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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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士林夜市的臭臭锅和大香肠，东区西门町车水马龙，或者Lady’s night夜店里红男绿女，再转过街就是LV、Gucci、channel灯火辉煌。顾惜朝说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应该半夜还留在家里。他爷爷就说好了随便你，我知道你朋友多你想出去就出去吧，不要大半夜的还影响我睡觉。于是顾惜朝就出去了，然后理所当然地后半夜才回来。
现在的顾惜朝是以前顾惜朝的孙子。因为作者说不清的原因，他也叫顾惜朝，于是以前的顾惜朝就成了顾爷爷，就像以前的戚少商成了老戚后来也成了戚爷爷一样。顾惜朝说日子过得快人总是会老的，所以每个人最后都成了爷爷奶奶。这当然是比较幸运的情况。虽然他也说不清没有机会成为爷爷奶奶和成了爷爷奶奶之后还要成为祖爷爷祖奶奶哪个更加不幸。
顾惜朝偶尔会听他爷爷叹口气说当年发生了很多事，但也就说到这里为止了。他倒是听人说起爷爷年轻的时候倒也不算是个话少的人，虽然也不算话多，只是至少不至于总是欲言又止。老了老了，大概总有些话就说不出口。顾惜朝从来也不打算问那都是些什么事，就像他爷爷也从来不管他的事一样。
不过他爷爷偶尔也会说都三十岁了，总要成个事业，天天着三不着两的哪行。不过顾惜朝是觉得都什么时代了，没必要循规蹈矩地活着，就像他这样也挺好，闲云野鹤，来去自由。当然需要的时候他也会替爷爷关照一下生意，虽然他爷爷从来就没有“需要的时候”。凡事亲历亲为，顾惜朝因此想他爷爷八成是处女座。不过回想起来他爷爷倒从来没办过寿宴，好歹也是个不错的社交手段，居然就这么放弃了，总觉得不够精打细算。不过爷爷在这方面也很不循规蹈矩，其实是对了他的胃口。
顾惜朝怀疑爷爷对他的工作有很大意见。这倒不是说他对文艺青年有什么意见，年少轻狂嘛，谁还没文艺过呢。只不过他会鼻子里出口气，意思明明白白：你这也叫艺术？不光是他，很多人大概都表现出这样的意思，不过他是觉得这种东西本来也不是要人人都懂，高山流水、管仲之交，说的都是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倒无所谓了。只是他倒也不是真的刻意想要特立独行，所以有时也抓抓脑袋想：真的这么难懂吗？
顾爷爷偶尔也会拍椅子扶手眉毛一挑说要是他们家钱多的三辈子花不完，他顾惜朝哪有心力去搞这些。顾惜朝也就会摇头晃脑地说是啊，要是他们家没有钱，他顾惜朝哪有心力搞这些，这都是什么时代了，还谁为艺术献身啊。然后他就嬉皮笑脸地看着爷爷，顾爷爷轻哼一声，也就不说话了。虽然嘴上不待见，顾爷爷其实很喜欢这个孙子，就像顾惜朝行动上不服从，也还是喜欢爷爷一样。他父母去世很早，也似乎从来没见过外公外婆和奶奶，只是跟着爷爷过，逢年过节稀稀疏疏有些朋友探亲，比起人丁兴旺的家族来说真是萧条得很，不过也都这么过来了，习惯了就乐得清静。虽然这两个人也没过什么苦日子，至少顾惜朝没过什么苦日子，不过道理上也算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谁是个什么脾气都太清楚，反正照顾惜朝来看，他爷爷也就是嘴硬心软，而且也不知道跟老了有没有关系，真是嘴太硬心太软，说出来的话落在地上能砸出坑，心里却不一定在想什么，也就是他受得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孩子活在他们家估计就是纯遭罪。不过也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太漫不经心，所以爷爷才这样？顾惜朝不知道，但反正一物降一物，他们都很好。特别是见过那么多外省的老头子，他觉得他爷爷可算是通情达理又切合实际了。
