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踏天阙》寂静无名

25、光之所及，你之所愿

　　晚饭期间，父母买了不少好吃的。晚意吃了几个月口味轻淡的菜，一时间还不习惯了。说明了自己不能吃五谷，只能啃了个红薯代替碳水。吃完掏出父亲珍藏的茶叶，老父亲心疼的眼睛一闭，就当没看见。
　　煮好水泡好茶，端进客房。这师徒两个也不说话，眼神交流都没有。
　　：“来喝茶！用纯净水煮的，应该没有奇怪的味道了。茶叶是龙井，喝喝看喜不喜欢”。说着先给御风递上，毕竟他是行云的师父。
　　御风接过默默喝了一口，看上去不算讨厌，至少没吐回去。行云上前一步自己拿了，闻了闻味道说：“你们这喝叶子茶方式挺简单啊”！
　　江晚意好奇的问：“茶不这样喝，怎么喝啊”？
　　行云没回答，先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的说：“这样喝好像也不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起来我确实没怎么见师父师兄他们喝茶，你们那边是不喝茶，还是有什么讲究”？晚意坐在床边椅子上，拉紧窗帘的缝。
　　：“那边的茶是个笼统的说法，水加任何一种东西，都可以叫茶。那边现在流行喝的是一种叶子茶，烘干后磨碎，加入沸水中煮。可以加蜜糖，也可以加花来丰富口感和香味。仙人大多数都是上个世纪的人，也有好几个世纪之前的人，口味不一样，当然不喝了。早期的茶多数是煮一下，现在种的茶都喜欢偏甜的种类。很多仙人喝不惯也不奇怪，你这的茶倒是挺符合仙人的口味”。行云解释了一番，又喝了一口道：“说实话，我是有点喝不惯这么苦的茶，在警局喝的那茶更苦涩”。
　　：“啊？原来你们两个是因为不喜欢苦才嫌弃的”？
　　御风点头，行云也点头。
　　行云继续说：“是啊，神都是口味偏甜的，对苦味敏感”
　　：“这里的水，好像被污染了。那条河的味道，非常难闻”。御风的话让晚意想起了什么。
　　：“污染也就这十几年的事情，我小时候这条河还很清澈，没有难闻的味道，还有人能从河里捞出一米八的大鱼。后来河对岸开了工厂，河水污染，工业垃圾到处都是。这些年呼吁环保，禁止污染环境了。这河还算好了一些，但也就这样了。你之前还往里面钻，也不知道你怎么忍受的”。
　　御风下意识摸了下肩膀：“之前是被追杀受了点伤，想躲开凡人以防万一。没想到河水如此难闻，索性净化了下游的水”。
　　：“你居然能净化水？怎么做到的”！晚意激动的坐了过去，御风耳朵瞬间红了。
　　：“我生来就有净化的能力，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天赋”。
　　：“怎么可能不厉害！这是很厉害的天赋好吗？简直是人类的神！这个天赋能拯救地球啊！那你能净化空气吗？核污水也可以净化吗”？
　　：“晚意” 。行云出声提醒她不要激动，江晚意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
　　：“抱歉，我激动了。神再强大，也不应该替人类犯的错善后。唉！我应该明白的”。
　　御风看她从激动到心情低落，安慰道：“你可以向我许愿，举行一场神祈”。
　　江晚意抬起头不可思议的问：“神祈？是不是愿望足够强烈，神就会答应的那种方式”。
　　：“是，如果是你的话，一个人就可以”。
　　行云立刻打断他们的对话：“我们的出现已经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发展秩序，如果进行神祈仪式，净化了这个世界，不会出事吗”？
　　晚意犹豫了，他说的没错。如果人类发现有神可以替错误买单，只需要神祈就能净化，那么会不会肆无忌惮的破坏呢？想到这她开始后悔了，摇摇头说：“没错，不能这样。惯子如杀子，人类会更加没底线的。一切来的太容易不会珍惜，只会肆无忌惮”。
　　：“这里的凡人真的很坏么”？
　　江晚意郑重道：“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坏，但是人坏起来是没有底线的。可以为了自身利益，破坏一切。偏偏有些坏人，还站在了高处。他们眼底只有利益，没有对生命的尊重”。突然手机弹出一个新闻，低头一看是某个国家遭受恐怖袭击。晚意无奈的笑了笑：“看吧!科技发达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
　　：“你知道清巫令么”？御风看了一眼行云，然后又看着江晚意。行云换了个站姿，也看着江晚意。
　　江晚意小心翼翼的问：“我应该知道吧”？行云看上去并不介意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曾经的事情对他有多少伤害。
　　：“这里的人，有很多都是巫人的后代。巫人聪明且好争斗，连神都忌惮三分。神权世界千万年不变，而这个世界，仅仅分开几千年便天翻地覆。我想就算他们知道了神的存在，也不会停止不前”。
　　行云无声的笑了：“师尊居然会给凡人这么高的评价”。
　　：“眼前的事实，不得不承认。若是玄霄看见这样的人间，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当初划分两界，也是神尊第一次和苍穹合作吧？不然这两界结界，很难成功”。行云难的和御风有了些眼神交流。
　　：“玄霄的空间天赋和苍穹的时间天赋，才能造就这张间隔两界的网。说起来，持光之轮还是苍穹的先神所造。只是……”御风少见的欲言又止。
　　晚意凑近问：“只是什么”？御风看着她尽在眼前的脸，紧张的看了看她的嘴唇然后又上移，从鼻子再到眼睛，语气也放轻了。
　　：“持光之轮的触发需要一定的条件，苍穹不需要。这与他为何能逃过第一次灭族可能有一定的关系。如果能改变历史，只有他能做到不担天罚，随心所欲”。
　　御风一番话说的江晚意手脚冰凉，思绪纠结成一团，等回过神的时候感觉到脸被一双温暖的手捧住。
　　：“御风”？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害怕。晚意，别怕，无论在哪个时间线，我都会找到你”。
