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喜人间好时节》山河永寂

3、龙井绿茶酥

　　难得在冬日有连续暖阳，容清在晨光中醒来。
　　窗外北风掠过树梢，拂过湖面，卷起一阵的涟漪。
　　屋内，窗帘半掩，谈圆还在睡。
　　轻手轻脚完成洗漱，又去酒店6楼吃过自助早餐，容清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轻轻的敲击声清脆悦耳，让幽静的室内更显沉静。
　　临近九点，谈圆裹在被子里滚了两滚，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容清浏览资料，没有听到。
　　谈圆坐起来，斜了一眼窗外的日头，起来了，伸了个懒腰道：“你吃过了吗？”
　　容清喝了一口水，道：“嗯。七点就去了。”
　　谈圆闲闲地说：“今天没啥活动了，上午休息一下，中午去买点特产，下午就返程吧？”
　　容清头也不抬：“10点半要去XX酒店。”
　　谈圆刷牙：“去干嘛？”声音含含糊糊。
　　“去探病。”容清看着冲出来的谈圆，补充道，“小黑猫奥利奥。”
　　“哇，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谈圆睁大双眼。
　　“昨天晚上。本来想告诉你的，你已经睡着了。”
　　谈圆没吱声，回到洗漱间吐掉泡沫，冲干净，然后道：“那你去吧，我有工作要忙。”
　　容清疑惑挑眉。
　　谈圆笑嘻嘻道：“我好歹也是摊铺机结构主设好吧？再说了，我可不想做电灯泡哦——”
　　容清摘眼镜，捏眉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谈圆：“是吗？社会分工不同而已——再说了，年下恋最近不是很流行吗！”
　　容清睨了她一眼：“住脑！快去吃早餐——”
　　临近十点半，容清准备出发。谈圆就跟长在房间里的老树一样，不肯挪根。
　　眼看再不出门就要迟到，没奈何，容清自己去了。
　　横城本就不大，各酒店间离得不算远。容清步行前往。
　　绕过发财树往东，再走5分钟，拐个弯，谢柏川下榻的酒店就近在眼前。
　　可能因为接待较多明星艺人，这家酒店安保极佳，前台要求容清联系住客下来接引。
　　容清思考了下，在V信聊天记录里找出谢柏川电话，然后拨了过去。
　　“你已经到了？”谢柏川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又好似从背后传来。
　　“容清！”容清转身，看到谢柏川从电梯间走出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试镜，谢柏川上了妆，眉眼显得格外清俊。
　　他从楼上下来，穿得很单薄。虽然大厅暖气融融，容清还是快步过去。
　　谢柏川有些微喘：“正想着你快到了，所以下来接你，没想到你已经到了。”
　　他看一眼手表，十点五十一分。
　　容清：“嗯，我习惯提早10分钟到。”
　　有人进来，大厅旋转门带着一股强风吹来，容清又看了他一眼：“我们快上去吧。”
　　电梯专员按了18楼，很快到了。
　　出了电梯，右转，到走廊尽头，刚刷脸开门，就听到一阵人猫激情对骂。
　　听到开门声，一人一猫瞬间齐刷刷地转头，盯着进门的两人。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谢柏川指了指玄关处的衣柜，“大衣可以挂这儿。”
　　容清看了看空调液晶面板，28度，便脱下大衣，挂进了衣柜。
　　“柏川，这位是——？”那人站起来，几步就往吧台走来。
　　“容清，这位是我的经纪人，许恒，许哥。”谢柏川对容清说道。
　　“许哥，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朋友，容清。”
　　许恒正欲伸手，谢柏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回窗前茶几，笑问：“刚刚你和奥利奥干嘛呢？”
　　不问还好，一说许恒又要炸了。
　　“送他豪华绝育套餐的人是你！他对我这么凶干嘛！你看看这挠的！”许恒边说边撸袖子，健壮的小臂上有数道抓痕。
　　“你跟猫计较什么？要不你去挠回来？容清，这边坐。”
　　许恒自闭了，强行抱走挣扎的黑猫去阳台思考人生。
　　谢柏川问，“喝茶还是白水？”
　　容清坐下，“茶吧。”
　　谢柏川从茶台上提起茶壶，缓缓注入茶杯，待到七分满，便放在容清面前，“请。”
　　“谢谢。”
　　建盏中，茶汤橙黄，清澈明亮。
　　嗅一口，花香清幽，芬芳持久；品一口，入口鲜爽，口舌生津。
　　“好茶！”容清赞叹。
　　“这是凤凰单丛。”谢柏川嘴角微扬，“我们家乡的特产名茶。”
　　又补充道：“原产潮州，四百多年来一直作为贡品。此茶具有形美、色翠、香郁、味甘的特点，有诗人曾赞叹：’愿充凤凰茶山客，不作杏花醉里仙。’”
　　“原来如此。”容清心有所感，又小呷一口，再品。
　　谢柏川给容清又续了一杯。推过来一碟茶点：“尝尝。”
