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恋爱脑》嗷呆鱼河笨

5、月亮手链

　　“还有月饼？”乔橘深知周女士是转移话题才提起的，但还是因为这个小小惊讶了一下，“我肯定喜欢呀。”

　　“辞远说你要来吃饭，我这才做的，也没想着送别人，做的不多，你都拿去吃。”周女士使唤了一下无事可做的江辞远，“去看看菜上桌了没。”

　　江辞远坐姿随意，漫不经心：“上了，但爸说他要好好摆盘。要不现在就去吃吧，把他锁厨房里慢慢摆。”

　　乔橘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是叔叔做的饭？”

　　“中秋的晚饭还能让别人来做吗？”周女士温柔地拍拍乔橘，说道：“走吧，还有我的手艺，辞远去接你了，不然他也得干活。”

　　乔橘对别人家的温馨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大抵来源于没怎么感受过的嫉妒和羡慕。不过这种感觉在江辞远没出国之前淡到不可察觉，直到这四年中的第一年，有人问候她中秋快乐的时候她才惊觉。

　　自然而然也就对这种氛围有点不适应。

　　江辞远家里三口人，个个都会做饭，每次来他们家吃饭的时候都大饱口福，简直是人间天堂。

　　餐厅的座位没有什么讲究，因为很少邀请别人到家里吃饭的缘故，桌子也没有很夸张，正好能摆下周女士与老江总的所有菜……

　　但是菜就有点夸张了，做饭的人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技艺高超，每一盘都挑不出毛病来。

　　江父正好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乔橘出于礼貌立刻站起身去接过来，顺便打个招呼：“江叔叔，我来吧。”

　　江父看起来跟“和蔼”一词不搭边，虽然自从江辞远接手公司之后他就清闲下来，但毕竟也是在商界驰骋多年的人，没有表情的时候不怒自威，尤其是现在，他对这盘菜很是仔细，神情认真，像是在看上亿的合同。

　　他看了乔橘一眼：“小橘啊，刚在做饭，没招待你，不好意思啊。那你端吧，我盛饭去。”

　　“爸，我来盛。你坐着去吧。”江辞远招呼了一声乔橘，学着自己爸妈的语气：“小橘，你来看看你吃多少。”

　　长辈的热情全浓缩在饭里，乔橘深知这一点，为了避免吃不了的尴尬，还是自己去盯着最好，她把菜放下就跟着江辞远一起进厨房了。

　　“这么多，够吗？”

　　乔橘凑过来看了一眼，商量道：“再少一点点？”

　　江辞远有些无奈：“你是不是胃不好？”

　　“何出此言啊江少爷？”乔橘把碗轻松夺过来，塞了个空碗给他，“继续，我一起端出去。”

　　江辞远觉得自己可能是走火入魔了，乔橘站在他旁边监督他盛饭的样子总让他浮想联翩。江辞远克制住心里升腾的暖意，尽量不在乔橘面前表现出逾矩的端倪，他依着乔橘的话又盛了一碗，继续说道：“感觉。你以前吃的可没这么少。”

　　“以前上学要动脑子的，当然吃得多。”

　　乔橘离他很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洗发水的味道混在一起，入侵占领着江辞远全部的注意力。他只能保持清醒去抗拒这份入侵：“这几年酒量怎么样？”

　　乔橘淡淡一笑：“非常好。”

　　那就是喝得很多。

　　接手公司的时候乔橘刚上大学不久，很多业务都不熟练，只能尽自己所能去拼，这期间就因为谈生意喝了不少酒，就算有自己帮忙，但很多事情还是得要乔总自己去做。

　　乔橘毕业后一年江辞远才出的国，听她这个话，应该是一直有喝酒的习惯了。

　　“早餐呢，按时吃吗？”

　　“能赶在午饭前起来就吃。”

　　江辞远：“……”

　　江辞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着把饭盛完，终于感叹道：“你的作息真是让我捉摸不透。”

　　“那能怎么办，”乔橘跟江辞远一前一后地走着，“我还得专门雇个人来监督我的早饭吗？”

　　“也不是不行。”江辞远回答：“明早想吃什么？”

　　乔橘脚步顿了一下：“你说真的？”

　　“真的。”

　　他们两个的人话在家长耳朵里前言不搭后语，于是江父率先皱眉看向江辞远：“什么真的？你又跟小橘说什么了？”

　　“我说我要把中秋连着国庆一起放，休它一个月。”

　　江父：“真的假的？”

　　江辞远：“假的。”

　　从儿子嘴里听不到什么正经话，江父“哼”了一声也就不再多问，但依旧不甘落于下风：“天天满口胡言，你这让小橘看了丢不丢人。”

　　江辞远满脸无所谓，江父气不过，继续说道：“看看你今天穿的，花里胡哨的，怎么了，还想开个屏？”

