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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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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然耳朵一热,暗暗唾了一声“不经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现在沈氏小汐砚项目是沈先生在负责吗?”
“是。”
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井氏与沈氏的合作。”
“然然……”
“这是我设计的关于小汐砚商业综合体的图纸……”
“然然!”沈洧抓住井然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然然。逃避不是个好习惯……我的然然也从来不是那种只会逃避的孩子。”
井然愣了愣,下意识要缩回手,试了两次都没有收回来。
他凝着沈洧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灿若秋花,又仿佛冬日暖阳里皑皑白雪融化,优雅而又残忍。
“孩子?”他歪头慢慢靠近沈洧,嘴唇付在他耳边,垂眼看他的眼睫毛:“沈先生原来前几日是在吻一个孩子?”
“然然。”沈洧感受着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哑着嗓子挣扎:“……我不相信你没有调查过我。”
“嗯……那有怎样?”井然说:“沈教授……沈洧。如果你真的是他,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人,如果我知道有人欺骗我……”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他用力将手从沈洧的手中抽出来,冷静的问面前的人:“沈洧。你确定要现在与我讨论公事以外的问题吗?”
沈洧心里暗叹可惜,别看井然平时温温柔柔,优雅矜贵得像只波斯猫,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豹子,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而一旦他认定了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不想谈的事没有人能够逼他。
两人正襟危坐、规规矩矩讨论了一下午方案,既没有再谈论“沈洧”的事情,也避而不谈“割鹿刀”的归属,那把“讨媳妇的刀”就像是被两人双双遗忘,孤零零呆在井然的收藏柜里独自品尝寂寞。
接下来几日,沈洧与同事调了龙城的教学时间,拉着沈氏的人与井氏商讨了大半个月,终于将商业合作计划正式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井然虽然没有刻意回避他,却待他进退有度,沈洧只得委委屈屈回龙城上课。
期间沈洧想过给沈钰打电话让他出手帮助自己追井然,但一想到沈钰那成长了数万年仍没有渡过的“叛逆中二期”,下意识觉得如果真把沈钰弄回来,恐怕他讨媳妇的难度会比现在呈N次方的增长,瞬间豪不愧疚的任由沈钰在国外浪得飞起,甚至专门知会下面的人无需特意告诉沈钰他已归来消息,一边豪不手软找人黑了沈钰的电话号码,让两人无法私下联系。
井然打了几次沈钰的电话均是“暂时无法接通”,心中怒骂沈钰“不靠谱”,也就不再打了。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来接触的沈洧,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生活习惯,确实与他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甚至现在的沈洧待他比以前更为宽容和宠溺,眼底的深情怎么藏也藏不住。
只是有时候,沈洧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他,以为他没有察觉,他眼底偶尔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挣扎——似乎他这几年所受的磨难已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刀,他井然每受一份苦,便在沈洧的身上划了一刀,刀刀致命,刻骨铭心。
井然偶尔也会心软——这种情绪在他们这种人身上是致命危机,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软弱的感情,没想到竟然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导致冷硬如铁的心房缺了角。
井然嗤笑,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到了松山公墓。
他蹲在沈洧的墓碑边,看着碑上那张让他想得心肝脾肺疼的脸,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沈洧。”井然看着烟雾在墓碑前燃成了一条并不笔直的线,随着风一吹四散开来,幽幽道:“不是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而是我的心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他看着烟在他的手中慢慢的熄灭——他并没有抽,因为沈洧从来不抽烟,但这不妨碍他喜欢烟在自己手上慢慢燃烧的感觉,就像在燃烧生命。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层层叠叠,由浅至深,火一般将原本蔚蓝的天空燃烧出了绚丽的橙色。
