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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心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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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人,真的可以复活吗?
井然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几年逐渐憔悴而略显苍白的容颜,思绪是许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混乱。
然而他毕竟是在刀口舔血的世界里生活了许多年的人,即便情绪汹涌如火山喷发,理智上井然依旧不相信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不过两天时间,蓝耀文已经派人将所有的资料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沈洧,江湾沈氏沈钰的表哥——京都沈氏二公子,从小生活在国外,十六岁考上哥伦比亚大学,二十岁进入美佛大学医学院硕博连读,毕业后打破学校惯例留校担任助教,三年后因单克隆抗体相关研究获得拉斯克奖,同年被学校破格晋升为教授,如今刚满三十一岁的他已经是学术界国宝级的新星。
……
沈洧于三个月前辞职美佛大学教授一职,回国被龙城大学特聘为生物学教授,同时纳入国家特招贮备人才,而就在这个时候,沈洧接收了沈氏灰产……
这神奇而光鲜的履历,看起来简直是天荒夜谈又似乎毫无破绽。
关键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有迹可循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沈洧!
井然抿了抿唇,眼睛最后在“沈洧从来没有整过容”几行字中顿住。
他抬手摸索着这几个字,心里微微升起一丝异样,便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蓝耀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井然。这事儿可真有意思……”蓝耀文说:“四个月前,你在美国错失了一把刀,没想到你心心念念的东西竟然就放在沈洧的床头……刀我给你拿来了,记得看盒子。”说到这里,蓝耀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嗤笑。
“据说段野宏次郎被陆少廷的人困在了别墅里……咱们的井少魅力可真大,竟然让这人死心塌地爱了十年,可惜美人无情……”
“前儿给你打的钱还不能堵你的嘴吗?”井然佯装生气,笑骂道:“下面的人知道他们德贸集团的掌事,香城说一不二的黑老大竟然这么八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啧,竟然生气了?”伴随着调侃般的笑,蓝耀文挂断了电话。
井然打开蓝耀文送来的礼盒,里面果然摆放了一把已开了封的刀。
刀刃极薄,色如青铜,其背上刻纹古朴繁复,隐隐泛着被血浸过多次之后才会显出的殷红色——正是沈洧祖上祖传的割鹿刀。
他记得自己刚接手井氏得时候,有一段时间常常彻夜不眠,沈洧为了哄他睡觉在他家客房留宿,害得他每天晚上总想着隔壁的人到底睡着了没,辗转反侧,导致早上总是气色极差,甚至顶着黑眼圈出门,吓得沈洧差点以为他生病了……到后来沈洧不得不在他床边打了个地铺,哄小孩儿似的盯着他入睡。
有一天早上他刚从床上醒来便看到沈洧坐在书桌前,桌面上堆了一堆神鬼灵异等乱七八糟的资料。
他问沈洧:“一大清早起来查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做什么?”
沈洧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答,“我最近老做梦梦到一把刀,我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等他回话,沈洧突然一顿,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竟然透出几分兴奋:“然然快来看,我梦到的竟然是我家祖上收藏又丢失过的割鹿刀。”
“不过是一把刀,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可这把刀是咱们家代代相传专门留给媳妇儿的聘礼……我如果能找到这把刀,以后也送给我夫人当聘礼。”
“聘礼?”井然手一抖,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有种将被子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他勾了勾在嘴角,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沈洧。梦你也追究,还不快来帮我叠被子!”
想到往事,井然压下心中五味陈杂的情绪,抬手摩挲着割鹿刀上的花纹,终于下定决心打电话给沈钰询问“沈洧”的事情,然而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关机。
井然心里暗骂这几年沈钰在国外放飞自我浪得国都不想回,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井然推开门。
办公室外站着两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陆少廷站在走廊中间,沈洧靠着门口,两人站得笔直相互看着对方,虽然双方脸上都挂着礼貌得体的虚假笑容,然而身上的气势却几乎压得办公大厅的小职员喘不过气来——除了邵闻亭这厮。
邵闻亭双手抱臂靠在办公桌另一边,时不时冒出三言两语挑拨离间,恨不得把气氛搞得更僵。
呵!
