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执笔小郎君

1、陈华连

　　烈日炎炎，一个妇女背上背着一个二岁大的小男孩，开垦土地，另一个妇女走过田野，朝这边喊了一声，“啊连，还在锄地啊，太阳那么大，回去咯！”
　　“我锄完这一列地就回去。”说完，她直其了腰杆，一只手扶着租头杆，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后，甩了甩手上汗水，之后又在衣裳上擦了擦手。
　　背着男孩的妇女叫陈华连，家里男人出去给别人干水泥活的，一去就是几天，有时候几个月，乃至一年，水泥活看你给别人做什么，要是搞个厨房，贴个砖这些，倒也快，几天就完事了，要是包一栋楼的话，一干就是几个月，乃至一年。
　　其实农民更喜欢包一栋楼，因为收入稳定，家里人，也不至于饿一顿饱一顿这种，在这个饥寒交饿的年代，能吃饱也算富裕了，家里还要供孩子上学。
　　不过基本都是小学读完，男孩就跟在父亲出去干泥水活，或者打理那一亩三分地，女孩则是跟着一些年长的有进场经验的，下场子拧螺丝，也就是做一下风扇转轴，及小玩具这些，很苦，很累，钱也不多，得到的钱也全部寄回去给父母。
　　等年长一些，到结婚的年龄就回来，然后父母托媒婆说媒，结婚之后生下孩子，女人在家洗衣做饭，下地种地干活，男人则是出去找日工，或者有些则是出去外面，做水泥工，基本都是这类，很少在家种田的。
　　如果男人不出去打工，靠种田得那些微薄的收入，别说给孩子上学，就是柴米油盐都是个问题。
　　那个妇女已经走到陈华连旁边，逗着她背上的小男孩，“这小孩长得真漂亮，跟女孩子似的，长得随他爹！”
　　“背着个孩子多累啊，你怎么不放他下来！”
　　陈华连笑了笑，因为太阳照射，背上又有个孩子，干了半天活了面色潮红，吐着热气，“这孩子，我一把他放下来，他就哭闹，不得以背在背上。”
　　那妇女捏了捏小孩脸：“小阿水，你可真是不乖啊，看把你妈妈累的。”
　　陈华连连忙解释，“也不怪孩子，地上早上有露水，我怕他着凉，等露水过后，地上也有小虫子，叮咬他脚上还有包子呢，太阳也升起了，地面也变得滚烫，更不能把他放落来了。”
　　那妇女，“那倒是，不过这小孩也真懂事，不哭不闹，累了就趴着，我家那几个要是有你这个一半懂事就好咯！”
　　陈华连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妇女同情道：“要是他奶奶不疯就好了，也能给你带带孩子，你也不至于这么苦。”
　　陈华连无奈笑了笑，“没办法，老爷子过世后，她接受不了……”说着说着，陈华连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再扯这个话题。
　　妇女又聊起了其他的，他们一聊就忘乎所以，从村头聊到村尾，自己村聊完后，还能聊到隔壁村……
　　最后妇孩子放学，在路边往这边叫了声，“妈，回家做饭了，吃完下午还要去学校勒。”
　　他妈妈扯着嗓门大叫，“自己回去喝点粥就行了，有咸菜，没看到我和你陈阿姨聊天呢。”
　　陈华连说了句，“你还是先回去给孩子弄点吃的，看孩子着急模样，他应该有事找你的。”
　　“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她还想继续接着刚刚那个话题聊。
　　小阿水，突然就哭了起来，陈华连赶紧哄着，一边说，“小啊水，乖，别哭，妈妈在呢……”轻轻摇动着身子。
　　随后陈华连尴尬对旁边那个妇女说道：“小啊水应该也饿了，我得赶紧锄完这半列地，也回去了。”
　　那妇女也听出了其中意思，“那行，下次有空再聊。”
　　陈华连笑呵呵回道：“好的，好的，下次有空再聊。”
　　对着那妇女摇了摇手，看着她消失在田野边，啐了一口唾沫到满是老茧，又有新的小水泡的双手，搓了搓，拿起锄头，继续锄地。
　　陈华连长得俊俏，据说说媒的都踏破她家门槛了，她本来可以找个好人家的，可是她却偏偏跟了陆健军，陆健军长得英俊，也算十里八乡的美男子了。
　　可他家情况并不好，家里的母亲，因为父亲去世后整日郁郁寡欢，最后承受不住压力直接变得疯疯癫癫的，去垃圾堆里捡东西，去河边捞死去猪、鸭、鸡等动物的尸体，然后偷偷拿回家藏起来，最后发臭生蛆，满屋子臭味熏天，一家人才发现他们知道后把这些死去的动物尸体清理后，就给她加了一扇门，在外面上了锁。
　　陆健军一家有六口人，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父亲死后，他们就分家了，六间房，三个卧室，每个卧室十来米大，放二张床，留下一条不足半米宽的过道，三个厨房更小也就四五米大小，一个窦台，一张桌子，就已经满了。
　　婆婆由于疯了，直接给她安排到了原本上层放置粮食，下层是别人的水库，上面用来储存粮食，放杂物的另一栋楼层，隔他们三家并不远也就半公里路程，每家养一个月，负责送吃食，端屎端尿，屎尿都是用一个水桶装着，基本半个月要处理一次。
