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来信[莫比乌斯]》执柔

6、失踪爱人

　　18岁的宋以则凝视着餐厅里将饭菜端上桌的，十年后的自己，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蔓延，他用手指轻轻摩挲一寸照片边缘。

　　“看得怎么样了？吃饭吧。”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宋以则条件反射似的将照片遮掩在手心，仿佛一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好学生。

　　在28岁的自己稍带着些询问的目光下，宋以则悄无声息地将那张一寸照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和另一个自己面对面坐着吃饭，而此时的宋以则正在困惑于自己刚才那个动作，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把女孩的照片藏进自己口袋？

　　面前是一份熟悉的排骨汤，28岁的宋以则用汤勺盛了一碗，推到对面，“尝尝。”

　　入口的汤汁鲜香四溢，排骨软烂，颇有些青出于蓝的意思，于是少年便夸赞道：“你正在往超越宋女士的方向前进吗？”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正在往另一只碗里舀汤的人失笑，“没有人会被允许超越宋女士。”

　　“不，虽然你就是我，但严格来说我还没经历你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你不全是我，我夸奖的是尚不属于我的那部分你。”喝下半碗排骨汤的人执拗地解释。

　　“买的。”

　　喝汤的人停顿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宋女士还好吗？”

　　“宋女士……不知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游玩。”对面的青年浅笑一下。

　　“那……”少年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自己探听了未来太多的消息，在某种危险的边缘试探，又似乎还夹杂着其他无法明言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见我？”

　　他在开口之前其实是想问宋樱桃的心脏手术有没有成功，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或者说没敢问，有些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他没问，对方便也不主动说起，只低着头拿筷子去戳碗里的土豆，这样的动作太熟悉了，好像在酝酿一个噩梦。

　　对面的青年不是全部的自己，而自己却是全部的他。18岁的宋以则忽然想到，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的，便有些慌乱起来，对方的沉默全部会变成回答。

　　他的目光不安地四下游走，忽然发现了对方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戒，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脱口问道：“你结婚了？”

　　对面的人正好喝了一口柠檬水，正打算说些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呛咳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问：“为什么这样说？”满脸通红，不知是呛的还是怎样。

　　“戒指。”宋以则说，“还有这间房子里到处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你要见我，是为了她。”非常笃定地用了肯定句。

　　青年抻开修长的手指，看了一眼那枚戒指，“婚姻能代表什么？代表我爱她、她爱我，还是代表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看向十年前的自己，“婚姻从来不能代表什么或者保证什么。”

　　“但我觉得你一定很喜欢她。”想到照片里的女孩，他说“喜欢”的时候竟有些耳热。

　　话音落下很久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28岁的宋以则没有否认，过了许久才说，“如果她一定会离开，你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吗？”

　　18岁的宋以则没有喜欢过谁，客观地回答：“所有人都会离开。”

　　“那是因为你正在做一个旁观者，旁观者永远是清醒而冷漠的，但这一定不是最佳的回答。”餐厅的灯光自上而下撒落下来，青年额头稍长的头发在他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她……现在想要离开我。”

　　“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他机械地用汤勺搅拌着自己面前那一小碗排骨汤，良久才说，“没有。”

　　汤勺嗑到瓷碗，发出清泠泠的一声脆响，他停止了无意义的动作，将勺子搁在骨碟上，“我在想，如果她在将来的某一天，必然要离开，那我现在要不要答应她分手……”又抬起眼凝视对面少年的眼睛，“而你，要不要选择与她相遇。”

　　少年揣在口袋里的一寸证件照仿佛在微微发热，他轻轻移开目光，“我还有选择吗？”

　　“有的，只要你有所决定，就永远都有选择。”

　　“我要怎样才能不会遇见她？”少年停顿了一下，“或者，我要怎样才能遇见她？我想这两个问题有且只有一个相同的答案。”

　　这两个完全相反的问题指向唯一一个起点，也就是他们相遇的起点。

　　知道答案便会在意，在意就会让一个人变得特殊，变得与众不同。但如果28岁的宋以则不回答这个问题，那么他们必然在十年前相遇。

　　因时因，果是果，或者，因变为果，果变为因。

　　“不要去北教自习。”他也偷奸耍滑，不说是谁，又不说从哪里、在何时遇见。

　　“你知道那不现实，可以更具体一点。”宋以则讨厌刚刚运行不久的图书馆预约系统，没提前预约座位就有人举着预约信息让你让座，提前预约了又有可能要让别人让座，饭店只保留一个小时“暂离”，否则强制签退。

　　“你仿佛是在套话。”青年面无表情与他对视，忽然挑了挑眉，“你不会是又从哪里……”

　　少年打断了他的话：“我比较好奇一件事，就是在这个时空穿梭的规则中，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复，还是说可以有细微的差别？如果我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你的世界会发生变化吗？”

　　“我曾经也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

　　“不知道？”

　　现在28岁的宋以则也在18岁时去往十年后的未来，也问过十年后的自己同样的问题，那么可以假设这样的穿越已经发过无数次，而答案依旧是“不知道”，也就说明，外祖母悖论没有发生。

　　2025年的宋以则给出了一个猜测：“也许……我们所处的是平行时空，而不是线性时空上的循环呢？这样就不会产生祖父悖论。”

　　“你在暗示我避免遇见她？”18岁的宋以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