这是在上演华山论剑呢!
井然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准备回自个儿房间,然而对面的三人突然齐刷刷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顿时让他关门的手一顿。
井然暗叹可惜,故作疑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和沈先生谈论前儿看到的笑话呢……”邵闻亭道:“有个泥腿子天天在城里讨饭,偶然看到世家的公子面若冠玉,目若秋水,居然不知好歹起了垂涎之心,天天死皮赖脸蹲在公子的宅邸前,就算下人拿着扫帚打也打不走。”
“直到有一天,那泥腿子不知从哪个死人墓里挖出了百两黄金,顿时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可以跟着公子平起平坐了,却从来没有想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世家培养了多少代才培养出来的泽世明珠,岂是他区区一个泥腿子能够肖想的……呵!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陆少廷脸上骤变,随机挑眉。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邵闻亭:“那泥腿子至少还有百两黄金抬高身价,总好过那下人,以为自己在世家公子府上看了几年门自己就是人上人了,却不知道看门狗终究是看门狗,狗眼看人低,迟早瞎了狗眼……”
“陆少廷!”
“都闭嘴!”井然打断两人明嘲暗讽,扫了一眼默默缩在一边站得像小学生一样乖巧的人,本能觉得那两人突然闹成这样剑拔弩张绝对与面前的人脱不了干系。
他皱眉问沈洧:“我似乎与沈先生没有预约。”
沈洧伸出手指抬了抬镜框,微微笑道:“是沈洧冒昧了。”
虚心受教,下次还敢!
不知道为什么,井然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来,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就顿住了。
他眯着眼睛与沈洧对视了几秒钟,终于开口道:“既如此,那沈先生不妨进来坐坐。”
说着就要往办公室里面走,全程没有给陆少廷哪怕半个眼神。
陆少廷看着两人交流,心里有些焦灼。
他可以对上天发誓,他明明记得沈洧已经死了五年!
五年前,沈洧下葬的时候,他还亲自到墓地现场见过一面,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在井氏看到了与那死去的沈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也叫做“沈洧”!
一切巧合诡异得像是在看玄幻小说。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的心态有些崩的原因。
“井然。”陆少廷看了眼沈洧的背影,眼神刹那间有种悲伤的意味:“我今天……”
过来想与你谈一笔交易,关于龙介郁夫的死和段野宏次郎刺杀你……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转了话题:“这个沈洧……”
“陆少廷。我井氏从来就不欢迎姓'陆'的进来,滚!”井然冷硬的打断陆少廷的话,噎得陆少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然而井然似乎还嫌刀子戳得不够狠,拉着沈洧的手“嘭”地一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
井然回了办公室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忙不迭松开沈洧的手,指尖却仿佛被火灼烧了似的烫人,他不自主的摩挲了一下手指,故作严肃的坐到办公椅上。
沈洧不说话,他也懒得再问,旁若无人的打开桌上的设计图,继续修改自己的设计稿——
几个月前,他从宏达集团手中接收了原属于立威集团的小汐砚地块,加上早期竞拍的13宗百亿级土地,如果开发顺利,不仅可以让井氏市值再上一个台阶,同时也将对某些资金深陷在房地产行业的企业造成致命的打击——比如陆少廷所掌的立威集团。
想到接下来立威可能要面临的灾难,井然心底有绸缪几年,终于到了这一刻的感觉。
然而转念想到这复仇计划中沈氏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而面前自称“沈洧”的人正坐在自己面前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井然呼吸不由一窒。
便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低沉温柔的笑。
“然然。你心乱了。”沈洧说。
井然紧了紧握着橡皮的手指,恨不得面前的人化作他手里的橡皮擦,能任由他搓圆揉扁
他抬眼对上沈洧人畜无害的笑。
“沈洧……四个月前。你为什么在美国拍了一把刀?”井然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当然是因为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做梦梦到祖上有把与拍卖行图片上一模一样的刀,而这把刀对我也有特别的意义……无论时间怎么转,这把刀总会到他该到的人手里……”
沈洧凝着他的眼睛,忽然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然然。这把刀,是我给我未来夫人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