　　饭桌上自然是不好提起刚刚说的事情，乔橘和江辞远心照不宣地避开谈论，几乎都是周女士对着乔橘百般询问。

　　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关心能不能吃饱，偶尔再掺几句“你看看是老江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不过再怎么绕开，也终究逃不过某个问题。

　　“对了，小橘，乔风雅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开口的是江父，他比周女士多了点执掌公司的经验，想着反正也是闲，不如出出主意。

　　乔风雅这个人是乔橘的叔叔，早年爷爷去世的时候，乔橘也才刚上大学，因为之前没接触过公司事务，贸然接手自然不行，更何况旁系亲戚那边一个个虎视眈眈，就算有江家在，也不过是个外人，更要被他们拿来做文章。

　　于是公司大权被乔风雅抓在手里，虽然乔橘手里的股份占了很大一头，可是董事会那边几乎都不待见自己。

　　就是那个时候江辞远让她先去好好学习，他那边有意无意的打压，让乔风雅这几年一直不太好过，亲戚们时常争吵，公司几乎是乌烟瘴气。乔橘接手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那段日子几乎连觉都睡不了几小时，天天为了各种事情焦头烂额，还要准备提前毕业，更是忙得气都喘不了。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公司运转逐渐顺利，上上下下清了不少亲戚，也因此得罪不少人。不过乔橘向来不以“得罪人”为困扰自己的理由，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自己的联系除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姓氏，就是淡得不能再淡的血缘，说到底有没有接触都无伤大雅。

　　“他啊，”乔风雅虽然是她叔叔，但乔橘提起来时依旧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也就那样吧，估计还在想着怎么多吃点分红，不要紧。”

　　“嗯，有什么麻烦的就说，都能帮上忙的。”听见乔橘说得轻松，江父就点了点头，把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一带而过，“不要闲着，多吃点。”

　　一大桌子的饭菜吃得乔橘不知今夕何夕，饭桌上还开了瓶酒，虽然没有多喝，但也还是有点上头。

　　她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的是今年的中秋晚会，有点无聊，但还是撑着脑袋努力看进去。

　　身旁的沙发凹陷，江辞远坐到她旁边，给了她一杯蜂蜜水：“头疼吗？”

　　“谢谢，”乔橘接过，“不疼。”

　　这么一闲下来，她就又想到江辞远刚刚说的话。江辞远这个人总爱想一出是一出，但确实言出必行，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不过送早饭这件事未免也太亲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到这种程度。虽然幻想起来很不错，但考虑实际情况，又有些勉强。

　　乔橘并不爱顺着别人的好意往上爬，可面对江辞远的时候，就总被他牵着跑，以至于承了他很多好处却没办法还。

　　所以此刻她还是顺应自己的第一想法，问道：“我想吃蟹黄面，可以吗？”

　　她转过头时，看见江辞远也注视着自己，目光滚烫到要把乔橘烤熟。

　　江辞远淡笑一声：“好啊。”

　　这个回答算是唯一答案了，但乔橘得到它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会，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只好默默喝水。

　　“去看月亮吗？”江辞远突然问。

　　乔橘很轻的笑了一声：“外面下雨，哪有月亮看？”

　　“手。”江辞远抬抬下巴，示意乔橘把手伸过来，乔橘依言照做。

　　手腕上突兀的多了个东西，江辞远正仔细地给她系好。乔橘逐渐坐直身子，看着江辞远的手指在摆弄手链的时候略显笨拙。

　　“回国礼物，”系手链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肢体触碰，一触即放却意外地难熬，江辞远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纯情的时刻，他努力克制，低声说道，“上面有个月亮，今天就赏它吧。”

　　手指碰到手腕的时候很收敛，轻轻扫过，有点痒。乔橘的注意力也被牵扯着全放在这个简单又暧昧的动作上，直到江辞远收手，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见过这条手链，国外的杂志上登过，是著名设计师的手笔，目前只在作者本人手里出现，有价无市。

　　弯月上还缺了一角，说是什么“自然与人为交织的缺憾之美”，总之特别唬人，且充满金钱的气息。

　　“谢谢……”乔橘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奢侈。而且明明是你回国，为什么送我礼物。”

　　“正好认识这个设计师，没有多奢侈。”江辞远也跟着乔橘一起欣赏起来：“送礼物还要挑理由？”

　　“那你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心嘛。”

　　“你本来就没有，”江辞远的笑声几乎是凑在乔橘耳边，“小没良心。”

　　他的语气随意轻松，偏偏又压着一层属于调情的朦胧，乔橘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会补给你的啦——不过这个是弯月，中秋的月亮应该是圆的吧。”

　　江辞远盯着乔橘发红的耳朵：“就当是我吃了吧。”

　　“那你是小狗吗？”

　　乔橘原意是想轻松一下气氛，人在面对自己应付不来的场景时容易紧张，情绪紧绷，急需这样的轻松。

　　可江辞远却不让她好过，他没反驳，甚至顺着乔橘的话继续说下去：“是啊，遛的时候还要栓绳子，不然稍微不注意就咬坏东西了——要不买个项圈，把我栓起来吧，乔橘。”

