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赴行舟

13、第十三章

　　“他就是我喜欢的那个男人。”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信偶树用肩膀碰碰严旷野的肩膀，严旷野呆呆地看着他，信偶树失笑：“傻了？”
　　严旷野还沉浸在刚才信偶树那句话的冲击里，只是呆呆的回了一句：“啊？”
　　信偶树看着严旷野，朝墓碑抬了下头，说：“等着你介绍自己呢。”

　　“可是我刚刚，”严旷野脑子宕机了：“没有介绍吗？
　　信偶树看他的傻样子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人家的脸，严旷野一下回过神，低头哼笑了一声，心道：“犯傻了犯傻了。”

　　信偶树捻了捻自己刚才摸严旷野脸颊的手指头，心道：“没朵朵的有肉。”

　　“算了，”信偶树想了想：“还是先听我说吧。”

　　严旷野看着信偶树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严旷野都要忍不住提醒他了，信偶树动了一下。

　　“姥姥，你最近在那边怎么样了？”信偶树一边说一边一下下擦着墓碑上的雨水：“你是不是还是不想跟我说话呢？可是没办法呀，现在能主动的就是我了，我没别的意思，您可别瞎想。”

　　信偶树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如果你在的话现在肯定会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

　　“今天就是带着人来见见你，没别的意思，更没想气你，就是，人家跟了我，总要见见家里人的，昨天我爸妈我姐都见过了，过程不怎么愉快，咱家现在就差你没见了，这不领来给您看看。”

　　信偶树转头看了严旷野一眼，严旷野跟他一对眼，信偶树又扭回去看着墓碑：“挺好看的对吧，个子比我高点，现在还很能说很能发散思维，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不过我挺喜欢的，开朗点好，开朗点容易哄。”

　　“噢，对了，”信偶树突然想起来：“朵朵也来了，就是我领养的一个小女孩儿，特别乖，之前跟你说过的，就是没带她来见过你，我爸妈他们应该带来过吧？现在她在外面等着我们，年纪太小了，就没让她进来。”

　　“嗯，我想想还有什么，”信偶树换了一条腿蹲着：“好像也没啥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姥姥，我们走了。”

　　信偶树站起身，看着严旷野：“走吧。”
　　严旷野没说走也没说不走，信偶树跟他站在并排，一齐看着墓碑上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然而他没注意的是，严旷野眼神里流转的坚定，那似乎是用精神力来互相沟通的表现，也或许，只是单方面的表达，却像是在许诺生命一般郑重。

　　过了很久，信偶树才用胳膊肘碰了碰严旷野：“有点下雨。”

　　严旷野这才反应过来，刚撑开伞，雨点就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信偶树看了一眼墓碑：“我们走吧。”

　　“嗯。”

　　雨砸在青石板上，接连不断的溅起一片水花，伞有些窄了，两个成年男人各自一边肩膀露在外面，因为都是穿的大衣的缘故所以雨水直接顺着肩膀流到手背上。

　　信偶树毫不在乎，严旷野不动声色的将伞往旁边移了移，恰逢信偶树踩了一个水洼，“噗啪”一下，溅湿了两个人的裤腿，相视一笑，继续走着。

　　回到车里时，朵朵已经抱着书本睡着了，信偶树从副驾上撑起身子摸了摸朵朵的额头，小声嘀咕：“也不发烧啊，怎么老是睡觉？”

　　严旷野发动车子，笑道：“小朋友都是这样，一坐车就喜欢睡觉。”
　　信偶树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想把朵朵晃醒，晃了两下，朵朵就开始揉眼睛：“爸爸？”
　　“朵朵，”信偶树摆正她的脸：“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啊。”朵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信偶树：“确定？”
　　“嗯！”朵朵很肯定的点头：“你们去了太久，我就等睡着了。”
　　“那作业也写完了？”信偶树看着她。
　　“啊……”朵朵：“还差一点儿……”

　　“拿来我看看。”信偶树伸出手。
　　朵朵不愿意给：“真的就剩一点了。”
　　“真的假的你自己应该知道。”信偶树很严肃地看着她。

　　“……对不起爸爸，”朵朵低着头小声道。
　　“没写完可以再写，”信偶树抱着胳膊看着后视镜：“但是不诚实是没办法补救的。”

