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执笔小郎君

3、这一年很苦

　　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贴上的新联，又到了合家团圆，打工的男子，也基本回来了，辛苦了一年，终于可以休息几天，这几天什么也不干，吃喝玩乐为主，基本都是一群从小到大的发小，聚在一群喝酒打牌，或者与兄弟姐妹搬着几条长板凳，在屋里或亦是在屋檐下，地坪上聊着近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如谁谁家取了个媳妇，又谁谁家生了个儿子，那个谁去那工作，赚了多少钱……，从村头聊到村尾，再从南聊到到北一聊就是一宿。
　　那时候有守年夜的说法，等到准十二点就会点一扎鞭炮，有些则是点完鞭炮继续放烟花，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小啊水被吓醒了，他却觉得这股味道还挺好闻的，被外面噼里啪啦鞭炮声吓得一个劲往外婆怀里钻，外面抚摸着他的背，“小啊水别怕，别怕，奶奶在呢。”
　　大人基本都守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去睡觉，小孩则是九点多就被大人叫去睡觉了。
　　早上五六点一群小孩就吵吵嚷嚷，从村头闹到村尾，挨家挨户讨要红包，逢人就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大人也笑呵呵，从怀里掏出，昨夜包好的红包。
　　有些大人则是调侃道，：“说几句好听的”。
　　基本都是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等祝福语，老人则更喜欢听，祝自己长命百岁，寿寿老……
　　小阿水和二姐没有跟那群小孩一起去讨要红包，而是躲屋子里，外公外婆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
　　大人就是你不和他们说恭喜发财，他们就就不会给你红包，只有你开口叫了才会给。
　　这一年陈华连没有回来。
　　小孩得的红包的钱，父母都会叫他们给自己保管，然后给他们几块花，他们用这些钱买辣条，刮炮，跳跳虎等一下小玩意。
　　连续热闹几天，小孩大人嘴里都洋溢着笑容，这样的欢乐注定不会长久存在。
　　玩了几天，大人们也应该踏上新征程，出去找工作找活干，不然一家几口就要挨饿。
　　外公去山上收树脂下斜坡时候摔死了。
　　大女儿陈秋菊，从省外拖家带口过来，陈华连也回来了，办完丧事后，陈华连带孩子回了家。
　　小阿水也五岁了，有媒婆给陈华连介绍男人，陈华连摇了摇头说：“自己还能坚持。”
　　这一年陈华连只能在家种田，编织竹席赚点柴米油盐钱，大姐陆佳欣、二姐陆莎莎的学费也都还是借别人的，原本欠的债也都没还完。
　　第二年小阿水快六岁了，准备上学前班，如今实在没钱，别人也已经不愿意再借钱给他们家，外婆张叔枝看不下去了，他毅然决然的选择来帮陈华连带孩子。
　　自己现在三岁的孙子她没带过几天，大媳妇李秀英的儿女更不用说了，基本没带过，却带了外孙小啊水一二年，现在又要过去帮带，罗芬芳与李秀英心中难免有怨气。
　　这一年妈妈陈华连挣的钱全部寄回给外婆张叔枝。
　　小阿水六岁了，如今二个伯娘都想分田分地，陈华连又赶了回来，商议分地事项，最后决定，李秀丽要老家那片，李敏棠和陈华连要田野外面一张田，分成二份，一人一份，陈华连家要靠路旁外面这半边，李敏棠家要里面那半边。
　　听说工厂下面不招人了，分地后，陈华连家也没了，只能去外婆下边，呆了不到半年，张叔枝就被村中人传各种风言风语。
　　大媳妇李秀英与二媳妇罗芬芳想盖新房，叫陈拔球与陈拔超商议一下怎么分地，最后决定盖一栋，一人一半。
　　陈华连又无处可去，最终选择改嫁，一开始有媒婆介绍一个隔壁县的，他也有孩子，陈华连害怕自己孩子被欺负，所以这事就做罢。
　　后来经同事介绍李秀海，李秀海忠厚、老实，家中也没有孩子，还没结过婚，陈华连看上了。
　　李秀海也看上陈华连，哪怕生了三个娃的陈华连，并没有变丑，不仅俊秀，反而还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很难有人能抵抗住。
　　陈华连对李秀海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不要求你能一视同仁，只求对这三个孩子好点就行”。
　　李秀海点头答应，“我想先见见这几个孩子。”
　　李秀海真的做到了，一辈子对这三个孩子视如己出。
　　不是亲生更似亲生。
　　那怕后面陈华连都劝他，“要一个自己的吧”。
　　李秀海却说：“有这三个就够了，从小就养着他们，这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李秀海在镇上定了一桌菜，陈华连带了三个孩子来，还有几个给他们搭红线的同事。
　　小啊水已经六岁，上学前班了，他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大人都叫小孩子你们先吃，没有一个动筷，菜上齐后，大人们动筷，他们才动筷。
