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拾梦》酉亥

3、旧梦

　　不知父亲是从何处收来的徒弟，说她骨骼极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带她回门中修行，凕山地势险峻，就算是旧主寻来也耗些功夫。
　　听说她险些被卖到地主家当奴隶，却凭着自己有些腿脚功夫，勉强逃了出来，怎奈何她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子，哪里了，那孩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了父亲，声音有些颤抖说：“求求您带我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有几人跑了出来，欲要跑得过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被抓回挨了顿毒打，奄奄一息。
　　父亲游历经过此镇，走在路上，却见前面有个孩子自楼上跌落，便跑上前接住把人带走，父亲接住这孩子时为她探了脉，如此虚浮的脉象，能清醒着已是奇事，那女娃身上滚烫似乎有些发热，却还是目光坚定望着他。
　　父亲便暗自下了决心要带她走，那几人虽然看着强壮威武，却都是几个不懂武的莽夫，不过几招便全部被放到。
　　那几人吃痛躺倒在地上，由着父亲带着这个女孩离开，见自己终于安全，女孩也晕了过去。
　　父亲带她上山治伤养病，她身体恢复得很快，学东西也很快。更是惊觉这女孩骨骼极佳，若能好好栽培，日后定能成为不世之才。
　　听说她大自己两岁，所以再后来她就成了自己的师姐。
　　师姐也不负父亲所望，只半年便学完门中弟子三年所学功法，莫说是奇才，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而后几年，父亲时常带师姐下山游历，至于是去什么地方，也无人知晓，只是当时许多门内弟子猜测父亲有意要将门主之位传给师姐，才只把她带在身侧。
　　江寻莺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师姐天资聪颖，待人和善，只是话少了些，但是对她总是呵护有加。
　　某一日父亲风风火火独自从外面赶回，未见师姐跟随的身影，江寻莺欲要追问，却只能勉强跟上父亲的步伐，父亲走得很快，直到走到药房才停下了脚步，江寻莺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抓住父亲的衣袖，“爹，是师姐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只是来拿些药，她现在已有能力独自闯荡，倒是有些事……”父亲还未完全说完，只是推开药房门，走了进去。
　　江寻莺也跟着进去，看着父亲打开暗格，取出一瓶药交在自己手中说：“莺儿，这药你好好保管，若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到那时你就知道有何用处了……”
　　江寻莺满脸疑惑望向父亲，有些不懂他话中意思。
　　父亲笑了笑说：“过段时间，你大哥会下山，这千翎门以后就要交到你手中了，你师姐和你大哥都会好好帮助你的。”
　　江寻莺不解，父亲这好似在交代遗言的话，让她十分不安，“那爹呢，您要去哪儿？”
　　“爹啊，还有些事情要做，等忙完，就也来帮你，好吗？”
　　江寻莺还想追问，父亲摸了摸她的头，便直接离开了。
　　这期间江湖忽有传闻说父亲已将千翎门绝技传授给师姐，可江寻莺知道这绝技近百年来根本无人习得，父亲也如此，更别说将其传授给师姐。
　　究竟是刻意传出，还是师姐真的已突破自身习得绝技，师姐那样的天才，或许真的学会了也不无可能。
　　父亲已开始让她处理门中事宜，故而也很难再去关注其他事情，许多疑惑之处已由兄长一一解答，江寻莺知晓自己能力不足，明明兄长才还是更适合继承门主之位的人，可见兄长坦然解惑，似是早已做好打算，也罢，自己总该尽一些责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群人保护之下，尽力为之，早日强大起来保护他们。
　　可世事无常，药房那日，却是与父亲相见的最后一面，守在灵柩前，江寻莺哭不出来，只觉得心中苦涩，就好似父亲兄长师姐一起编了个谎，只有自己不知道，直至兄长带回父亲尸身，师姐回山一同处理父亲后事，江寻莺才后知后觉，这三个人，似乎早就达成共识，除去安慰，没再跟她说过更多。
　　送兄长和师姐下山那日，江寻莺想说些什么，可是譬如“你们安心下山，需要帮忙就告知我。”这样的话她也没有说出的底气，只能道一句路上平安。
　　师姐临行前，将两人一起养大的雪鸮交到自己手中，难得说了很多话：“这只雪鸮留在你这里，阿莺你心里有事切莫多思，都可以让它送信给我，你也不必担心师兄，我在山下，时常去拜访他们夫妻，总之，最重要一件事就是照顾好自己，我在山下有许多事要处理，一时难以脱身，但若你有话要讲，我总是在听的。”
　　师姐声音渐远，当思绪逐渐飘回时，是院中染血的雪鸮，早已没了生气，抬头看到父亲兄长和师姐渐行渐远的背影，伸了伸手，却抓不到任何切实的东西，想要去追，却好像双脚已陷在地里，挣脱不开，这才恍然梦醒。
　　小雀儿守在她身边，为她擦着额上冷汗，满脸担忧道：“师父，您是做噩梦了吗？雀儿喊了你好久！”
　　江寻莺鼻头一酸，抱住她说：“嗯，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答应师父，小雀儿要健康长大，好吗？”
　　“嗯，雀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永远陪在师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