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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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来了，雷雨下了，有些事情也在这场大雨中被揭开了。——林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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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转瞬而过，紧张、焦虑，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书桌上日以继日专心搭建的书楼，满天飞舞的试卷，堆满桌兜的习题册。
座椅旁垒砌的教材，守护着专心备战的考生。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循环立体音，敲打着紧绷的灵魂。
乌云挤压着天空，驱赶走刚刚谢幕的猩红点点，笼罩上空，仿佛随时要坠下。
冷冽的狂风穿梭在这座城市，躁动地撞击每个角落，每个空间。
雨点随着雷电划破长空，宛如晶亮的珍珠颗颗追下，落入泥土里消失不见，撞击地面渗透于缝隙中。
笔尖划过纸张，书页划破指尖，修正液带着一抹乳白掩盖此前连绵的黑。
教室外，皮鞋摩擦地面发出擦擦响。别在裤腰的钥匙随着摇曳的身姿哐啷作响。
由远及近，直到一墙之隔。
教室门被外力打开，“嘭——”，巨大的响声，惊醒了每个人。
即刻，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外，有些不解，有些好奇，有些慌乱……
老童双眉紧锁，额头上的抬头纹清晰可见。夹在腋下的书本，有力掷向讲台，激烈碰撞，划过桌面，追下高台。
胸腔压着将要爆发的怒火，一步一步挪进教室。
“顾明熙、白悦，你俩跟我出来，其他人都给我踏实上自习。”纵起的眉眼尚未舒展，夹在着满目愁容，带着怒其不争，走了出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顾明熙走在前面，走到门口，回头等了下后边缓慢移动的白悦。
银色的门把手按下提起。
寂静的空间，须臾，躁动难掩。
抑不住的好奇心，八卦因子，种种流淌在空间中。
“哎，肯定被发现了。平日里多高调，不懂得藏着掖着点。你说是不是？”
李佳转过身子，在林柠耳边絮叨。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或是惋惜什么？
半天没听到林柠说话，李佳把视线转向林柠，好奇她思索什么。
林柠眼底藏着一丝李佳看不懂的清醒，似苦似喜。
只知道她呆呆地望向木门上的透明窗户，陷入无尽思考。
手里还没放下的黑色碳笔破天荒地从笔头露出黑色笔墨，黑色墨水滴落在化学试卷上，浇灭了图上还未燃尽的白色蜡烛。
李佳伸手在林柠眼前晃了又晃，似沉寂世界的灵魂被唤醒。
注视下，林柠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在李佳属于粗线条性格，没有继续追问。
靠在墙面的第一列，偶有一人登上桌子，凭借辅助的身高优势，透过墙体上方的透明玻璃，望向窗外。
不敢露出全脸，怕被发现。采用游击战的作战理念，回旋观测。
虽玻璃太厚，无法切实听到几分。
老童有力的声音撞击到玻璃，些许强者穿缝而入，丝丝声响，传入侦察兵的右耳中。
有依靠外联获取实时转播的音频的，也有后门独眼放风者。
不知是谁忘记调小了音量，老童呵斥的声音透过手机话筒迸射出来。
“你们俩真不让我省心!是排第一了？还是排第二了？对自己高考这么有信心呢？整天跟双棒似的，有着功夫多研究研究几道题不行吗……”嘲笑的话如机关枪，不停歇地吐露出来。
听着听着，发现老童的声音有些许压低，“你们以为我神经末梢这么不发达呢。察觉不出来你俩的小把戏。我平日里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家伙，你俩倒是拿所有人当傻子，不知收敛。这次直接教导主任找到我这里了，你们要是讲题的时候被看到，我还能装装傻……明天是给我的最后期限，你说说你们给我惹多大事……”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小，逐渐消失。不知是训累了，还是缓冲中……
教室里躁动的议论声由中心四散开来，不知是无畏，还是与走廊相较来看罪过不大……
“班长这回栽了，估计过几天就被拉下来，卸甲归田了。”
“他俩还真不知道在外面避点嫌，整天贴在一块儿。你看咱们年级其他几对怎么就没被抓出来。”
张一凡东张西望，左右环顾，往陈辰的方向挪了挪凳子。
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炙热的讨论下消失无痕。
重重地拍了下陈辰的手臂，趴在耳边，低语，“看来顾明熙这次是栽了，这班长职位保准给撤下来……”
