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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罪仙 ...

  •   琨宁神君与葵旻曾有一女,天道批命说神女身怀邪骨。邪骨为恶,为恶当诛。

      琨宁神君身为天帝,为众神之首,当以身作则,维护天地道法,不可存心私欲。

      天帝为天地道法不得已诛杀神女,葵旻不忍爱女丧命,为神女生受琨宁神君全力一击,神魂俱灭。陨落之时,恳求静莲神君相救。

      神女身陨,真身已毁,神骨湮灭,三魂七魄尽散。静莲神君用一瓣九品金莲花瓣承载其三魂中的一缕‘人魂’,助她转世历劫。

      一万年已过,神女最后一世的历劫也即将结束。

      宋琬,宋卿芜,便是神女这最后一世的劫难。待此历劫结束,神女便可重获新生,再无邪骨。

      只是神女神魂俱在,却无法再铸真身。

      当初因为天道的邪骨批命,琨宁神君已经亲手诛杀过神女一次,如今再无邪骨左右,琨宁神君定然不会再次让神女魂飞魄散,他要为神女重塑真身,助她重返上界,位列仙班。

      另一头,葵旻身陨后,一缕残魂被蓬莱王所救,神魂温养万年,却依旧虚弱不堪。她知道神女渡劫归来还需一具肉身,便将神女的一滴脐带血辅以千年灵芝化为肉身,待神女魂魄归位,融合肉身,便可复生。

      但因此事隐秘,葵旻以凤主令着凤主护法守护肉身,不可教天道察觉,亦不可教天帝察觉。待到神女最后一世劫难,葵旻以残魂渡劫,劫身便是宋家主母,由于神魂虚弱,不过十年,劫身也湮灭了。

      *

      如今朝野大定,政通人和。宋徵梧向新帝辞去大祭司一职,带着封珏和相柳离开了京都。

      宋徵梧再回扬州,此地也早已物是人非。因着宋家盘踞朝堂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向来是新帝重点铲除的世家之首,在新帝打压下,宋家一年不如一年。

      当初宋相拉拢宋徵梧,也是得知其在费城与凉州助力褚祁良多,又因为容貌与宋三相同,才有攀附交好之意。

      宋相告老还乡后,没过多久便离世了。宋家为官的子孙也渐渐退隐,宋家家道中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家几代人攒下的家底够他们子孙挥霍,富足有余,半生无忧。

      宋三小姐多年云英未嫁,如今也接手管理宋家名下的产业,日子过的不错。

      “听闻大祭司辞官,没想到是来扬州潇洒了。”每次见到宋琬,宋徵梧总感觉十分难受,似神魂剥离,精神恍惚,疼痛难忍。

      “三小姐说笑。”宋徵梧倚在船头,西湖小荷才露尖尖角,初夏湖面风光正正好。

      宋琬为她斟了一杯酒:“你有口福了,这是我亲手酿制的桃花酿,尝尝。”

      宋徵梧微微起身,酒香四溢,清而不浊。“好喝。”宋徵梧不胜酒力,一杯下肚,脑袋瞬间昏昏沉沉,仰在船舱闭眼假寐。

      宋琬见状,叫船夫靠岸。

      封忱坐在凉亭,看到船靠岸,起身去寻宋徵梧。待宋琬下船,封忱才进了舱。

      宋徵梧察觉到动静,慢慢睁开双眼,就看到封忱弯着腰进了船舱。

      封忱坐到宋徵梧身旁,把人捞到怀里来,“又难受了吗?”

      “嗯。”宋徵梧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靠在男人怀里。

      封忱蹙着眉,随后抱起她下了船,去往客栈。

      他其实想回修仙界了,但是宋徵梧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只能先暂时搁浅。

      封忱不知道宋徵梧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但是最近他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些东西在逐渐不受控制,而他却无能为力。

      “阿珩。”封忱抱着人,吻她的额头,他最近总是格外想要与她亲近,想要确定她就在他身边。

      七日后,宋徵梧与封忱去了法镜寺。

      静莲大师似乎等了他们许久。静莲大师的禅院里有一个硕大的池塘,种满了莲花,此处莲花经久不凋,很是神奇。小乌龟依然窝在莲叶上,只不过神情恹恹的。

      静莲大师为二人斟了茶,宋徵梧盯着那杯茶,久不言语。

      “此去凶多吉少。”她静静地看着静莲。莲花花瓣在无声凋落,一瓣一瓣,水面上却看不到一片掉落的花瓣痕迹。小乌龟曾说,螣蛇在神界,只要找到‘故人’就能找到螣蛇,届时玄龟螣蛇合体,玄武重现,它就能恢复实力。

      “施主不必多虑,各有缘法罢了。”静莲大师乐呵呵一笑,十分和蔼。

      静莲大师一挥手,小乌龟就自莲叶上蓦地出现在茶盏旁,看起来了无生机。“还要劳烦施主代为照看。”

