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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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独属夜晚的霓虹灯相继亮起，勾勒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伊藤倚靠着天台的栏杆，低头便能望见脚底下红红绿绿的世界。
反倒是如此工业化的色彩为这个冷硬的城市增添了几分温情。
“川上富江是很特别的女生。”伊藤说道，“我以前，不，是直到现在也依旧羡慕她。”
阎魔爱静静地站在一旁，对伊藤这句发言不置一词。
“就算我没有遭受现在的这些，我也依旧得不到幸福，因为我天生便是懦弱内向的无用之人。可川上富江不同，她是负责发号施令的角色。所以那些女生嫉妒她、讨厌她，却又永远无法拒绝她。”
每个人的心头或多或少都有缺口，它是个空洞，一旦有风经过就呼呼地往灵魂里灌着冷风。
唯独川上富江，她那么肆意、完美无缺，连指尖都在闪闪发光。
伊藤继续说着，“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啊，有些人生来就有一切，而我再怎么努力也够不上她的尾巴。”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问道：“我很差劲吧，不然为什么，连今井也弃我而去了？”
底下人群熙攘，可这热闹不属于伊藤，她好像被隔离在外，只能感到刻骨的孤独。
阎魔爱问她：“你确定了吗？扯去红线便可消除怨恨，但你自身也要付出代价，死后下至地狱。”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伊藤微微一笑，低头扯下了系于手中人偶颈间的红线。
“死后的事情我才不管呢，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一阵风起，天边飘下了几滴雨点，落在皮肤上再慢慢蒸发，带来了微凉的触感。
云层已将月亮笼住，伊藤摸了摸被打湿的头发，走下天台。
雨渐渐变大，密密的连成一条线，急速地敲打着草地。
川上富江躺在床上，实在受不了这“嗒嗒”的雨滴声，走去关紧了窗，一面仍看向握着的手机。
今井发来的信息她还没回。
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了那一句：【谷崎校医的女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呕。”川上富江皱起眉头，对此很是不屑一顾。
这个女生她今天也见到了，不过是普普通通，容貌也顶多清秀。
看起来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难以想象谷崎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
总还不会是靠着威胁的吧。
川上富江狭促地笑了一下。
比如仗着自己有谷崎的联系方式，随便找把刀沾点颜料，威胁说不答应成为她男朋友就割腕自杀之类的。
她在心里将其贬低到了一种地步，可以说是哪哪都不顺眼，尽管知道这件事情客观上不可能存在，但就是忍不住嘲讽。
仿佛一旦承认了她与谷崎的爱情，就是对哪个谁低头。
只不过为了自己与今井这虚假的情谊着想，到底没将这些讽刺的话说出口。
仅仅是问了一句：【你喜欢她？】
【嗯。】
对面很快回答，【我喜欢她这种类型的长相，娇娇小小的，非常可爱。】
【而且‘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今井接着又发来一句，【佑子也很喜欢太宰先生呢。”】
佑子？
川上富江稍作回忆
如果我没记错，谷崎的女朋友大概是叫酒井佑子。
像太宰治那种脆弱的渴求之人，也难怪会吸引到她。
川上富江冷笑一声，说不定被要求殉情也只会感到荣幸和欣喜吧。
——真是毫无品格。
遇见谷崎不木和他的小女友是今天下午的事。
早在放假前，川上富江便与今井约好了要一起去逛商业街。
只是拖到今天才决定动身，并且下午刚出来，没走几步路就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富江——富江!”
远处，谷崎不木一脸兴奋地挥舞手臂。
路人纷纷扭头看他，谷崎不木却浑然不觉,还是像一颗海草一样的扭动着身体，呼唤道，“我在这里——快过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川上富江瞳孔剧震，假装没有看见这丢人的家伙，拉着今井就要往回走。
奈何谷崎不木这夸张的作态过于醒目，让今井也注意到了他。
今井问道：“是谷崎校医诶，他不是在和富江你打招呼吗？”
这下川上富江没法再装下去了。
本打算直接无视掉谷崎不木就好，但现在面对着今井询问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什么事！”
顶着众人讶异的眼光，川上富江没好气地问道。
然后就被谷崎不木推向了站他身旁的女生面前。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酒井佑子。”
谷崎不木笑着挥动手臂，不怕丢人地自己配上了“噔噔蹬蹬”的画外音。
然后猛地抱住那个女生，仿佛没有骨头似的，黏糊糊糊地蹭个不停。
“真人可比照片还要可爱一万倍哦!”
