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民国｜现代]鸟群》园有桃

52、第十章

　　因为爷爷成了这个样子，顾惜朝便急忙要求回上海。戚少商也觉得不能耽误，便急忙定了车票。他本来说顾惜朝之前走的路如果更快的话不如就按他的路线走，顾惜朝说不行，爷爷恐怕折腾不起，还是正常的路线比较好。不过火车太慢，还是改飞机吧。戚少商就说这个时间他订不到机票，顾惜朝一个电话过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一路上顾爷爷几乎都在睡觉。戚少商就说那种妖怪都是趁人睡着的时候暂时离开附体，大概要吐掉的记忆越多，睡的时间就越长，醒来的时候，忘掉的东西也就越多。
　　“难道你是认真的？”
　　“传说总有几分道理。连云镇这边老年痴呆的发病率比全国高很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说，“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老人家爬山爬累了。”
　　可是顾惜朝已经信了。
　　顾爷爷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上海。倒是没想到文辉也等在那里。顾惜朝就笑着迎了上去，拍着他的胳膊说：“你怎么来了？”
　　“助理嘛，就是要预知可能发生的任何麻烦。我就觉得你这次肯定会把你爷爷气得走都走不动，干脆来接吧。”然后他对着后面慢慢跟上来的顾爷爷说，“机票我已经订好了，再有两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顾爷爷点点头。然后就朝着文辉走了过去。
　　旁边的顾惜朝问道：“就两张票哦，那你怎么回去？”
　　“哈你什么意思，该是你留下才对。”
　　“我？可我不该跟爷爷一起回去吗？”
　　顾爷爷忽然说了一句话，好久没说话还吓了顾惜朝一跳：“我现在只是脑子不太好使，又不是残疾，自己回去都行了。何况有文辉呢。你把你的事办完再回来吧。”
　　顾惜朝有些迟疑，但看看爷爷，又看看站在后面远处的戚少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爷爷要注意身体。”
　　“用不着你啰嗦。我比你还结实呢。”
　　顾惜朝就转向文辉：“那就拜托你了。”
　　文辉也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啦。对付老人，我比你有经验。”
　　顾惜朝还是一直等到飞机快起飞才走。
　　顾爷爷一直没回头看他，直到他觉得顾惜朝应该已经走了才回头看了一眼，而那时顾惜朝还在那里张望，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充满无奈的温暖感。
　　头等舱里除了他和文辉没有别的人。这是他叫文辉定头等舱的理由，否则的话，他是觉得顶多商务舱也够用了。他想了想说：“过两天你挑个合适的时候，把律师叫来，你看中了我名下哪个产业，直接签过去就行了。不过还是要给惜朝留下点什么。”
　　“我可没这个意思。”文辉忽然呵呵一笑，“你信吗？”
　　“我信。不过我也知道你需要钱。”
　　“所以给我钱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那你费心搞出这么多事来又是为什么？”
　　“事是明明白白在那儿的，我只是让它早点发生而已。”文辉深呼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你也不会想等你作古之后还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不是？”
　　顾爷爷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好。不过知道也好。”
　　“知道了，就安心了吧。”
　　“你装什么老成。”
　　文辉嘿嘿一笑：“我爹去世的时候瞒着我，后来我就觉得还是不要瞒着的好。事情在那里，早晚瞒不住。”
　　“可你怎么知道连云镇的事？”
　　“我外祖父是从那边过来的。不过你听没听过他的名字，他叫李零。”文辉又深呼一口气，“他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连云镇，后来没再回去过。他的后代也都没回去过，我也没有。不过老家的事，或多或少还是会知道的。”然后他笑了，就像所有的事都解决了一样，“再说我是万事通嘛。人要量力而为，董事长什么的呢，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行，你就给我个世俗罔替的助理当我就知足了。”
　　顾爷爷轻哼一声：“美得你。”
　　“至少不要现在裁了我吧。我还没还完债呢。”
　　顾爷爷都忍不住笑了：“暂时，我还需要你帮忙照顾惜朝。如果你不要，这些东西早晚还是他的。”
　　“那我看你可是小瞧他了，我看他可不需要照顾。”文辉微微一笑，“焉知他不会有一天把财产就都捐出去了呢？”
　　顾爷爷想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不过那都是顾惜朝的决定了。

　　送完机之后顾惜朝才转身走回戚少商旁边。还好戚少商想着带了本书来，等的过程中就已经看完了一半。戚少商看得专注，也就没注意顾惜朝走过来了，顾惜朝就坐在他旁边，忽然靠过去捅了捅他的胳膊。
　　戚少商啪地合上书：“我以为你会一起回去。”
　　“我也这么以为，可是机票只有两张。可能我爷爷觉得文辉比我帅，就跟他走了。”
　　“有这么打趣自己爷爷的吗？”
　　“嗯，也是，再说文辉也没有我帅。”顾惜朝就又是一副嬉皮笑脸了，“对了，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解决？”
　　“这我可不知道，它该完的时候总会完的，你在不在都没什么关系。”
　　“我是想着，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不过你们那边的事解决得也太慢了，我在上海的事都快做完了。”
　　“啊？你在上海做了什么事吗？”
　　顾惜朝忽然眉毛一闪：“想不想去看看？”
　　“嗯？”
　　他伸手拉起了戚少商：“走吧。”
　　戚少商一路把他拉上了东方明珠。到了上面他几乎有些气喘吁吁地转过头来笑着说：“其实日落的时候效果更好。不过现在已经多少能看到样子了。”
　　顾惜朝朝前方望过去，傍晚的阳光照过来，许多楼宇的顶层亮了起来，点染了树立在上面的画布，于是光明慢慢流转成一整片，宛如一片花海。
　　戚少商不自觉就微笑了：“好看。”
　　“献给上海的花。是我的敬意。”顾惜朝说，“至于向谁致敬，就看看的人的心情。那么，你心情好了吗？”
　　“一直也不坏。”
　　顾惜朝也转向了花海的方向：“我想，如果你的事情不能解决，要不要就到我那边去。那边也是一个你可以施展拳脚的地方，大不了第一把交椅给你做，你说什么我们听什么，或者公司改个名字，叫‘一言堂’，你做霸王生意都没关系。”
　　戚少商噗嗤一声：“少扯淡。”
　　“我认真的。”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也认真地回答你。花很好看，画也很好看，那都是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理想。”
　　戚少商那么认真地看着顾惜朝，许久之后顾惜朝只好耸耸肩：“看来这笔买卖是谈不拢了。”
　　“而且，我在台湾要做的事也做完了。就算现在去那边纯粹是为了学术目的，早晚也还是要回到这边来。”
　　“那倒没关系，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就怕有一天你过不来了。”
　　“怎么会？游也游过来了。”顾惜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而戚少商鄙夷地看着他：“就你那身板儿？”
　　“我这身板怎么了？真要是心脏病发作，不游过来也死了，总要赌一下。说不定还当是锻炼身体。”顾惜朝微微一下，“再说，如果我就是想见你，代价什么的就没有那么重要。”
　　“这才认识几天，怎么至于呢？”
　　“我们一见如故嘛。”
　　“一见钟……”
　　顾惜朝噗嗤就笑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流光映得眼前红艳起来，于是黄花染成了红色。上海就如同临于火上，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