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冷酷皇帝的幼崽后［星际］》声声误

17、见面

　　“我很想知道，我的那些属下们究竟遭到了怎样非人的对待，以至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毫不犹豫地供出我的名字。”

　　深蓝的飞艇在星球之间穿梭，伊利亚特子爵和时桢一起靠在施加了特殊重力场的栏杆前，眺望远处闪着微茫的行星带。

　　保镖在离他们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子爵没有因为将时桢“请”上自己的飞船或拿捏了他的把柄而忽然露出狰狞面目。相反，他态度依旧温和可亲，仿佛慈和的长辈在与被他所溺爱的后辈讲话。

　　但时桢不会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

　　从手下的行事风格就可以推断出子爵不是什么好人。

　　阿莫拉形容他像一条毒蛇的比喻非常贴切。在时桢见过的所有人里，079其实最像蛇，但他具备更多的是蛇的残忍，而子爵的眼睛里则藏着蛇的狡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只是一个害怕暴力的未成年。”

　　“把我的手下们打成半残，治好后也会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你管这叫害怕暴力？”
　　伊利亚特子爵愉悦地笑了，薄而尖利的唇角向两侧大幅弯起，露出森森白牙，给时桢一种他随时要吐信子咬人的感觉，
　　“你们暗域的人说话都像你这么有趣么？”

　　时桢默然。

　　最开始他拼命学习格斗技巧和审讯手段真的是因为害怕暴力。

　　他初入暗域时个头最矮，身体最弱，几乎被所有和他同期的实习杀手揍过好几遍，处境相当艰难。
　　直到训练进行到中后期时，时桢凭借好枪法脱颖而出，所有实习杀手都不满足于只揍他而是想杀了他。
　　能转正的杀手就只有三五个，提前排除竞争对手也等同于提高自己的通过率。

　　这是暗域默许的生存规则之一。组织鼓励被掳掠来的孩子互相厮杀，互相仇视，这样他们就会忘记自己最大的敌人其实是暗域。

　　那样扭曲封闭的环境里，洗脑成功率总是很高，时桢想要活着，光是抗揍没用，还必须具有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

　　“子爵阁下，知道暗域的人都死了。”。

　　“是么，但我也说过，金钱能买通恶鬼，也能养育一批恶鬼为我杀人。我也是暗域的投资者之一，否则不可能敢放你单独待在身边，杀手。”

　　“原来是这样。”

　　时桢乖巧的朝他微笑，双眸犹如泛起涟漪的湖水，掩住一闪而逝的幽冷。
　　他把子爵也加在了在他逃离组织桎梏后的暗杀名单上。

　　“那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切斯特的事了。”
　　直到这时，伊利亚特子爵的嗓音依旧十分平和：
　　“我不关心你在哪位雇主手中接下了暗杀谁的任务，但不要动不该动的人，这点你应该学会。”

　　时桢惊讶于子爵的平静。

　　他忽然发现对方又是叫破他的身份给他制造心理压力又是搬出暗域威胁，但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由组织亲自指派，来帝都暗杀维克托的。
　　他以为自己是受谁雇佣。
　　要是知道真相，他估计会认为暗域首领发了大疯并连夜退出。

　　时桢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心里放松下来，决定将此事上报，任由暗域去和子爵狗咬狗，他不用太把子爵当回事。

　　“子爵阁下，如果您指的是我在军校中曾与切斯特顶嘴并且反击他对我的嘲笑的话，那我在此向他，也向您道歉。”

　　“你无需为此道歉。”子爵说，“切斯特的性格我很清楚，暴躁冲动又自大，关键是从小脑子还不太好使……”

　　他犀利的话语完全不像在评价自家孩子，

　　“如果他不是我亲生的，这样的人我甚至懒得多看一眼。他需要经历挫折才能成熟，而我也不是护崽的老母鸡，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冲上去为他出头。”

　　这点伊利亚特子爵还算说到做到。切斯特在第二军校里行事很嚣张，但凡是有人因受他欺负而找子爵告状并拿出确凿证据，切斯特就会遭到严厉惩罚。
　　他的父亲从来不偏袒他。

　　鉴于子爵不是好人。时桢猜测他只是想让切斯特学聪明一点而已，至少犯罪不要留下证据。
　　可惜切斯特从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根本悟不到他父亲低调迂回的处世之道。

　　“既然不是要教训我，那您为什么邀请我来？”

　　时桢提问的同时，飞船已经穿过淡粉色的云层，在一颗风景优美的无人星上着陆。

　　很远的地方有一片艳红的玫瑰花田，娇艳的红玫瑰从田里蔓延出来，漫山遍野地疯长着，吹来的每一阵风里都带着馥郁芳香的甜腻气息。

　　时桢习惯性地观察地形，发现在玫瑰花海的尽头还有一栋小小的白色别墅。

　　子爵没有朝玫瑰花盛开的方向走，他带时桢来到一处地下房屋内，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十几倍的重力场瞬间朝时桢压下来。

　　时桢用精神力包裹全身做出对抗，但还是被压得半跪下去，每根骨头都产生了碎裂一般的疼痛。

　　“谁说我不是要教训你？”