      宋徵梧看了一眼小乌龟,后者还挪着四腿,往静莲大师手边爬,静莲大师伸手摸了摸小乌龟的龟壳,然后把它抓起来,放在宋徵梧面前。

      小乌龟收回了四脚和脑袋,躲在龟壳里不出来,似是很伤心。

      宋徵梧叹了一口,将小乌龟放进玉镯空间。

      静莲大师看了一眼封忱,意味深长。末了又与宋徵梧寒暄几句,就目送二人离开了。

      静莲大师依然坐在凉亭内,池塘的莲花已经枯萎了,只剩孤零零的莲蓬,连荷叶也消失不见。

      霎时间,巨大的法阵以凉亭为阵心展开,呈现出冰蓝色的光柱,将静莲大师困在阵中。

      “罪仙静莲,速与我等回天宫伏诛。”众神兵围困住静莲大师,法阵也逐渐缩小,最终形成一道枷锁困住静莲的腰身手脚。两位神兵一人一手遏制住静莲左膀右臂,捏碎玉令,消失在原地。

      *

      神君看着静莲一步步踏入神殿,神色不明。琨霄上神,司墨仙君等众神皆在。

      大殿之上,天帝问责,“静莲,你可知罪?”

      “静莲不知何罪之有?”静莲立在殿内,神色如常。

      “天道批命邪骨,为恶,当诛。静莲包庇邪骨为祸苍生,罪大恶极,依天道律法,同罪,当诛。”

      静莲闭口不言,只冷着眼瞧着天帝。

      邪骨当诛,是因其为祸苍生,可无论是凤主亦或是神女,从未造下杀伐,何故当诛?只因一纸批命?

      身怀邪骨即为恶,同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何区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此行径,如何担得起庇护苍生的责任。

      “天道批命,却并未说‘邪骨为恶,当诛。’天帝如此混淆视听,与恶同谋。”

      琨宁也不欲多言,“将罪仙静莲押至雷场,受针决。”天罚雷劫,可鞭笞神魂。

      静莲无动于衷,被神兵押着离开。

      琨宁神君看着静莲离去的背影,长久无言。

      蓬莱王与葵旻相识多年,葵旻身陨之时竟被蓬莱王私藏一缕残魂,此事被他发现后,他怒极,恰逢玄龟擅离职守,便借机将蓬莱王贬下凡界镇压玄龟。

      万年已过,他如今才知葵旻计划,只恨当年听信蓬莱王一面之词,说葵旻残魂已灭,魂归天地,望他念在过往的情面上不要赶尽杀绝……他居然错过了葵旻最后存活的机会!

      琨宁紧闭双眼,既然葵旻已经为神女塑下肉身,必不能便宜了一缕游魂,他便将此肉身夺回来,助神女归位,也算是全了葵旻遗愿。

      *

      宋徵梧与封忱回到了无妄阁,短短四年时间,却恍如隔世一般。

      宋徵梧让封忱回魔界,封忱不肯。

      封忱抱着宋徵梧,“为什么赶我走?”他哪儿都不想去,只想陪在她身边。

      “你是魔尊,一界之主,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宋徵梧失笑,他都二十八九的年纪了,怎么还和孩童一般撒娇耍赖。

      封忱没说话。但宋徵梧说的对,他确实应该回去一趟,他要为她准备一件礼物。

      “阿珩,我们成婚吧。”封忱忽然扶起宋徵梧,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宋徵梧莞尔一笑,忽地吻住封忱,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临走前,宋徵梧让封忱放肆了一番,男人心满意足后才肯离开。

      “阿珩,你等我回来。”封忱双手揽着宋徵梧的腰,唇温柔吻着她的额头鬓角。

      “嗯。”怀里人也黏着他,抱着他腰的手也不肯放开。宋徵梧不知为何,‘你早点回来。’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封忱离开了。

      宋徵梧去了九层灵塔,此处还留着原主母亲的灵骨,和那把七弦琴。

      霎时间,阴风大作,黑云压阵,无妄阁上方天雷滚滚,电闪雷鸣。

      阆华,江鹤鸣等五位长老齐齐现身,立在中心广场。黑云上方,乌压压的神兵环伺,中间立着一位庄严肃穆的神袛,这阵仗似要捉拿什么逃犯。

      黑斗篷再次现身,这次站在江鹤鸣他们对面,司墨一脸复杂。

      “神君大驾,不知有何贵干?”阆华周身灵力暴涨,气势凛然。

      “阆华,避匿邪骨,论罪当诛。”

      “邪骨?不知……神君说的是哪位邪骨?”阆华冷冷质问:“先凤主身陨多年,何来邪骨一说?神女因天道批命,也早已被神君诛杀身陨,天帝今日这般动作,莫不是神女复生?”