　　容清望去，是切成八分的龙井绿茶酥。
　　谢柏川笑道：“横城能买到的江南茶点里，我觉得这种最为可口。龙井清新，回味悠长。”
　　容清用了一块，确实颜如翠玉，内有茗香。
　　谢柏川也用了一块，然后道：“如果有机会，你来羊城，我请你吃最地道的西关茶点。”
　　容清忍不住问道：“是早茶那种吗？虾饺皇、豉汁凤爪、萝卜糕……？”
　　谢柏川点头：“古有‘食在广府，味在西关’的说法，有机会的话，请一定不要错过。”
　　“好！”
　　从饮第一口茶开始，容清就觉得有东西在桌下扒拉她。
　　茶歇时低头一看，原来是小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阳台溜了进来。
　　这会两只毛爪子在抓自己裙摆的流苏玩。
　　“奥利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啊——”容清俯下身去，看着还戴着伊丽莎白圈的小家伙，温声问道。
　　小黑猫的“毛栗子”爪爪放了下来，端端正正坐在容清鞋前，小胡子又长又翘，耳朵尖尖竖着，仿佛能听懂人说话似的。
　　谢柏川看着容清和小猫说话，去拿了一个白肉汤罐来，“砰”地一声打开。
　　小猫马上不装乖了，精神抖擞地跑到餐桌旁西北角蹲好，那里是他的饭盆和水碗。
　　两人看着他吃得喵喵叫。
　　谢柏川把奥利奥的体检单给了容清，说不用拆线，就是要防舔，还要5天左右才能摘头套。
　　容清仔细看了14项生化指标和检查结果，都比较正常。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谢柏川扬了扬手机：
　　“奥利奥的靓照。”
　　容清打开V信，点开大图，嗬，是奥利奥噶蛋手术后，没出麻醉的时候。
　　照片上，平日里神气活现的小黑猫脑袋耷拉，眼睛半眯，吐着舌头。
　　一脸呆萌。
　　如果不知道原委，那确实可以夸一句靓照。
　　谢柏川真是恶趣味啊。
　　容清摇摇头，手却点开原图，选择了保存。
　　聊及奥利奥的喵生，谢柏川说自己会领养它。
　　“以后，他就是我鹅子了。”谢柏川一脸认真道。
　　容清扶额，到底是羊城人……好吧，这普通话水平，已经算不错的了。
　　说到儿子，容清想忍住，不过到底是没有忍住，也说起了自家逆子。
　　“富贵刚来的时候很小一团，手短脚短还炸毛，我还担心养不活。”
　　谢柏川认真地听着，忍不住追问：“那现在呢？”
　　容清叹气：“现在，已经6kg了，就没有他不爱吃的，毛绒绒的一大只。”
　　联想到昨晚容清的“不胖只是毛绒绒”论，谢柏川忍不住哈哈大笑。
　　淡妆的面庞上，利落的剑眉斜飞入鬓，鲜润的桃花眼上弯飞扬，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容清侧过脸去，盯着炫完了罐头正在舔爪的奥利奥，说：
　　“相逢即是有缘，我一会就要走了，车上还有大半箱罐头，要不也留给他吧。”
　　谢柏川：“这么快？要不吃了午餐再走？”
　　又忍不住追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容清抬头看了他一眼，面带奇色：“没有啊，我下午回南城，要去测试场。”
　　谢柏川舒了口气，然后问道：“对了，昨天聊到，你们是南城重工的研究员，是吗？”
　　容清回答：“是，我在机械总院，研究挖掘机方向。谈圆在分院，研究摊铺机。”
　　见谢柏川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容清了然：“是不是没听懂？”
　　谢柏川抓了一下刘海：“确实……有点……不是太明白……”
　　容清说：“挖掘机应该你知道吧？而摊铺机就是铺路的，都属于工程机械。”
　　想了想，总结道：“你就理解为我们是挖矿、挖路和修路的吧。今天去测试场，就是要测试一款挖机在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条件下的使用极限。”
　　谢柏川点头，脸上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神色，然后道：“我明白了。走，去拿猫罐头吧。”
　　跟奥利奥挥手告别，叮嘱许恒看好奥利奥，谢柏川和容清一起下楼。
　　回到容清下榻的酒店停车场，容清打开后备箱，指着箱子道：“诺，就是这箱，昨天开的。”
　　谢柏川露出一丝了然，然后突然指着一旁的蓝色外套问：“这是……你们的工作服吗？”
　　容清说是。
　　“能否给我看一下？”谢柏川盯着那件工装问道。
　　“请便。”
　　谢柏川拿起这件质地粗糙的靛蓝色工作服，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他定睛往领口处望去，165-M的标签下，是另一张冲印着衣服主人姓名和部门的标签，上面的名字是：容清。
　　他倏然回头：“是你，真的是你！”
　　容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