仔细想起来他发现自己对爷爷倒也了解甚少，顶多偶尔听他讲起奶奶的事，所以虽然没见过奶奶，反倒是更熟。他只知道奶奶嫁给爷爷之前已经嫁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因为意外去世了，至于那个男人是怎样的男人，爷爷说他没遇到，所以再也没人知道了。奶奶嫁给爷爷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那就是顾惜朝的父亲。顾惜朝已经想不起他父亲的样子，听爷爷说很奇怪的是，虽然不是亲生儿子，他父亲倒是和爷爷自己很像，反倒是顾惜朝和他不像。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性格可能真的和生养没有关系一样。据说那时的爷爷也是一文不名，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在火柴盒一样的眷村住，后来有一天爷爷忽然觉得毕竟有了孩子，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他们就有了家族企业。
可惜的是奶奶无福得见。据说奶奶还很年轻就因病去世。爷爷说奶奶从来就是那么一个温柔娴静的女人，她在身边就让你觉得舒服得仿佛她不在一样。所以她好像就那么突然地倒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一切就都过去了。顾爷爷说那段日子浑浑噩噩，他也不太记得都发生了什么。现在想起来，那么多年好像都是晚晴在付出，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他沉默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说他这辈子遇到了两个很好的人，可惜相处的时间都不长，是他福薄。可是顾惜朝最终也没听他说起到底另一个是谁。他觉得爷爷好像并不是不想讲，只是不知道怎么讲，所以话到嘴边才又滑了回去。
爷爷后来说，不幸中的万幸是顾惜朝的父亲通情达理没有怪他，他也相信傅晚晴的去世是人力不可为，这在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算是难能可贵。后来的日子好像一帆风顺，男孩长大了，又娶了个温顺的女人，生下了个活泼的儿子。之后车祸，又剩下爷爷和顾惜朝两个人。爷爷由是觉得也许他就是命硬得身边容易不下太多人，偏偏又老而不死，也是命。还好顾惜朝这三十年来都健健康康，有没有做出什么成绩都不重要了。爷爷说反正年纪这么大了，能有这点福分就够了。说完这句他就忽然冷笑了一下，说这哪是他说的话。可之后又没了声音。顾惜朝想不知道爷爷又想起什么来了。
在他的印象里，那一辈的人不免都想回老家，爷爷也是一样。其实三通了这么多年，至少想要到大陆探亲是没问题的，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就没回去。不过每当他说起自己去了大陆的哪个地方，爷爷的眼睛偶尔会一亮，高兴的时候也稍微讲起些自己的事，讲起当年南征北战血染刀锋，不过说说就不说了，有时叹口气有时不叹气，眼睛又黯淡下来。其实顾惜朝很喜欢听他讲那些故事，也忍不住幻想着爷爷年轻时候一袭军装威风凛凛的样子，所以时不常地就到大陆去。
顾惜朝喜欢旅行，并且交游广阔，号称天上掉下块石头砸到十个人，他至少认识留个。顾爷爷说这一点不知道像谁。顾惜朝的爹跟顾爷爷很像，也是话不多面如冰霜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人，就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自己又是怎么样出这样一个后嗣。只是看着他的时候，顾爷爷会想起六十年前认识的那个人，都吊儿郎当但也不能说没有担当，脑子里不一定在盘算什么，好像随时准备发威一样。所以要是有什么事顾爷爷也放心交给顾惜朝做，充其量就是他多半觉得这些事情用不着别人帮忙，也就乐得自己做完了。
那几天适逢顾惜朝说他要出去旅行，顾爷爷也不问去哪儿也不问怎么去，只说既然这样的话他在上海分公司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干脆他就替他去一趟。顾惜朝几句话就哈哈了过去。没反对就是肯定，顾惜朝一向如此。然后他挥挥手跟他爷爷说要是寂寞了可以给他打电话，至少根据他的需求给他搞几个男人或女人来陪他纯聊天没问题。他爷爷也没管他玩笑开得过不过分，连头都没抬，由着他出去了。
大概真是除了样子，哪里都像以前的那个人，就好像那个人投胎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兆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