井然深吸一口气,回到车里抱出一个深褐色的木头箱子来到墓边。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封封古黄色的信,井然数了数,竟然有99封。
“啧。”井然自嘲的笑道:“沈洧。没想到这五年,我竟然写了这么多封信给你,可惜没有哪一封能到你手上,现在烧给你,也算是全了念想……保镖还在等我,我走了。”
已被点燃的火柴跌落在信上,高温挟裹着纸上的文字,燃烧出了美丽的花朵,伴随着灰褐色的创伤,似要在生命消逝的前一刻绽放出最后的温暖。
井然也不看里面的信烧了多少,径自离开了墓园。
他依旧不完全相信现在的“沈教授”,但是——
“沈洧。给了希望之后的失望,我可能会……发疯。”
该戒烟了。
*
13宗地块合作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两人的关系似乎又退回了平淡,那日沈洧的攻击性的言论仿佛昙花一梦,井然坐在椅子上看着沈洧娓娓道来接下来的工作计划,这一刻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射在这人如玉脸上,隐隐让人心动。
开完会,井然收起文件准备离开,沈洧突然从背后拉住他的手。
“然然。”沈洧说:“浦东新开了一家海鲜店…听说味道很不错,我想着你喜欢吃螃蟹…”
“好。”
沈洧眨了眨眼睛。
井然嘴角忽而勾起一抹轻笑。
饭后两人慢悠悠绕着马路走,等沈洧将井然送回家,井然突然收到合作合伴的邀约电话——饭局的地点是在一幢高级酒店的顶楼,扫眼望去,老派新贵衣冠楚楚,映着外面璀璨的灯火,倒也是人模狗样。
井然端着酒杯靠着栏杆吹风,眼角飘过一个黑影——陆少廷爬在他旁边的栏杆上。
“井然。”陆少廷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段野宏次郎的事。”
井然抿了抿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少廷盯着他的脸,沉默了许久。
“井然…”他哑着嗓子:“五年了,即便你再怎么恨我…人总要向前看。”
井然端着酒杯的手一抖,脚步刚踏出去便被人拉住了手腕。
“当初如果不是你刻意洗白家族资产,我也不会被人算计,沈洧也不会死……”
“井然!已经五年了,我TM的等了你整整五年,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你TM到现在不仅不待见我,居然跟那个'沈洧'有说有笑!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个冒牌长了一张沈洧的脸吗?”
井然一杯酒泼到陆少廷脸上,陆少廷的手下“哗啦”从角落窜出,与井然的保镖将两人围作一处。
两方动静吸引了周围一圈人,音乐停顿,宴会场上寂不可闻。
井然勾嘴轻笑:“陆少廷。请你好生说话!”
对面传来骚动,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
陆少廷抬手抹了把脸,阻了小弟动作:“井然。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井然道:“你的好心,并不值钱。”
陆少廷道:“……你总会后悔的。”
这一刻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凶狠,当周围的人觉得他们终于要完全撕破脸的时候,陆少廷却是深深的凝了他一眼,带着小弟转身离去。
这一次,没人知道,陆少廷虽然背脊挺得笔直,眼底却划过一丝茫然。
五年前,他刚坐上立威掌事的位置时,井氏已经沉寂了下去,原本呼风唤雨的井氏高层已经深居简出,很少显露人前。
在他从小混混爬到立威掌事的几年时间里,江湾这片地儿势力如雨后春竹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新出的小弟一茬又一茬,一代新人换旧人。
市面上隐隐流传,老牌井氏已经快不行了,现在是立威的天下,甚至还有许多在道上混的新人,甚至没有听说过“井然”的名字。
如果不是陆少廷这几年一直关注着井氏集团,他甚至不知道“井然”已经将了整个井氏牢牢抓在了手里。
然而他毕竟是道上的新贵。
新贵,代表着没有根基——即便他当时已将立威发展得如日中天,陆少廷能得到的消息,也仅仅知道井氏慢慢抛弃了东南亚的违禁武器业务,开始竭尽全力往房地产和娱乐行业发展,据说因为变动太大,受到过上头重点关注和多次约谈,甚至因为井然与香城大佬蓝耀文不同寻常的关系,早就被纳入香城警方的重点观察名单中,再多的,连他也查不出。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查到井氏二把手“黑爷”突然动作频频,似乎有意拆分整个井氏,闹得井氏很多老人不满,一度将井然推到了风口浪尖,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无意间知道,井然竟然喜欢一个叫做“沈洧”的人!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凭什么井然会喜欢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人!
他脑子一充血就想给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至少让小弟将“沈洧”带给他看看,看看那人究竟长了一张多么“狐媚”的脸,竟能让一直冷心冷情的井然都动心,没想到,半个月后,却迎来了他掌事以来最大的打击和危机。
井氏的二把手黑爷死了!
井然被井氏老辈势力大飞和警方联合围剿,于香城负伤逃亡意国!
井氏乱了!
沈氏一把手沈钰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