　　乔橘的手还横在二人中间，她一瞬间想扇过去，让江辞远清醒一下，省得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还是没这么做，只是缓缓放下那只手，不再去赏挂在手腕的残缺月亮。

　　灯光下，江辞远的眼眸晦涩不明，乔橘与他的目光僵持不下，最终一个脑抽，用手迅速地把江辞远的眼睛遮住。
　　当然这么做有点蠢，不过确实是阻隔他眼中难以描摹的情愫的最好办法。

　　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警告他一下：“我希望你划清楚我们两个之间的界限。”

　　或者还可以当做开玩笑一样的威胁他：“江总原来还有这种癖好，那我真的买条链子栓住你了。”

　　当然反过来让他脸红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应该怎么做……

　　她的应对措施还没有完善，江辞远就已经抢先一步乘胜追击了。就算是捂住了眼睛，乔橘也还能从他轻松的语气和扬起的唇角感受到属于江辞远的独特磁场，充斥着勾引与浪荡，又与他自身偏冷气的气质交融，成了一个清醒却堕落在爱欲当中的……

　　对啊，他应该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是那种大型犬类的话江辞远肯定是不配的，狼这种动物似乎也不像，狐狸虽然有点沾边，但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

　　那么喜欢暧昧的气氛，那么擅长勾起欲望，偏偏又长了一张薄情风流的面相，几乎就是在引诱别人往他的火坑里跳。

　　像是蛰伏在一旁，装作无害亲人，诱使别人落入陷阱然后趁其不备咬住脖颈的毒蛇一样。

　　谆谆善诱，一堆道理，十句话中有一句是真的都是奢侈，伊甸园应该高价把他请过去兼职才好。

　　江辞远问她：“这就要开始了吗？”

　　乔橘：“……”

　　终于找到那种违和感在哪里了，无论江辞远怎么引诱她，让她看清楚她正面对着的人的恶劣和危险，乔橘都只会觉得他是大傻逼。

　　体温似乎在逐渐升高，乔橘却已经找到了打破这个局面的缺口。她的不安和不规律的心跳随着自己的想法而慢慢稳定。

　　“是啊。”乔橘异常平静，因为这些都不过是——

　　她继续说道：“就在这里吗，被叔叔阿姨看见会不会不好？”

　　——一肚子坏水的毒蛇惯用的手段。

　　江辞远轻轻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挪开，双方都没有使什么力气，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在调情。依旧是一触即放，手腕的触感真实却又轻飘飘的，于是又显得有些失真。

　　“那确实不太好，”江辞远转头去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找个没人的地方栓吧。”

　　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自己也用的得心应手，所以接下来他一定要扯开这个话题，因为自己没有顺着他给出的诱饵往前行进。

　　他想看的不过是自己面红耳赤，被他捉弄得狼狈不堪，最后再由江辞远自己结束这场闹剧。他向来不是个好人。

　　“栓你个头。”

　　“吃水果吗？”没错，对，就是这样把刚刚的事情一揭而过。江辞远说：“我去切点。”

　　挣脱毒蛇的纠缠，乔橘的呼吸瞬间顺畅起来，自然地问了句：“用我帮忙吗？”

　　受挫的动物会进行复盘，此时还是不要接触为好，江辞远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或许觉得现在自己需要一点思考的空间，来想一下是不是应该调整策略。

　　乔橘等着他的拒绝。

　　不过没等来：“请吧。”

　　江辞远在水池洗着水果，抽空看了一眼削皮的乔橘——这个人刚刚说自己能削一串苹果皮项链，江辞远递了把刀给她，又被婉拒，拿起了旁边专门用来削皮的刀来。

　　动作笨拙但勉强能看，的确给她削出一串苹果皮项链，并且还挑衅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来递到他面前展示：“戴着吧，很拉风的。”

　　江辞远对乔橘向来带着滤镜，此时这个歪七扭八的苹果皮在他眼里也变得像个艺术品，他刚伸出手准备接过来，乔橘就犹豫了一下，把手缩了回来，充满艺术感的苹果皮项链就这么被丢到了垃圾桶里。

　　江辞远轻笑一声：“怎么丢了，怪可惜的，还准备放到玻璃柜里去呢，下面就写上‘乔小姐赠’。”

　　“好装啊你。”乔橘刚经历过一场与江辞远的生死对局，听到这个略有熟悉的话，此时并没有什么想理他的心思，默默把苹果切块。

　　“有橘子，要不剥几个？”

　　乔橘：“你如果想去医院的话那就请吃。”

　　她把手上的水擦干净，继续说道：“橘子就是一种很普通的水果，你不要想着这就是最好的了。”

　　江辞远不上当，面对乔橘的说教选择了得寸进尺：“那乔橘呢？”

　　乔橘：“……”

　　乔橘：“我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