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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木兰 ...

  •   林志鸿觉得花玉墨是不是太清闲了,一个赛季刚结束,孩子连下个赛季滑什么曲子都想好了。但是徐骏很高兴,他觉得这是花玉墨喜爱花滑的表现。
      “所以你为什么想滑《狐窟》?我一直觉得这曲子有点……怎么说呢,比较难把握,毕竟是靠近动物嘛。”徐教练摸着花玉墨的头发温柔道。
      原本准备回家的花玉墨天真无邪地笑着,嘴甜地把两位教练打发走之后,噔噔噔折回瑜伽室,给姑姑发了条短信说要睡同学家,然后就把手机相册打开,选了一张狐狸的面部表情图片,对着镜子模仿了一下。
      但是非常不像,不对,应该说和图片一点关系都没有。
      花玉墨恨得咬牙,几乎想把镜子从墙上扯下来摔个粉碎。与其说他是为自己生气,倒不如说是他在恨他的姑姑。

      前一天晚上,花玉墨的姑姑在外面打麻将输了钱。当晚她走到花玉墨的房间里,拿起花玉墨的手机,两下划开锁屏,打开了手机里唯一一个不是系统自带的聊天软件。
      按照收养花玉墨时的约法三章,他的手机永远不能设置密码。
      她打开软件,映入眼帘的制定联系人居然是她已经去世了好几年的弟弟和弟媳。对话框内被绿色的文字框占满,花玉墨在这几年里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心和值得高兴的事都在这里。发送的负面情绪,是希望父母能像他幼年一样给他带来宽慰,而那些高兴的事,是想要父母在看到后能为孩子自豪或幸福。
      然而这条路也被切断了,姑姑毫不犹豫地将群聊删除,随即将手机砸到花玉墨脸上。
      “丧门星!你祸害死了你一家人还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家?!你姑父当初真是瞎了眼昏了头,才要把你这么个丧家精领回来!……”
      花玉墨揉着被打疼的鼻子,感觉有血液从鼻腔里缓缓流出,像是有蚂蚁在鼻子里爬,痒痒的,还有点疼。
      血染红了男孩玲珑剔透的丹凤眼。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白色的信息框里写着:孩子,好好活下去,妈妈爱你。
      花玉墨正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年纪,加之小时候奶奶信佛,自己在无助时也忍不住默念一句“佛祖保佑”。
      但是此时他深刻地意识到,没有救世主,也没有什么慈悲为怀的佛祖,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好了,不该生气,再来一次。花玉墨平复心情,微微挑起眼睛,对着镜子再次笑了笑。这次倒是像了,但是不多。
      行吧,他花玉墨本来也不是狐狸的长相,这样就凑合了。
      不过花玉墨要的可不是这个凑合。
      他要是想滑好这首曲子,就要在神态上靠近真正的狐狸。无他,惟“脸”熟尔。
      于是接下来的场景就有些惊悚了,大半夜的,一个小孩披头散发地对着镜子学狐狸的表情,怎么看都是被狐狸精附体了。
      所以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就被吓哭了。
      那姑娘叫木兰景,是江苏南京人,同样是学花滑的。但是过了黄河冬天就基本不下雪了,所以她的父母决定把女儿送到她的姨妈那里——也就是花玉墨所在省队的女单教练文翠竹——接受更优质的花滑教学训练。
      本来小姑娘是在训练场里想偷偷加训的,但是路过瑜伽室时,她发现门缝里有灯光微微渗出。木兰景好奇地凑过去,从没关好的门望进去,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披散着长发,冲镜子笑得妖孽而诡异。
      就这一眼,木兰景吓得魂儿都飞了,转头拔腿就跑。花玉墨听到脚步声也吓了一跳,推开门对着走廊轻声喝道:“出来!”
      接着他就听到了小姑娘颤巍巍的声音:“别……别吃我……我不好吃……”
      花玉墨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轻柔地笑了笑:“木兰景小姐?”
      小丫头“啊”了一声,惶恐地停下脚步,借着门里洒下的灯光大着胆子回头望去,看见是相熟的朋友,总算松了口气:“玉墨哥哥,你要吓死我了。”
      “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晚还在这里,我还以为大家都回宿舍回家了呢。”花玉墨歉意地笑笑,目光从小姑娘汗津津的羊角辫和手里的一包湿衣服挪回她水灵俊秀的脸上,“你这是刚训练完?”
      “嗯……”木兰景小心翼翼地点头。
      “进来歇会儿吧,我给你弹琵琶听。”说着,花玉墨让开门,转身去找自己放在角落里的琵琶。
      “谢谢……”作为民族乐器忠实爱好者,木兰景自然不会拒绝队友这样的邀请。
      “有人爱听我弹的这些我就很高兴了,应该我谢你才对。”花玉墨纤细的手指轻抹琴弦,确认音准无误后,摘下始终戴在手上的白手套,工工整整地叠放在桌面,假指甲勾过四根丝弦,发出悦耳的声调。
      “是不是《采茶调》?”木兰景水汪汪的眼睛笼罩着一层浮光。
      “没错。”花玉墨抿嘴一笑。
      轻柔的乐曲中,花玉墨问木兰景:“有什么愿望吗?”
      “有……”木兰景的语气忽然不再小心翼翼了,“我想当奥运冠军。”
      “奥运冠军啊……”花玉墨又笑了笑,眼神里飘过赞许的神情。毕竟很少有人能在五六岁的年纪就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对,我要当中国第一个花样滑冰女单冠军!”小姑娘此时像是被梦装点的公主,在炽热的灯光下翩若惊鸿,美得不可方物。
      又听了一首《秦淮景》,木兰景吃力地抱起衣服包,转头跟花玉墨道别。过了一会儿,忽然回身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句:“师兄……”
      花玉墨当然清楚她想说什么:“我不告诉文教练你晚上跑出来加训。”
      小姑娘报以感激的微笑,转身离开了午夜的训练场。
      男孩目送她离去,凤眼里盈满了温柔,一口银牙却咬得死紧。他多么希望也有人对他作出这一句承诺,也有人在家里这样等待他回家。可是他没有家,等待他的只有一层冰冷的阁楼和一片恐怖的黑暗。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是嫉妒木兰景的,就像当初在辽宁站比赛结束后嫉妒苏与杭、在看到隋月生拿着奖牌的照片后嫉妒这颗天降紫微星一样。他比起同龄人是善妒的。
      但妒忌这种情绪是把双刃剑,会伤了自己,也会逼着自己咬牙前进。
      花玉墨就掌握着这把带着双刃剑,他要把这把剑带到黑龙江去。
      下一场比赛在那里举行,上个赛季收获的寥寥几枚银、铜牌实在不能让他满意,所以他会抓住第二次机会,让所有人见证他的实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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