滴溜圆的眼睛转了转，又复声，“啊，你说老童有没有可能把这个位置让你来做。”说完，
向陈辰吹了个口哨，打了个响指。
听到这里，陈辰扭头，看向张一凡眼底的戏谑与憧憬。
不紧不慢，一字一句从嘴里说出的话，却给热情高涨的张一凡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不感兴趣！与我无关，谁爱当谁当去吧。”陈辰眼神慢慢略过放空的林柠，漫不经心扭头，似洁癖般掸了掸校服袖子。
此话刚出口，还没落地。张一凡瞬间换上痛苦面具，嘴里苦苦哀求道。
“别啊，我亲爱的辰哥！我还想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再考虑考虑，多好的机会，当班长多威风。咱先不说你这张脸本身就不缺小迷妹，但眼下这都要快高考毕业了。多么美好的青春，都不打算谈个恋爱，早日摆脱兄弟们这个单身阵营嘛？”
接着又凑过来，靠在陈辰胳膊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咱俩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没发现你身边出现个贴心人，除了阿姨，就是我了。我辰哥太可怜了……”
张一凡的一连操作，惹得陈辰头皮发麻，仿佛触电般，迅速挣脱出来，顺手将在张一凡一掌推开。
虽没有偷听的习惯，但实在挨不住地理位置绝佳，所谈论的话题太过搞笑。
宛如一部校园喜剧片，生动上演。
别说，张一凡未来不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
林柠听着听着，慢慢陷进去，字字传进右耳中，脑海浮现两个小人。
红色小人抱住白色小人大腿，白色小人百般挣脱。
浮想联翩，愈演愈烈。
陈辰隐隐听到左边有笑声，右手挡住张一凡的眼睛。
林柠正看着他们，眼睛里溢满了笑意，弯成一道月牙，好似窗外乌云过境中的一抹光亮。
被挡住视线，张一凡胡乱挥手，想快速挣脱，嘴里叫个不停。
陈辰撞上林柠的眼神，不知不觉陷入洒落的柔光中，涌出一首月光变奏曲。
被当场抓包的林柠，脸颊爬上一抹淡粉，抬起手臂，不知所措地摸了摸校服领口外的白皙脖颈。
等陈辰反应过来，挪开手掌，扭头道，“回去，别恶心我，没这打算。”
说完，陈辰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丝低笑，眼眸低垂微眯。
“说正经的，辰哥，你说什么是爱情？”张一凡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盯着陈辰欲张又合的薄唇，试图从嘴缝中听到一字一句。
话音刚落，四周空气骤然安静。
许是不适应张一凡难得正经，或是对这个问题陷入思索，思考措辞。
十七八岁，青春年少。可能第一次触碰这道难题，多少需要点时间回答。
就在大家陷入沉默时，门后的放哨人突然低声喊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弹指间，屋内寂静无声，三两议论声落下，众神归位。
好似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皆是一场梦，现在梦醒时分。
钥匙声再次响起，老童按下把手，走到讲台，拧开早已凉透的茶水，三两口一饮而尽，才稍微缓解方才的口干舌燥。
两位当事人低头从门外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
嗽了嗽嗓子，手上的茶杯重重落下，在讲台上留下一个水圈，随即消散。
“我知道你们刚才在班里也七嘴八舌，我也不说你们了。这节课原本是自习，现在改成班会……”老童手臂展开，撑在多媒体台上，“这次班会主题就定为……爱情。”
话音刚落，底下发出细小嘀咕声。
“没错，就是爱情。”
黑板被堆满的数学公式占据，老童没有擦掉，从粉笔盒里随手拿了一直崭新的红粉笔。叠在白色笔墨上重重落下二字。
“别看我平时不抓你们，但哪些人整天形影不离，我这双眼睛可看的真切。你们高三了，也不是一两岁的孩子。没有什么避讳不可讲的，既然你们好奇，那咱们就来讨论讨论。大家都可以说说你们理解的爱情是什么？”
老童嘴角上扬，得意得压不住嘴角，爬上眉梢，望着下面一双双比往日更加渴望的眼睛。
许是当下的氛围到达沸点，或是勇气加持。
“我觉得爱情要么是一见钟情，要么是细水长流。”
“爱情就是两个人时常牵挂着对方，互相照顾对方，互相体贴对方。”
“我觉得爱情就是看到异性跟他在一起就会感觉不舒服，希望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我。”
底下七嘴八舌，自由发言。此起彼落，起起伏伏。
“好了，先安静一下。开始我还在想，要不要找些名人对爱情的理解来跟你们讨论，前思后想觉得没什么意义。”老童坐在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俯身道。“这样，那我就跟你们讲讲，我这个过来人对爱情的理解。”