　　严旷野这时道：“朵朵那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朵朵声音里带着哭腔。
　　严旷野耐心问：“为什么呢？是时间不够吗？”
　　“我……那时候不想写，”朵朵自己也觉得很说不过去。
　　严旷野：“那我们回家就要写了对不对。”
　　“嗯！”朵朵鼓起勇气看向信偶树，然后再后视镜里对上她爸的眼睛，又很快低下头：“回家就写。”

　　关于朵朵作业问题就先告一段落，他们驾车来到家附近的商场，两个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逛商场，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朵朵一开始没在乎，后来就注意到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开始慢慢的躲在信偶树身后。

　　信偶树知道怎么回事，弯腰抱起小女孩儿，拍了拍她的背，看了严旷野一眼，严旷野会意，往前走去，信偶树跟在他身后侧，这个姿势比刚才两个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还要令人浮想联翩，他们就这样直到完成这次购物。

　　回到家朵朵就去写作业，严旷野信偶树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看着朵朵的房门依旧关着，严旷野才问：“朵朵怎么样了？”

　　“小孩儿，”信偶树笑了笑：“没事的。”

　　“嗯。”严旷野若有所思：“等晚上的时候我旁敲侧击一下小家伙儿。”

　　“你打算怎么办？”信偶树笑起来。
　　严旷野正色道：“以理服人。”
　　信偶树笑道：“不是，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贫了啊。”
　　“那也得看跟谁，”严旷野刮着土豆：“一般人就那样。”
　　信偶树想了想：“那我就是不一般的人了？”
　　“不，”严旷野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特殊存在。”

　　信偶树大笑，然后慢慢冷静下来，只看着严旷野，也不动作，直到严旷野也看着他，他才问：“你说为什么呢？”

　　“什么？”

　　“我们明明很多年没见了，为什么，我对你没有生分的感觉？”

　　“嗯，”严旷野还真仔细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二人相视一笑。

　　下午的时候信偶树要备课，严旷野就给朵朵检查作业，朵朵算术题错的几个，严旷野就单独给她讲，讲了好几遍，也做了好几遍，朵朵一直错，严旷野问她为什么总是错。

　　朵朵脑子就是转不过来，她说五减八不能做，严旷野笑得不行，想告诉她其实五减八可以减，只是要等到更高年级才学，但想想觉得现在说了也没意思。

　　最后作业终于做完了，朵朵问了一个憋了她一天的问题：“严叔叔，为什么我们今天去超市的时候有那么多人看我们？”

　　严旷野着实没想到朵朵会问这个问题，本来想遮掩过去，但最后还是道：“朵朵，你觉得一个家庭的组成都需要有些什么？”

　　朵朵想了想：“爸爸，妈妈，还有小孩儿。”

　　“嗯，”严旷野点头：“说得对。”

　　“那么你觉得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严旷野不确定她听不听得懂，试图翻译，但朵朵很爽快的回答：“喜欢就是，我喜欢爸爸，喜欢严叔叔，也喜欢爷爷奶奶，喜欢姑姑。”

　　严旷野斟酌着问：“那么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爸爸呢？”

　　“严叔叔喜欢爸爸？”朵朵确认似的看向严旷野。
　　严旷野心里很忐忑，点点头。
　　“那不是一样吗？”朵朵歪着脑袋：“就像多多本来没有爸爸，但是爸爸成了我的爸爸，我就有了爸爸，虽然家里没有妈妈，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幸福，严叔叔如果来我家的生活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真的吗？”严旷野没想到朵朵会这么回答，着实是震惊了一番，试图问：“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今天去超市被很多人看的情况会经常发生。”

　　“那有什么，”朵朵认真道：“我觉得严叔叔长得很好看，爸爸也好看，你们都说朵朵可爱，那我们在一起，就是会被人多看一下的。”

　　严旷野真的震惊。

　　很快，朵朵神秘道：“我都看到你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了。”

　　严旷野震惊无比，还没待他问，朵朵主动道：“那天我起来上厕所，看到爸爸和你躺在一起睡觉，但是当时太晚了，我就进自己房间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