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喋小道》同人于野

39、第三十九章

　　过了几日，邵琪陆陆续续收到了几封回信，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多都是说不认识没见过，也有一两封说有些眼熟的，可是世界何其之大人有相似是很正常的，直到邵琪收到了俞名方的回信。

　　邵琪赶紧赶到了小李村，将回信拿给文、星两兄弟看，只因他觉得俞名方的回信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李致文和李致星看完俞名方的回信，脸色也变得凝重，按照回信上所说这人名叫江弨之，跟他从前还是好友，年纪与他相仿，确实是在去年和邵琪乃是一届中的秀才。

　　其实按照书院院长的建议，江弨之也应该同俞名方一样晚几年再下场考试，之所以去年就早早下场考试是因为家中情况所迫。俞名方家中父母全力供他读书都勉勉强强，江弨之家中只有他的寡母靠着浆洗缝补衣服赚些嚼用，江弨之不可能再等三年，也等不起三年，家里已经无法再负担三年的花销。

　　是以江弨之去年就下场考试，好在有一个好结果，虽不及平日水平，但是依旧拿到了秀才的功名。有了秀才功名，家中可以减轻一些负担，哪怕抄书也能比以前多赚一些呢。在邵琪的回忆下，去年好像确实有一名姓江的书生名在榜上。

　　俞名方以前偶尔也会和江弨之一起交换书看，因为他们都帮同一家书肆抄书，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最近几个月因为俞名方在家中专心备考，二人就见得不多，上一次举办讲学时江弨之没来听，俞名方还在心中奇怪呢。所以在李致文他们离开后就去找过一次江弨之，走到门口就听见江弨之在与他的母亲吵架，说是吵架实际上只是江弨之一人在责怪他的阿娘为什么家里这么穷，不如趁现在还不是人老珠黄再找个有钱的男人嫁出去，哪怕是做妾室也好。俞名方听到这里已经气愤填膺，从前他俩人交好，谁知道江弨之竟然在背后对自己母亲说这种话。

　　俞名方进去和江弨之大吵了一架，又安慰江母让她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江母只跟他说江弨之中了秀才后几个月堪称是性情大变，和之前的他已经是天壤之别，彩线小船络子是江弨之的父亲留下来的遗物。居然在江弨之和她争吵之时愤愤扔到地下，江母捡起沾了泥污的小船络子简直悲痛欲绝。

　　因为漕运失事，江父丢了性命，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小船络子和一套陈旧的衣服就是江父最后找回来的东西。他们母子两人原本得到了一些赔偿不至于过得太拮据，可自从知道他们手里有了银子，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开始上门打秋风，还要说担心他们孤儿寡母过得不好，在这里帮她看照弨之。

　　想要赚银子很难，花起来却如流水一样快，很快江父的赔偿银被花得七七八八。七大姑八大姨还要指责江母就是这样招待上门亲戚的，不过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江家没什么银子了，也就不再上门。

　　而自俞名方和江弨之大吵一架后，两人也再没什么来往，江弨之中秀才后一改往日作风，俞名方最近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江弨之去赌坊赌钱被人追债。

　　看完信后李致文和李致星脸色都非常沉重，邵琪不知道董大力的事情，加上着急把信送给文、星兄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若此刻江弨之的真正的魂魄在此，那么之前那个在双河县赌钱的江弨之又是谁呢？江弨之本人又怎么可能还活着，加上他的性情大变，实在是无法不令人想到董大力想换魂他哥李致文的事。

　　如果不是受了刺激，又有什么能让人如此性情大变，李致星只觉他要去一趟双河县，邵琪只见他们兄弟二人在那嘀嘀咕咕，自己只零星听到一些换魂、大力之类的字眼。

　　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须得传信给孟卜元通个信才好，李致星又拜托邵琪此事事关重大，希望邵琪能陪他一起去一趟双河县才好，邵琪为人义气，刚刚听他们在那里嘀嘀咕咕就挺好奇的，现在自然不会拒绝。

