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来信[莫比乌斯]》执柔

8、电梯故障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位女生，四目相对的刹那，宋以则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

　　忽然与陌生人眼神接触，女孩在一瞬间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怔愣，随后便移开目光，转过身去。

　　她与照片里一模一样！

　　宋以则设想过无数次他们相遇的场景，也在心里无数次排演过自己是否要开口，又如何开口，然而当他真正遇见对方，脑海中的一切都变成空白，刚刚写辩论稿时满篇推拉攻守、巧舌如簧的技巧，如今也一并忘了干净。

　　好不容易等来的秋天又开始燥热起来，眼前女孩背包上的挂件晃晃悠悠，如同催眠下蛊的单摆……

　　挂件？

　　宋以则忽然回过神，定睛去看面前晃动的玩偶——一只熟悉的，灰扑扑的小企鹅……

　　收到2025年来信的那一天，在从柳川校区回主校区的校车上，他们就已经遇见过了！

　　“同学……”宋以则喃喃开口，甫一出声，便已后悔自己太唐突。女生却已应声回头，宋以则觉得整个内心世界都震颤了一下，一瞬间有些站不太稳。

　　但他很快发现，震颤的不是他的内心，而是他们乘坐的电梯，齿轮与铁链摩擦发出一声巨响，灯光与显示屏瞬间熄灭，整个轿厢狠狠震动一下，慌乱间宋以则只来得及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人拉到紧贴厢壁的地方。

　　震动很快止住，电梯停稳在某一层，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你没事吧？”宋以则急切地问被他拉着手的女孩。

　　“没事，谢谢。”声音倒是不像气质那么冷淡，“你……怎么样？”

　　他缓缓松开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这部电梯设置在大楼角落里，黄昏时采光本就不好，此时所有灯光全灭，轿厢愈发昏暗。

　　在暗淡的环境光里，一个听不出丝毫慌张的声音缓缓道：“电梯事故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几十万分之一，事故死亡率远不到千万分之一，出现故障以后电梯有三道防线避免急速坠落，现在这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停电造成的……”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女孩又补充道，“你不用太紧张。”

　　宋以则失笑，忽然就放松下来，他的紧张明明更多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嗯，”他忍不住弯起唇角，“那么小的概率，让我们遇见了。”

　　语义不清，丁秩南只当他是在说电梯。

　　宋以则走到电梯按钮前查看。这部电梯只有一个黄色的警铃，没有对讲装置，一般来说警铃与电梯不是同一条供电电路，如果是电梯电路问题，它应该可以正常运作。

　　宋以则伸手按下按钮，没有任何反应。

　　丁秩南站在一旁，据此推测：“应该是整个片区停电了。”他们同一思路。

　　“嗯。”宋以则习惯性地伸手摸口袋里的手机，不料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下楼倒水，便没在意是否将手机带在身上，他问女孩：“你带手机了吗？”

　　不出意外，对方摇头，“如果我带了，应该第一时间打报警电话，而不是看着你去按警铃。”她似乎又有些无奈，“不过，以后出门应该不会忘记了。”

　　宋以则心想，吃一堑长一智，看来是个绝不犯第二次错的人，便晃晃手里的水杯，立即表示赞同：“看来以后下楼打水也不能忘记。”

　　他又按了几下警铃，依旧不见任何反应，便分析道：“如果不是紧急事故，就会有通知，或者开启提前备用电源，这样看来可能是意外。”

　　丁秩南抱着手臂思索：“北区道路在施工，早上我还看到挖机……事故的话，地下电缆被挖断了？”

　　“有可能，”宋以则点点头，“应该很快会处理，如果供电恢复困难，电梯警铃是有备用电源的，我们可以等备用电源开启再求助。”

　　他们分析完，便各自站在电梯一边等待，宋以则趁机抓住了他设想过的无数次搭讪中的一种，装作自然地问起：“讨论了那么久，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要不要认识一下？”

　　他背靠在那排按钮边上，露出一个小心而真挚的笑容，在暗淡的光线里接住对方的目光，“我叫宋以则，法学专业，现在大一。”

　　他没等来顺理成章的自我介绍，却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一丝微妙的变化，女孩唇齿间辗转过他的名字，“宋以则……”

　　似乎是宋以则的错觉，在那一瞬间，对面鲜活的少女又变回了一寸照上冷淡疏离的样子，他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你听过我的名字？”

　　“或许在哪里看到过，听起来有些熟悉。”得到非常合理的回答，宋以则却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遮掩过去了，女孩说：“我叫丁秩南，临床医学大二。”

　　宋以则愣住。

　　“丁秩南……怎么写？”

　　“秩序的秩，南方的南。”

　　经过他手的错字席签，那个他没能看清脸的女孩……

　　宋以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奖学金颁奖会。”

　　女孩微怔，继而淡淡“嗯”了一声，再不多言。

　　见她兴致缺缺，宋以则便把席签的事情咽了回去，他从头到尾地反省自己的言行，似乎并无不妥。但好像从自我介绍开始，丁秩南就一瞬间同他拉开了距离。

　　还是说，自己以前无意间给她留下过不好的印象吗？

　　宋以则同学第一次萌生出要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想法，便立即遭遇了滑铁卢，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宋安意曾经教会了他如何拒绝别人，他却忘记请教如何不让别人拒绝。

　　太失败了。

　　他有些疲惫，在角落里缓缓蹲下。

　　丁秩南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频频望向角落里那朵垂头丧气蘑菇，她踌躇良久，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的原则，试探着问他：“你还好吗？”

　　“没事。”宋以则的声音闷闷的，他向来擅长……擅长向宋安意撒娇、示弱，习惯成自然，于是扯谎道：“感觉有点闷。”

　　然后，出乎意料地碰了钉子，丁秩南同学认真解释道：“轿厢不是密闭空间，有通风口，里面的氧气足够两个人呼吸，你不要担心。”

　　宋以则仰头看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丁秩南一脸认真，再次确认：“排除心理因素之后，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宋以则难过地摇摇头。

　　丁秩南蹙起眉，走近一些，又问道：“那是怎样的难受？胸闷？还是……”

　　“丁……”在对话变成医患问诊之前，宋以则试图出声阻止。

　　对方敏锐地预判：“我是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