人相视一眼,篱竹眼睛转着想往里面看又不敢看,内心却是想着六殿下果真被训斥了。
他摇头,奈何他一个奴才也救不了你啊殿下。
“弟弟失言,以后弟弟定然小心,请姐姐不要担心。”陶如是立即认错,不敢再胡言乱语。
陶嬅脸色这才有所缓解,语气也不复适才那般硬,淡淡道:“如是,你要知道,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命,如果你还想让我有颜面去见母亲,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更不要做出这样的事。”
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固执,如果哪天真昏了头这么做,她死了都没脸去跟母亲交代。
“如是,姐姐虽然对你过于严厉,但也是为了你好,以后我们姐弟要同舟共济,你的路姐姐会为你铺好的。”陶嬅语重心长道。
听此,陶如是微动,他的双手缓缓收紧,眼神却丝毫不退,“姐姐,你说我们同舟共济,我就不能只站在你身后,我也可以成为你的臂膀。”
对于弟弟的固执,陶嬅实在无力,为了避免他冲动行事,坏了她的事,只能点头同意,“好吧,你做事自己斟酌便可,我不会再插手了。”
“谢姐姐。”
尽管如此,陶嬅还是在府上与陶如是一起用完膳才离去。
回宫的路上,陶嬅端坐着闭眸短憩,天已经彻底暗下,路上的商贩也因天寒地冷早早收摊了。
寒风随着窗口钻进来,陶嬅不禁拢了拢外袍。
不知过多久,马车忽然撞了一下,陶嬅一时不妨身体重重撞在车壁上。
沁雯同样撞了下,又赶紧去看陶嬅,“您有没有事?”
“东英,是怎么回事?”沁雯向外询问道。
“长公主殿下,路面打滑,马儿受了惊,您坐稳了。”马车有些速猛,东英也惊吓住了,一手拉住绳子,努力让马停下来。
一听马儿受了惊,沁雯有些惊慌,她扶着车壁挪到陶嬅身侧,一手撑着车壁一手揽着她的腰。
马儿迟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甚至冲出更远,四处乱窜起来。
东英彻底慌了神,眼瞧着马儿就要往拐角墙角处撞去。
就在马车就要甩到墙上相撞之时,一名男子脚踩在马车侧檐,手持刀划过墙面。
趁着马儿转了方向,他跳到车前用刀砍断了缰绳。
这场惊险总算停了下来。
东英来不及谢过男子,只惦记着马车中的人是否安好,摔坏了长公主殿下,他们的小命都不够抵的。
“小姐,您可安好?”东英虽急,心中仍由警惕,不敢暴露身份。
马车内陶嬅被摔的晕头转向,好在沁雯揽着她,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沁雯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陶嬅扶正身子,看了眼沁雯,“没事吧?”
沁雯护着胳膊肘,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率先供着身体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就见东英在向一名男子道谢,“多亏这位公子相救了,感激不尽。”
那人隔得略远些,夜里漆黑沁雯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只欠了欠身子表示谢过。
她拉开车门,递了只手给里面的人,还不忘叮嘱里面的人小心,“当心脚下。”
陶嬅下了车,远远就见远处模糊的身影,东英见陶嬅下车连忙举着灯笼过来,“小姐,便是这位公子救拦下的马车。”
陶嬅眸光不动,只是上前走了两步,沁雯赶紧在一旁扶住她,东英举着灯在前指路,那人还站在原地,只是手中的刀已经收回跨间鞘中。
灯笼照亮这一片小小方地,那男子身着灰色束衣,腰间带着一副跨刀,面容冷色,怎么看都不像是过路的人,反而更像一名侍从。
陶嬅神色划过冷意,旋即温和一笑,“不想这位公子好身手,多谢出手相助了。”
“只是不知,深夜如此,公子怎么会这时候还在大街上游逛?”
说着,陶嬅余光瞥向一旁,这里街道漆黑,手中不觉出了细汗。
这里四下无人,街道漆黑,还不知此人是何目的,如果对方来者不善只怕不好脱身。
这里离王宫不远,不知道这里的动静王宫的守卫能不能听到。
陶嬅正思索着,那人骤然开口:“无妨,小事一桩,我家公子突染恶寒,我出来寻医抓药,碰巧撞上而已。”
听他这么说,陶嬅这才注意到他左手上提着一串东西,原来那是药包。
“天色太晚,不如我送几位。”
陶嬅微笑道:“那怎么好意思,既然贵公子还等着服药,怎敢耽搁,我们自己回去就好,已经不远了。”
“那我送你们到正街,正好顺路。”说完,褚江便执手让她先行,那态度略见强势。
“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沁雯上前欠了欠身,然后扶着陶嬅道:“走吧,小姐。”
陶嬅看向沁雯,沁雯朝她点了点头,扶着她往正街走。
东英走在前面照路,陶嬅一步一步往前走,始终绷着身子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好在那人似乎真的只是跟在身后护送她们,并未做出其他举动。
终于走到街口,陶嬅还未松下一口气,就听身后人道:“那就告辞了。”
听见身后脚步逐渐远去,陶嬅这才扭头看了过去,望着那人身影许久。
“回宫。”
今日出现的事,还有人都不得不让陶嬅警惕,王城中路面一向平稳,怎么会有路坑?
夜里也会有专人清理道上的积雪,怎么这时候还会结冰?
还有忽然出现的人,毫不遮掩,是谁的下属?又是如何知道她会从此经过?目的又是什么?
陶嬅嘴角掀起冷笑,究竟是谁按捺不住了?
而身后远处的酒楼,男子站在窗前一直注视着三人走过的路,一侧站着的人赫然是刚刚救下陶嬅等人的那名男子,他的手中还伶着那包药。
“世子这么做可有什么用意?”褚江有些不明,这个时候去招惹王宫里的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甚至还会引起他们警惕,反而得不偿失。
男子眉眼含笑,“不过打个招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