　　小阿水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小心翼翼的扒着饭。
　　大人都夸这孩子懂礼，很乖很听话，就是不善言辞。
　　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李秀海问小啊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阿水认真回答：“我叫陆明熙。”
　　小啊水已经六岁，四五岁的时候，他被表哥表姐门欺负的时候，就越来越少说话，有一次几个表姐骗他吃鸡屎，说不吃不和他玩，那鸡屎还是他大姐用一片叶子，在地上舀了一坨稀的鸡屎，喂到他嘴里。
　　他吃了鸡屎后几个表姐在哈哈大笑，那时候外婆刚好背着一摞竹子回来，喘着气。
　　二姐看到外婆张叔枝回来，就跟外婆说，“她们骗弟弟吃屎。”
　　张叔枝很是心疼，可是没办法，自己老伴陈勇在的时候谁敢乱来，可他去世后，她们几个经常捉弄小阿水，自己说了几次了她们就是不听，那二个儿媳，又强势，自己二个儿子窝囊，没一个能压住自家媳妇，小啊水又是寄人篱下只能忍。
　　张叔枝勉强笑了笑，说了句，“鸡屎祛风，是凉的，吃点没事。”
　　几个表姐看见姥姥都这么说，都肆无忌惮的笑。
　　张叔枝放下背上那捆竹子转头对二姐说：“莎莎带弟弟去洗个嘴。”
　　自那以后小啊水就经常一个人呆呆坐着，也不出去，如果二姐在就跟在二姐身后，二姐不在，早上就跟外婆去放牛，下午跟外婆去菜地，再也没有找过她们，二姐也同意她们孤立了。
　　她们觉得二姐不听话，本来要二姐喂屎给小啊水吃的，二姐说什么也不愿意。
　　夜里小阿水经常看见外婆偷偷抹眼泪。
　　小啊水用稚嫩的语音问外婆：“外婆为什么要哭啊。”
　　外婆搂着他，语气中满是无奈，“是外婆没用，让你受尽白眼，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秀海看见小啊水这么小，又这么懂事，心中很是欢喜，“小阿水，我以后做你爸爸好吗？”
　　爸爸吗？小阿水不知道，他好像记忆里从小就没听说过有爸爸，表姐背地里有时候叫他小杂种，说他爸爸早死了，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死是什么。
　　小阿水问“外婆，死是什么。”
　　外婆眼神柔和告诉他，“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阿水天真地问，“那爸爸还会回来吗？”
　　外婆心疼摸了摸小阿水的头，“和外公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小阿水眼神暗淡，外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自从这以后小阿水对爸爸再也没有听过这二个字。
　　也不知道谁告诉表姐她们的，小啊水也不知道小杂种是什么，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总是挂着两条鼻涕笑呵呵的，因为他看起来傻乎乎的，也就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只有二姐没有嫌弃他。
　　陈华连，带小阿水去看过医生，吃过药，那鼻涕还是一直流，后面索性就不管了，六岁之后，那鼻涕竟神奇般消失了。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妈妈，妈妈点点头，他也跟着点点头，李秀海很高兴，给他夹了菜，说吃完饭，带他去买衣服。
　　给大姐陆佳欣，二姐莎莎买了二条裙子，给小啊水也买了二套衣服。
　　陈华连和李秀海领了证，没有婚纱和酒席。
　　因为外婆那边，舅舅们要盖新房，所以，陈华连一家四口跟着李秀海回了家。
　　李秀海家有八口人，李淑芬肚子争气生了四个儿子，二个女儿，李秀海排名第六，李淑芬最喜的却是老三李秀昌。
　　李秀海爸爸李庆，比较好赌，最喜欢的是老四李秀军。
　　他们家那时候也算个小地主，砖瓦房有二层楼，就地基占地面积也有二百多三百米。
　　李淑芬对于李秀海带回这一家三口，没有什么脸色，娶谁不好，非要取个寡妇，还是带着三个娃的寡妇。
　　由于陈华连不要彩礼，也没办婚礼，李淑芬就没有说什么，但是还是心里有点不爽，老六好说歹说也算个半大学生，只是他不愿意去读，这事就做罢，不然他们家也能出个大学生。
　　听说娶这个寡妇不用花一分钱，到也还能接受，本来她叫李秀海说这几个孩子送孤儿院，李秀海不同意，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反驳他母亲的意见。
　　小啊水和爸爸在一楼住，姐姐们在二楼，李秀海家中有彩色电视机。
　　因为李秀海在外面闯荡过，做过理发师，还干过其他，赚了点小钱，之前听说聊过一个女朋友，带回家后发现，觉得兄弟姐妹太多，又有点偏僻，不愿意挤在一个二十多米的小房子里，要求他在镇上买个房子，可李秀海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子啊，那女的便跑了，后来媒人也介绍过，都嫌弃太偏僻了，所以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