　　几人在小李村对着丁氏一番撒泼耍赖得到了同意，邵琪又带着李致星去朱府向姑母辞行，一进朱府李致星就脸色不对，他在朱府闻到了妖气，虽然很淡很淡，但他确信朱府有人被妖缠上了。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出了朱府李致星委婉跟邵琪解释了几句，又说他可以在朱府外画一些符箓可以保证朱府妖邪不侵，好在这股妖气非常淡也没有什么恶意，说不定只是被人从外面沾染来的，邵琪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还是只以为小星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李致星在朱府的正门、侧门、后们都画好了符箓，二人又去小李村收拾了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可传给师父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信，李致星也不知道最近师父在忙些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第二日清早，邵琪和李致星两人只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骑着枣红骏马就出发了，上一次李致文和小游去双河县时还是抱着游玩山水的态度，行路走走停停，晚上也基本都在村庄里休息。

　　这一次邵琪带着李致星两人可就是纯纯赶路了，别说靠着村庄休息，两人一路吃的都是自家带的干粮，要不是枣红大马也要吃草休息，两人说不定得连夜赶路了。李致星在心中感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师父的缩地成寸啊，这么赶路实在是太遭罪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两人看见了双河县城门的一角，紧赶慢赶还是在落锁之前进了城，两人休息一夜后就找到了江弨之的家，李致星敲门后就和邵琪一起在门口等待。

　　两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开门还以为是没有人在家，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一声隐忍的咳嗽声，邵琪又敲了一次门，“江伯母在家吗？我是江弨之的朋友。“

　　这一次里面有了动静，江母开门，“家里没有钱，江弨之也不在家。“李致星和邵琪两人面面相觑，原来江母把他们两人当成了追债的人，两人跟江母再三解释他们是有别的事找江弨之，并不是来要钱的，江母才放他们俩人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看见小院子里非常凌乱，水桶碗筷都被扔在地下江母看见这些只是默默把东西捡起来，李致星和邵琪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帮江母把东西捡起来，江母看见他们两人的举动也没有阻止。

　　小院子就像被洗劫一空一样，能收拾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邵琪试探问道，“江弨之什么时候回来呢？“

　　江母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她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在中了秀才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整日就知道赌钱，连他以前最爱惜的书墨也因为赌债抵给别人还钱，甚至把他父亲的遗物乱扔，还埋怨自己没能给他找一个有钱的继父，这怎么可能是她含辛茹苦十几年教养出来的儿子，江母只觉得自己被一场噩梦笼罩。

　　“他…可能在赌钱吧，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江母说话时语气哀切，”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

　　哪怕被江弨之伤透了心，可是江母仍忍不住担忧，李致星看见江母想到了自己的阿娘，若是那时董大力成功，自己的阿娘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呢？可是他们还没能见到江弨之本人现在也无法下定论。

　　李致星还没回答袖子里的纸片鬼已经钻了出来，他看到这个破败的小院子，分明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但之前虽然简陋却不是如今破败的样子，纸片鬼看见面前形如骷髅的女人，他心中感到寸心如割，这……这会是自己的家吗？

　　李致星见纸片鬼有反应，似乎能感觉到他魂体的战栗，悄声道，“等人回来，江母身体不好你不要吓到她了。“

　　纸片鬼的反应如此之激烈，李致星猜测此处八九不离十就是他的家了，可是李致星心中奇怪，按照前一次的经验，董大力绝不会选择一个这样的家庭作为交换，江家本就条件不好，又是孤儿寡母，就算江弨之中了秀才，一时半刻也很难改换门庭，李致星想不通董大力怎么会将换魂术用在江弨之身上。

　　江母见来的两人穿着得体跟她说话也是温声细语，还帮她捡东西似乎确实不是催债来的，可万一要真是江弨之的朋友，被赌坊的人盯上可怎么办，那群人要钱不要命，现在江家小院能剩下来的东西基本都是破破烂烂卖不出什么价的，之前的东西早就被那群人搬走了。

　　江母又劝道：“你们走吧，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没有了，江弨之也不会回来的。“几次听见”江弨之“这个名字，纸片鬼心中震动更甚，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正在此时有人一脚踹开大门，一身酒气，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子可是秀才，你敢看不起我。“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