　　子爵衣领上的胸针闪着微光，特殊的重力屏蔽装置开启，他轻松走到时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我要告诉你的是，身为切斯特的父亲，教育子女是我的天职，但如果有人代替我教育他，比如暗中干扰他的机甲，让他受到伤害，我会很不高兴。”

　　“不是我做的。”时桢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伊利亚特子爵抬脚将他踹翻在地，蛇一样的瞳孔紧紧锁定着他：

　　“孩子，暗域里的人是不是从来没有教会过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阴沟里的臭老鼠，但切斯特是子爵的儿子。”

　　“我不在乎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哪怕你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但只要当时你在场，并且招惹他释放机甲，中了别人的圈套，你都应该得到应得的惩罚。别这样看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在重力的压制下，时桢额头上出现大滴大滴汗珠，他精神力不够高，哪怕多动一下都有骨头碎裂的风险。

　　伊利亚特子爵继续讲述：

　　“当然，你是暗域的人，我不可能杀了你，只是想让你待在这里，待足够长的时间，直到你认清自己的位置并为所作所为忏悔为止。至于军校方面，我会让人为你请假，不会有人来这里找你。三两个月而已，你应该撑得过来。”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因为……”

　　时桢嘴唇嚅动，但因为力气不够，声音越来越小。

　　伊利亚特子爵好奇地弯腰凑近，原本动弹不得的时桢忽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重心不稳面朝下跌倒时翻身而起，半跪着踩在他的背上，同时抽出他腰间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因为我是你大爷。”

　　时桢喘着粗气，口齿清晰地重复先前没说完的话。

　　要是没点本事，他怎么敢单独跟子爵进入陌生的地方。

　　刚才的一系列动作让他骨头裂开好几根，甚至皮肤上也有血迹渗出，但比起暗域折磨人的方法，这些也就是挠痒痒的程度。

　　他扯下子爵衣领上的胸针，佩戴在自己身上，成倍重力绕开了他，落在子爵身上，他甚至能听到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我的保镖还在门外守卫，你要是对我做什么，今天绝对走不出这颗星球。一旦我死了，也立刻会有人曝光暗域，陛下一定会将它夷为平地。”

　　伊利亚特子爵脸色更加苍白，但嗓音依旧有恃无恐。

　　时桢语气讽刺：“那又怎么样呢，我只是一只阴沟里的臭老鼠，今天能杀死尊贵的子爵，怎么想都是赚了。我不信放了你之后你会放过我。”

　　“是么，我可以用一个秘密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子爵依旧气定神闲，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是一个像你这样叛逆的杀手，一定会感兴趣的秘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先给我注射吐真剂，我的上衣口袋里正好有一支。”

　　时桢皱眉，莫名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将吐真剂注入子爵的血管中，听他以平静的语调说出关于暗域的惊天秘密。

　　这佐证了时桢过去的猜测，让他更加有把握确定首领的身份。

　　“现在我们拥有彼此的把柄，互相威慑，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和我一起回帝都星，那之后我会放开你。”

　　时桢搜刮了子爵衣服上的一切装饰品，防止他还有什么可以脱身的黑科技。然后用刀子抵住他的后腰，一步一步谨慎走回地上。

　　子爵的保镖们没有动手，他们重新走到飞船停泊的山巅，从那里往下眺望，玫瑰海热烈灿烂，浮动着淡红的雾气。

　　时桢发现两三公里外的地方多出一个人形黑点，他皱了皱眉，以为是子爵埋伏的人手：

　　“子爵阁下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那难道不是你请来的帮手？”

　　子爵眯眼反问。

　　两人盯着彼此的表情看了良久，最终子爵率先妥协：

　　“飞船上有整颗星球的观测录像，看完后就可以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二人回到飞船上，输入先前看到人影的坐标，将录像一点点放大。

　　画面里模糊的一点随着镜头拉进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看上去挺拔而伟岸的男人，戴着手套的右手上握着一株含苞欲放的红玫瑰，腰间佩剑，黑色制服外套随意搭在肩头，衬衣雪白，一丝不苟，他微微垂着头，即使在那样自上而下的死亡镜头下，依旧显得肩宽腿长，气质出众。

　　时桢觉得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正想让子爵将镜头再拉近一点，却见录像中的男人略一抬眼，目光仿佛穿透监控直直落在了他们身上。

　　时桢在一瞬间松开对子爵的钳制。
　　他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被注视感，浑身汗毛竖起，刻在基因里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叫嚣着要他关闭监控。

　　下一秒，监控仪器屏幕闪烁了，自动失灵。

　　“是维克托.西奥琉斯！”

　　时桢神情凝重地皱眉，脑海里还在回想着那双从屏幕里望过来的眼睛，天空一样湛蓝的颜色，比冷寂的星星还要寒冷。

　　子爵双手撑在仪器台上，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严肃地纠正时桢：

　　“那是陛下。”

　　时桢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然后问：“现在怎么办？”

　　子爵说：“来都来了，去见陛下。”

　　“我也去？”时桢指了指自己。

　　子爵气笑了：“他既然也看到了你，你为什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