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女儿之后》惊桃

2、第2章

　　魔尊裴颜，恶积祸盈。
　　单是一个名字，就能让夜啼小儿止哭，让三岁顽童顺从。

　　听说他疯魔之极，为一己之私打上仙域锁妖塔，杀的九十九层血流成河，事后问罪却轻描淡写道无意为之。

　　听说他残忍狠毒，昔日旧友犯个无伤大雅的错，便被生剥皮肤吊于城墙，直至尸体风干都不许旁人为其收尸。

　　听说他暴戾恣睢，居住的魔殿没有镶金贴玉，杀。
　　穿的衣服没有绣上纹银金丝，杀。
　　做的步辇没有用千年玄狐皮垫，杀。

　　听说……

　　所有的世间听说，都不足此时南如星的初见——

　　发间、脸庞、手腕……目光可见的肌肤沾满大片血污，本该气质如霜的人脏的像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人。

　　原本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明明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阴鸷魔尊。

　　但南如星莫名觉得，他连那块谁都可以轻松跨过的门槛也不敢跨过。

　　他不敢面对南乐的死。

　　这里是南乐和南如星一起睡觉的小房间，即使站在门外也能看清全貌，自然也能……看见南乐的尸身。

　　早在裴颜出现的瞬间，两个站在身后的侍女立刻退至角落，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直视。

　　现在能光明正大看裴颜的只有南如星。

　　在裴颜没到之前，南如星想了很多面对他时该说的话，也想了好几种以后和他相处时的对策，包括但不限于：撒娇卖萌的乖孩子、刺头叛逆的坏孩子、胆小瑟缩的沉闷孩子……

　　只是这些计划在见到裴颜的时候通通推翻。

　　她和他，实在是太像了。

　　南如星看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便从凳子上下来，拎起裙摆大步流星地走向裴颜，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裴颜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多了个女儿，眼珠微动，两个几乎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大小人对视了。

　　南如星想骂他，骂他为什么不早点来就能救到南乐？骂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找南乐？骂他当初为什么要和南乐分开……

　　但更多的，南如星想骂自己为什么不再长大一点？为什么不再成熟一点？为什么不再懂事一点……

　　这样南乐也许就不会死。

　　一切的一切，都在张嘴的一瞬间，化为呜咽委屈，化为哽咽不甘，化为悲咽哀痛：

　　“以后，我再也没有娘亲了……”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南如星也不大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记得有人笨拙地抱住她，还有人惊慌失措地要找大夫。

　　等意识再度清明，她已经睡在一张柔软度极高的大床上。

　　四周纱幔层层叠叠，薄如蝉翼，纹绣图案精美绚丽，外头隐隐有人影晃动，刻意压低的声线传进南如星耳里。

　　“她真的是裴颜的孩子？”

　　“你敢对着那张脸说她不是裴颜的孩子吗？”

　　“我就是问问，毕竟……过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阴谋。”

　　“呵，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那孩子不过是哭累了睡着了，裴颜就……她是不是醒了？”

　　苍天可鉴，南如星不想动的，但躺太久血液不循环——换言之就是睡累了想换个姿势。

　　她本想忍下，可六岁的身体不允许，且越演越烈，大有一副不动就麻半天的酥软感。

　　原来只想轻轻动一下，可聊天的人听觉很好，当即就发现她的小动作，并逐渐靠近。

　　南如星当即就闭上眼。

　　装睡什么的，她早在南乐面前练得如火纯青。

　　果然，来人并没有发现南如星醒了。

　　从摩擦声和接近感，南如星判断有人掀起纱幔坐在旁边，现在还盯着她看。

　　“不说还好，你越说我越觉得这孩子像裴颜了，瞧瞧这脸，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南如星感觉到有冰凉手指碰到她的脸颊，并沿着边缘滑了下来，应该是在摸她的脸。

　　“我就说吧，百里尘那小子发消息我还不信，直到亲眼见到，嚯！要说是裴颜私生子我都信！”

　　手指滑过脸颊来到下颌，接着落到脖颈，一只大手抓住了南如星脖子，并缓缓收紧。

　　“如果……我现在掐死她，裴颜会和我们翻脸么？”

　　室内一片寂静，南如星藏在被窝里的手也悄悄捏紧了。

　　瞧裴颜见到南乐尸首的样子，她以为他会是小说里为爱发狂的反派魔尊，现在一看，估计也不怎么样。

　　空气安静许久，提议掐死南如星的声音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力道消失，那人松开了掐住南如星的手。

　　“不过开个玩笑，宫鹤你的脸色也太黑了。”南如星感觉到那人离开她的床，还发出类似伸懒腰的喟叹声，“没意思，我去睡了。”

　　紧接着是开门关门声，没多久，名为宫鹤的人也离开了，南如星又等了一会，确认房间没有其他人后，才悄悄睁开眼睛。

　　依然是层叠纱幔，外面无人影晃动。

　　南如星动作极其轻微地掀开帘子，一个红衣男子倚在门边冲她笑：“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是说要掐死她的声音。

　　南如星不敢动弹，定定维持着掀帘子的动作看他。

　　红衣男子见她不说话，微微蹙眉：“干嘛不搭理我？难道你不会说话？”

　　修为只要达到一定程度，容貌就会永驻，男子应是天赋很好，维持在二十出头的模样，他生的明眸皓齿，说话时酒窝隐现，甚是可爱。

　　被撒娇一样的讨话说，南如星竟生不出一丝厌烦，闷闷道：“我怕你掐死我，不敢乱说。”

　　闻言，红衣男子先是压抑的笑，后来按耐不住，拍着墙笑到直不起腰。

　　他擦去笑出的泪：“哎呦我的天，要是被裴颜知道你顶着他的脸和我说‘我怕你掐死我’的话，恐怕第二天囚魔山就得多出一具尸体。”

　　虽然裴颜有可能是自己的便宜爹，可南如星此时没有任何维护他的想法。

　　红衣男子笑够了，长腿一迈，三步两步走到南如星床边，俯身掐住她的脸左看右看：“嗯，睡着像裴颜，睁开眼又不像了，你真是他的骨肉？”

　　房间就这么大，红衣男子看着又很能打，南如星不敢动，含糊不清道：“我不知道。”

　　红衣男子不满意这个说法，掐脸的力道又大了些：“南乐什么都没和你说？”

　　说了也不会和你说。

　　南如星不会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只说：“娘亲离开之前，叫我掐碎玉简，我掐了，你们就来了。”

　　红衣男子盯着她良久，最后手一松，撇嘴道：“真没意思，你们就不能说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吗？”

　　脸颊一阵阵地痛，南如星揉了揉，下一刻，她整个人忽地腾空而起——

　　红衣男子一只手就把她拎了起来。

　　他把她拎到眼前，露出狐狸得逞一样的笑容：“正好你醒了，要不要陪我去看一场戏？”

　　从话音里，南如星没有听到一丝能拒绝的意思。

　　可南乐说过，万事都要试一试，不试才会真的失败。

　　于是她说：“我可以先穿好衣服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