“我跟你们师娘，从校服穿到婚纱。初见的怦然心动，相恋的心潮澎湃，摩擦的激烈争吵，历经沧桑的情有独钟，再到现在柴米油盐的岁月静好、相濡以沫。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我的注意，牵动着我的心。动不动就会想起她……”老童仰头望着窗外，细细数道。
“爱情更像是一场家宴中的菜肴，纵有酸甜苦辣咸。不可避免任何一味。每道菜的味道需要你细细品尝，逐一经历……”
老童坐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好似在讲一个故事。说到动情之处，眼睛上蒙上一层雾气，泪痕沿着眼角皱纹无声滑落。
暴雨过后，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射到悬浮空中的小水滴，不同角度的照射下形成道道彩虹。
微风夹杂着泥土的芳香，丝丝入鼻。在阳光的照耀下，树叶闪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林柠把手托在下巴下，听得入迷。
不时地望向窗外，看着窗外成双入对的喜鹊，喳喳语语。
陈辰仰靠着椅背，目光从老童移向林柠。
平日放入人群都不起眼的女孩，不知是自然光的折射，还是女孩自身的微微光圈，迷了眼。
“所以说，你们现在对爱情好奇，我当年都经历过。但说一千道一万，我毕竟还是你们班主任，关注你们的学业是首要任务。最后一年，大家收收心，在保持平稳心态与情绪的同时，提高成绩，对自己也好，对另一方也好，都是一个最基本保证……顾明熙、白悦你俩这年收敛下，这一次我去跟教导主任去说，但若有下次，我就没办法了。”
老童起身慢慢悠悠走了出去，安静的长廊里响起清脆的铃响。
李佳转过头，右手托着腮帮子，左手抽走林柠手中的笔，松散道，“柠柠，你说爱情是什么呀？我觉得离我还很遥远，现在的男生都不成熟，还是以后进了大学慢慢挑。”
林柠看着眼前泛着苦恼的李佳，泛着水光的薄唇微启，压低嗓音道，“我觉得……爱情似乎是一道难题，没有顺手套用的公司，没有老师可以辅导，没有可参考的资料，更没有准确评判的对错。只有实践、体验、尝试。”
说着右手抽回李佳夺走的笔，“但也不是不能尝试。如果遇到对的人，也可以试试嘛。最关键是别影响学习！”
李佳垂眸看着林柠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喃喃道，“我是没办法做到爱情、学业两全，一手抓学习，一手抓爱情，太难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 “柠柠，你没想过在校园里谈一场恋爱吗？”
纸上书写的刻度，最后一笔被拉的有些长。
“额……没有。”林柠迟疑了下，低头在纸上写下一题答案。
眼神微眯，上下打量，侦探李仿佛抓到了破绽。
“你迟疑了。”李佳突然向前靠近，脸凑了过来，拽住林柠胳膊晃动，没骨气地想要从林柠嘴里套路些什么，“柠柠，你就告诉我嘛，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所有都会烂在肚子里，你趴我耳边偷偷告诉我也行。”
最后的最后，不管李佳怎么软磨硬泡，林柠都没有说一个字。
虽然，陈辰在林柠旁边端正看书，可实际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左耳一直竖着，听着旁边两个小姐妹闲聊，字字入耳。
听得入神，头不自觉转过去，肉嘟嘟的脸蛋，虽不属于婴儿肥，但看在眼里却莫名地可爱。
盯得时间长了，旁人自然会感觉到不自在。
林柠感觉四周空气变冷，扭头发现陈辰盯着自己，不知多久。
男生的唇角上扬，漾出一抹温柔，深邃的眼眸满含宠溺。
但这一切林柠并未读懂，只感觉陈辰最近变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伸出右手在陈辰眼前晃了晃。
反应过来不合时宜的陈辰，为了掩饰自己的行为，拢起眉毛，右手摸到一只笔转了起来。
嘴里低声念叨，“这个几何图怎么做辅助线？”声音虽小，却足够让林柠听到。
习题册默默越过桌线，跨入林柠桌面。
本着履行此前约定的诺言，林柠扫了眼题目，柔顺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一点点给陈辰讲解。
爱情，这道需要时间验证的难题，好似被戳破的泡泡，失去神秘感，不再隐晦，避而不谈。
从那日起，本来低调的几对情侣变得更加低调。
终究会经过时间验证，或聚或散。
经过老童的多次游说，加上顾明煦、白悦认错态度诚恳，终于从教导主任名单上划去。
一改往常明目张胆黏在一起，现在更像两个独立的个体。
虽仍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对不了解两人关系的人来讲，貌似没什么。也算对老童苦口婆心，给出的比较满意的解决方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风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