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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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主力军失利的消息时方应看叹了口气。那天是5月23号，他笑了笑对顾惜朝说要不要赌赌看上海哪天会失陷。顾惜朝说他不知道，他觉得坚持下去说不定会有转机。但他也只是这么说而已。方应看说如果你不是真心这么想就不要这么说，若不是他方应看如此冰雪聪明的话就会把他当成热血沸腾的笨蛋。顾惜朝说如果他不是这么冰雪聪明他就没那个脑子把他当成笨蛋。方应看说我们争这个有意义吗。顾惜朝就说至少不会太无聊。
那时上海已经被围困数日，他们无事可做。
最后顾惜朝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已经输定了，为什么不离开上海？反正你也不是真的主帅，走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方应看眼珠子转了一转，然后轻笑一声：“走了太多次，没什么意思了。你不是也没走。”
“没得到你的命令，我还不能走。”
“哦，是吗。”方应看想了想说，“你到底要不要赌，我赌我们还能撑四天。”
“那我赌三天好了。”
“这么说来你比我还没信心。”
“从战况分析来说，我们能撑两天就算不错。前提还是没有人私自投降和逃跑。问题是……”顾惜朝欲言又止。
“什么？”
“万一要是在三天半的时候输了怎么办？”
方应看噗嗤一声：“哪有那么巧，总会偏向一个时间的吧。再说真的赌赢了又怎么样。”
“输了的留下来承担责任怎么样？”
“哦？”方应看眉毛一挑，“那就算为了赢你，我也该让他们多撑一会儿。你不觉得亏得慌？”
“本该如此。”顾惜朝微微一笑，就笑得讳莫如深。
共军就当真在正正好好三天半的时候攻下了上海。不过那时两人早已焦头烂额得忘了这个赌注。方应看走进门时只看见顾惜朝形容枯槁地在办公桌前忙来忙去，眼眶发黑嘴唇惨白，估计这几天都没睡过。方应看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不用忙了。”
顾惜朝还是没抬起头：“这些材料准备好，我们就可以直接撤离。”
“我们？”顾惜朝听见了一个笑声，于是抬起头来看着方应看继续说，“总要有个人留下来承担责任是不是？否则的话，回头怎么交待的清楚。”
顾惜朝看着他，许久之后把笔放在了桌子上，往后一靠，没有说话。然后方应看就掏出枪来放在桌子上。
“我们要不要赌一次，枪口冲着谁就是谁留下？活着的人要给死了的人收尸哦。”
方应看说着就拨动了枪托，枪在桌上缓慢地转动起来，而他笑得阳光灿烂。
戚少商跟着军队进了城的时候就觉得上海宛如空城。这倒不是说上海真的没有人，他只是觉得果然不论什么城市在被战火荼毒之后看上去都差不多，大抵是能搬走的人早就已经搬走，剩下的都是些寻常人家，所以第一次来的时候的车水马龙红男绿女都不见了，土石的灰色终于现了出来。但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上海给了他一种虚空的实在感，仿佛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他可以来的地方。
进了城之后他就没跟着队伍走。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这么做，他估计铁游夏也知道。何况铁游夏受了伤，被送到后方治疗，就更没人管得住他，或者说也没什么人有心思去管他。所以他就直奔情报局。
跑到情报局门口他才想到顾惜朝现在不太可能在情报局里，如果他没有和国军一起撤离至少不会留在这么敏感又危险的地方。可他不知道顾惜朝会在哪里，现在想起来，他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包括他即便还知道这个地方，也不知道顾惜朝是在哪个房间里。
因为上次是在三楼撞见了顾惜朝，戚少商想哪怕是赌一下运气也就先上了楼。那个房间里有人，坐在办公桌前，然而不是顾惜朝。戚少商愣了一下，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要掏枪，可是桌前的那个人似乎没有什么杀气，他就又把枪放了回去。那个人看了看他，忽然一声轻笑：“你就是戚少商？”
戚少商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冰雪聪明嘛。”那个人耸耸肩，“听多了而已。如果你是来找顾惜朝，那我建议你动作快点，否则你就找不到了。”
“他在哪儿？”
“我们打了个赌，他输了。不过是输是赢，也许还看你。”
“他在哪儿？”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找的意思？自己去找吧。”
戚少商把枪掏了出来对着他：“你说不说？”
“你们都打过来了，你觉得我还怕死吗？”那个人对着枪口挑了挑眉，“我可以给你个提示。就在这个楼里，十分钟内，你要是找不到，那就找不到了。我要从现在开始计时吗？”
戚少商看看那个人，顿了许久之后忽然向门外跑了出去。
方应看低头看了看表：“还有9分37秒。”
戚少商其实并不知道十分钟是个什么概念，他只觉得如果他不马上找到，顾惜朝就要像沙子一样从他手里面流走了。所以他以最快地速度从三楼跑到二楼，再从二楼跑到一楼，撞开了所有上了锁和没上锁的门，情报局空空如也，连张字纸也没留下。于是他不信邪地又将一楼到二楼重新看了一遍，直到他找到了一间办公室，并在里面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时间到。”方应看嘴角一挑，“你找到了吗？”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还放着一根笔，笔上有些温度，笔的主人应该并没有离开很久。
然而戚少商知道他从此都不会见到顾惜朝了。
戚少商就带着那支笔离开了上海。
几个小时之后当后方部队也开进上海时，成崖余也让人推着轮椅绕了一遍上海。他在情报局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让人将自己一步一步扶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三楼，然后他坚持自己拄着拐杖进了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是坐着那个人，一动不动，从太阳穴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多时。兴许是血流的太多的关系，他看上去异常惨败，只是嘴角还挂着笑意。笑得诡秘，就好像什么计谋得逞了一样。
成崖余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人，然后才看到桌上的一张纸，纸上只有一句话：
后悔见到我了吧？
成崖余叹了口气：“是啊，我后悔了。”
可是也许后悔的前提是他能决定自己做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