　　陆健军虽然长的英俊，但是奈何他家情况如此，托说媒的找媳妇，愣是没找到，因为父母都在，帮老大、老二操办了婚事。
　　老大找到了媳妇，生了儿子，儿子一岁半不到就去世了，老二也找了个媳妇，肚子也争气给他生了二个儿子，可老二这个媳妇却好吃懒做，老三倒是嫁了个好人家。
　　轮到他陆健军，花了大把钱请媒婆，想讨个老婆，可是他家这个情况没人跟他，因为婆婆是疯的，他兄弟又多，家底也微薄。
　　陆健军媒婆说陈家姑娘，他本就不报什么希望，因为陈家姑娘，虽然有二个哥哥一个姐姐，但他们父亲并不算穷，况且陈华连长得也俊俏，刚刚成年，找她家说煤的，才一个月不到，不下十家。
　　陈家人想不明白陈华连为什么就看上他陆健军，要什么没什么，说帅，来找他们家说煤的长得比他陆健军帅的，家底厚的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可她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他呢？
　　陈华连父母也是深明大义，虽然父母小学都没上完，但家风家教也很好，并不势利，虽然会说二句自己子女，但是陈华连她非要选择陆健军，他们也不阻拦。
　　就这样陈华连与陆健军结婚了，领了证，由于他陆健军家中这个情况，彩礼娘家都没有要，酒席的钱还是娘家这边帮衬的，因为他们兄弟姐妹都有家有孩子，也就都不愿意出这笔钱，所以酒席并不大只请了几家亲戚，办了几桌。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陈华连满头大汗，小啊水也热气上头，脸上挂着两片红霞，她灌了几口自来水，洗了把脸，解下背上的小啊水，弄了一碗粥糊糊，小啊水很听话，没有哭也没有闹，扒着碗中的粥糊糊。
　　傍晚，小啊水坐在门口，呆呆看着妈妈在忙碌，洗衣服，打扫地面，拖一下厨房，陈华连觉得也没干什么，却感觉腰酸背痛，像干了好多活似的。
　　姐姐放学回来了，带了几个野果说，“给弟弟吃”，妈妈笑了笑说，“弟弟还小吃不了，你自己吃吧。”
　　小女孩拽着手中的野果，眼中含着泪花，这可是她，跟他们抢的，为此还被别的小孩打了一顿，自己只想给弟弟带好吃的，弟弟看见姐姐哭了，小跑过来，“姐姐，抱抱，不哭，姐姐不哭。”，姐姐擦干眼泪，陈华连看着这一副画面，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姐姐抱弟弟过来吃饭了。”，陈华连进了厨房，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碗筷声，姐姐牵着弟弟的小手，二个小小的影子被日落那束光照得很长长长。
　　一个小脑袋瓜捧着一个碗带门口，陈华连看见后，调笑道：“陆波，你也要来吃吗？”
　　小男孩刚想进来，妈妈李秀丽的吼叫声就传来，“陆波，你不好好吃饭，乱跑什么。”
　　陆波稚嫩的声音响起，“我在弟弟这边吃饭。”
　　他妈妈李秀丽的声音又响起，“你再不回来，我就打你咯。”
　　陆波还是怕他妈妈的，跟小啊水和他姐姐说：“我们今晚吃肉噢，你要不要来。”，他用筷子夹起块肉，在他们面前摇晃着。
　　陈华连心疼看着自己二个小孩，“弟弟跟妹妹不吃，你吃吧！”
　　姐姐吞了口口水，弟弟嘴角也留着口水，陈华连看着有点心酸，姐姐的学费还没着落呢，得等他们爸爸回来。
　　李秀丽走出了厨房，揪着陆波耳朵，“妈妈喉咙都喊破了，你这么怎么不听话，再不听话我就打你了。”
　　陆波缩了缩身子，绕过他妈妈，飞快的跑回去了。
　　李秀丽，看着陈华连他们只有下午剩的青菜以及一些咸菜和一小蝶豆鼓，“我们今晚蒸了点肉，要不要叫小孩过来吃点，小孩子长身体，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说完就拉着姐姐过去，姐姐回来后碗里多了几块瘦肉，姐姐想分给弟弟，妈妈说，“弟弟咬不动，姐姐你吃吧！”
　　陈华连知道，李秀丽苦，比他们还苦，才嫁过来不到二年，丈夫就没了，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
　　他们有陆健军，生活还有盼头，小孩书本费还可以自己交，他们家没有劳动力，小孩读书的钱都是借别人的，都不知道多久才吃的上一顿肉，自己家一周好歹也能给小孩弄点肉，最不济也可以蒸个鸡蛋。
　　她摸了摸姐姐的头，“吃完了就带弟弟回房，夏天晚上蚊虫多，妈妈收拾碗筷。”
　　姐姐说：“我也可以帮妈妈洗碗的。”
　　妈妈欣慰一笑，眼中泪花闪过，“有这份心就好了，你写完作业老师布置的作业了吗？”
　　姐姐乖巧点点头，“我在学校就写完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