这荡漾的语气光听着就很欠揍，川上富江想往他那张得瑟的脸上邦邦来个两拳。
今井倒是对谷崎不木的这幅模样适应良好，没觉着有哪里不对，反而还好奇地追问道：“好可爱！老师的女朋友好可爱！她是哪里人啊？老师又怎么会和她认识的？”
“佑子是东立大学的学生，当初我教英语时有带过她半年。”
谷崎不木回答道，“不过正式确定恋爱关系是最近的事，哪怕是我，也没有想到佑子竟然会如此符合我的审美。”
旁边的酒井佑子握着他手，听到这些话后羞涩地抿唇一笑。
“我第一眼看到谷崎君时就觉得他特别有魅力，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非常大声。”
酒井佑子被勾起了回忆，同样分享道，“那时候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可能啊，现在实在是太幸福了。”
她颊边的酒窝衬得这个人清丽出奇，仿佛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当中，眼角亮晶晶的。
听上去还挺正常，不过是怀揣着憧憬的少女酸臭恋爱故事罢了。
川上富江勉强压下了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大概是我多虑了吧。
她犹豫着，将视线谷崎不木，想从他的表情中推测出一点什么——就比如他的真实态度。
可那是怎样的一幅神态？
川上富江想，嘴角明明是上扬的，眼神却毫无笑意。
他注视着酒井估子，如同一条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残忍与温柔奇异地混合在一张脸上。
这种邪恶的感觉使川上富江不敢再看下去，慌乱地移开视线。
在谷崎不木身上，有一部分特质是与川上富江重合的。
而现在，这重合的一部分化作巨兽，咆哮着冲到了川上富江面前，使得她清楚了这也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如同诅咒一般，是她注定要失去一切的标志。
川上富江对这尚未成熟的未来心生恐惧，不愿意这么快打开非人世界的大门，抛弃她优渥的、众星捧月的人生。
因此，面对此时危险的谷崎不木，直觉使她僵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幸好谷崎不木还有一个女朋友。
“再见了。”
川上富江听到他雀跃地同自己和今井告别，“我们还得继读去约会。”
——幸好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川上富江勉强地笑了笑，对酒井佑子升起那么一丝细微的同情。
今井见她一直不回复，又发来了条信息：【那富江你呢？你喜欢她吗？】
【当然。】川上富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并不讨厌她。】
对待这种可怜的家伙，我是从来不讨厌的。
毕竟要失去了她们作陪衬，又怎么能显出我的事事顺意呢。
川上富江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今井几句，转而问道：【谷崎有告诉过我明天他们会去公园，反正也是黄金周休息，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再偶遇上？】
川上富江等着今井同意。
她的五官尚还稚嫩，眉目间却已经有了可以蛊惑男人的魅力，也许等她长大，真的会有人一个照面就因为这份美貌，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川上富江玩弄人心、无视道徳、蔑视生命，她拥有来自深渊的空之又空的吸引力——这比任何美貌都难以阻挡。
因为她满足了人们对邪恶的窥视欲。
而现在，川上富江有意要在今井的身上施展自己魅力。
从之前的不假辞色，到如今愿意沟通两句——要知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实际应用就在于奖罚机制相结合。
偶尔的一次示好，假装专门为今井空出了时间，就能让她感动不已，产生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错觉。
以至于心甘情愿地跟在川上富江旁边，容忍她对自己像是对一条狗的态度。
毫无疑问，川上富江是个人渣。
但与之相对的，她会使异性如同飞蛾扑火般扑向自己。
甚至只要她愿意，连同性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现在的今井就疯狂沉迷于她若即若离的小把戏中。
她一边想要和川上富江一起，一边又担心打扰到谷崎不木，犹豫了半响没有回答。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今井的纠结。
她迟疑着，把回答删了又改，半响才回答道：【……这不太好吧，他们可是在约会诶，我们两个去凑什么热闹。】
【没关系。】川上富江写道：【他们不会介意的。】
应该说，谷崎不木是不会介意的。
酒井佑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为自己这理想中的爱情付出了什么。
——她被蒙骗着，踏进了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