      这个阆华,天帝最忌讳别人拿神女说事,他还敢在人面前如此张狂。

      “既拒不认罪,便就地伏诛。”天帝下令。众神兵齐齐施法朝阆华而去,阆华五人也全力回防,双法斗法僵持不下,神兵人多势大,长时间消耗,阆华等人也有些不敌。

      宋徵梧听到塔外动静,拾起白净瓶与七弦琴便走出塔外。青音有意阻拦:“你若出了塔,我也保不了你。”

      宋徵梧置若罔闻,执意出塔。

      天帝见宋徵梧出来,指尖一动,众神便收回法术。

      琨宁目光顿在宋徵梧手上的瓷瓶和七弦琴上,七弦琴乃是他与葵旻的定情之物,那这瓷瓶里放的是……

      琨宁指尖一动,瓷瓶与七弦琴便尽数落在他手上。琨宁握住瓷瓶,确有葵旻残魂气息……这是,她的灵骨吗?莫非当年,她还活着?

      蓬莱王只说葵旻残魂已灭,却没说葵旻以残魂渡劫……蓬莱王,该死!

      天帝下了凡尘,立在宋徵梧面前,一言不发。瓷瓶和七弦琴早已被收起。琨宁望着宋徵梧的面容,他和葵旻的女儿,长大后便是这幅模样,若不是……天道批命,他们一家三口本应该合家团聚,幸福无忧的。

      不过还好,他马上就可以和女儿团聚了。

      阆华五人挡在宋徵梧身前,又设下结界,毫不退让。

      宋徵梧看着琨宁,此人既然将原主母亲的灵骨收走,莫非就是书中提到的故人?可阆华方才唤他为‘神君’,想来是神族之人,原主母亲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何能有神族‘故人’?

      不过也难说,原主母亲既能驱使阆华,江鹤鸣这等人物,还与蓬莱王有交情,想来身份不凡,有个神族故人也不是不可能。

      “阁下方才所说邪骨,莫不是指我?”宋徵梧心如静水,淡淡出声。她没有问为何执意认定她是邪骨,无凭无据,怎可随意伤人性命?但想到当年玄龟一事,宋徵梧也没了探究心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琨宁直视宋徵梧:“天生邪骨,为恶,当诛。”

      宋徵梧又问:“不知我可曾犯下杀孽,为祸人间?”

      “既然并未杀业缠身,为何诛杀于我?”

      “神君不问是非,不分黑白,与刽子手何异?”还是天帝‘拟己心为天心’,无视天意,无视自然之道,将个人的意愿强于旁人,明面是‘天意如此’,实则是因为自己曲解了天道批命,进而导致后来的一错再错。打着‘天道旗号’做了有违自然之道之事,却违背天道最初之意,事已至此又不肯认错,干脆将错就错,一意孤行。

      琨宁不欲与她多言,只道:“此乃天地道法,不可违逆。”天道恒存,道亦不变。邪骨祸乱苍生,为恶当诛。

      “道法自然,天道有常。”所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变幻莫测,但有其固定的运行法则,不会因各人的差异而有不同。所以即便是神女,因天道批命,身怀邪骨,也当——诛!

      宋徵梧反驳:“天道无常,事在人为。”‘天道无常,常与善人。’无非是因其顺应了天道法则,事在人为,只要顺势而为,顺时而变,未尝不可。

      身怀邪骨,就一定会为祸苍生?如同那‘性善论’与‘性恶论’一般,先天本心与后天教化是相辅相成,事无绝对。若因‘先天’邪骨便判定一人是非善恶,由因导果,必然判定邪骨会为祸苍生,为恶当诛。但身怀邪骨,是‘天道无常’,怀璧其罪,非我所愿,意图求生,需‘事在人为’。

      身怀邪骨非人所愿,其人是否也是无辜?‘非我也,岁也’,说句‘天意’天命如此,就可以抹杀一条无辜的生命吗?

      若是其人并无祸乱苍生之心之行,却因邪骨被冠以‘匡扶正道’之名被抹杀诛杀,如此环境影响下,反而促成了其人作恶,为祸人间,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那诛杀邪骨之人是否也是祸乱苍生的帮凶,助纣为虐岂不也当诛?还是要辩白一句:‘非我也,兵也’,其行径与刽子手何异?

      邪骨为祸苍生,理应当诛,莫不成放任自流,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境地才后悔补救吗?

      究竟是在祸患发生后再补救,事后诸葛,还是在祸患发生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到底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舍一人救天下人,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呢……

      “诡辩。”琨宁神君不欲与其多说,一手扼住其咽喉,天帝修为深厚,阆华等人出手阻拦,并非其对手。毕方破体而出,欲救宋徵梧,可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宋徵梧感觉自己的神魂慢慢与躯体剥离,如遭受生刀刮肉,剜心剔骨,五马分尸之刑。神魂如被业火灼烧,渐渐化为灰烬。

      宋徵梧尚存一丝心智,睁眼看到了阆华,毕方等人,忽地心念一动。

      契主魂飞魄散,契约者亦然。毕方感觉到自己的魂契在逐渐消失,宋徵梧解了契约!

      宋徵梧知道阆华等人是因原主之母才拼死护她,可她并非原主,他们也不必因此而丧生。她本就是漂泊魂魄,借尸还魂,苟且偷生,虚度数年,如今也算全了这‘因果’。

      只是她还放心不下一人。

      良久,琨宁收了手,躯体完好无损,只是魂魄不知所踪。

      ……

      天帝归位,神兵已撤,一切归于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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