　　江晚意仿佛抓到了重点：“你是说，时间线？难道现在的时间线变动过”？
　　：“晚意，你多想了，要变动也是那个世界的时间线，不会在这个世界”。行云放下茶杯，坐到她身边。
　　就这样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江晚意呼出一口气后说道：“好复杂啊！不管了，我现在只想躺平”！
　　御风侧身让了让，真诚发言：“那你躺着吧”。
　　：“哈哈，御风你太可爱了！我不是真要躺下的意思！哈哈哈”！
　　：“师尊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用语，你这样欺负人了”。
　　笑完后，晚意站起身郑重的说道：“话说回去，我还是想请御风净化一下，偷偷的，谁也不说出去”。
　　：“那我教你神祈仪式怎么做好了”。行云似乎妥协了，反正这个世界都这样了，偷偷的成全她的愿望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摸到河边，从奶奶家后面探头看去，人不算多。还有个带着相机的人在打哈欠，行云小声说：“就是这个人偷拍我的，得注意了”。
　　：“这人有点眼熟”。
　　：“你认识吗”？
　　：“额……想不起来了，就是有点眼熟”。
　　：“不管了，小心为上。隐身的时候，你别发出声音”。
　　：“没问题”！
　　江晚意隐身后有一种奇怪的慌乱，自己看得见自己，别人真的看不见自己吗？从记者旁边走过时，她脚步放的很轻，但是突然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记者刚顺便回头，在后面的御风手势一起，天上突然一到惊雷。白日惊雷吓到了记者，他趴在栏杆上往天上看，举起相机寻找什么。江晚意在雷声的掩护下赶紧跟着行云后面离开，三个人钻进大桥底下的视野死角。
　　：“啊，还好还好。趁现在没人，咱们开始吧”！
　　说着拿出包里的零食充当贡品，用两个小蜡烛和香炉搭了个简易供台，点燃几根香开始祈福。
　　：“神龙太子御风神君在上，信女江晚意敬上！信女以最真诚的信仰供奉，愿御风神君净化这片天地，以最洁净之水滋养万物众生！请神君赐福”！刚想跪下，就被御风抬起来了。他双目微垂，柔和的看着她。双手拉着她的手合在掌心，温柔的说道：“信仰之力已经收到了，你的心愿，我必达成”。说着二人掌心散发出一到金光，光芒逐渐扩散，刺眼的只能闭上眼。接着感受到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河水拍打在岸边掀起的腥臭味消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整条河已经变的清澈透明。河中的鱼儿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全都聚集了过来，欢快的跳出河面。天空变的更加透彻，一望无际的蓝倒映在他的眼眸。此时江晚意才感受到他身上的神性，温暖，强大。或许他曾经也是个温柔的神，不然不会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谢御风神君赐福”！她笑的灿烂，感激的贴在御风的手背上说道。
　　行云看着发愣的御风，欣慰的看向天空。至少此时此刻的御风，放下了心中的偏见与执念。
　　：“走吧！再不走要被发现了”。行云指了指向这边跑来的人。御风搂住江晚意：“怕就闭眼”。
　　江晚意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猛地飞向了天空。
　　行云气的骂了一句：“大意了！一个没看住这个老登又犯病”！
　　江晚意抓紧御风的衣服喊到：“去哪啊”！
　　接着御风瞬间化龙，让她坐在了他的两角之间。
　　：“放心，不会掉下去的”。御风的声音传入耳朵，加上确实飞得很平稳，身上还有一圈金光护着不会掉下去。
　　越飞越高，地面的建筑道路都变小了，能看见早高峰的车辆川流不息。还有那条被净化的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原来这条河这么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想去看江海吗”？
　　：“你都净化了吗”？
　　：“光之所及，你之所愿，皆可达成”！
　　：“那我想去看看大江大海，一定变的更有生机”！
　　江晚意摸了摸御风的头，不是毛茸茸的手感，龙的发看着光滑，手感却是粗糙的。他在阳光下飞行，鳞片也闪着五彩鳞光。云从身边穿过，或者穿过云。江晚意伸出手感受着风的力量，云的柔和，想着行云和御风的名字的由来。
　　：“御风，你和行云的名字都是谁取得，好像是同一个人取得一样”。
　　御风听了绕着一片云飞了一圈，然后呼出一口气，云朵往前面飞去。
　　：“人们只能看见云，却看不见风。但是当风吹动云的时候，人们也就看见了风。风动无形，云聚难行”。
　　：“听着很像是你们父亲取得名字”。
　　御风顿了顿，然后才说道：“神生来没有名字，世人称呼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如我，世人称我神龙太子，那我就是这个称呼。我和行云的名字，都是一个凡人取得”。
　　：“那个凡人给你取名，你就接受了”？
　　：“我好像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因为她给了我强大的信仰之力。行云也是因为她的信仰，成为了神”。
　　江晚意心口有些堵，行云没有跟她说过这些。
　　：“只是一个凡人的信仰，就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她……”御风似乎笑了下，继续说：“真是特别，纯粹的就像昆仑神山的雪。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却愿意给我世间最真挚的信仰。没有她，我或许已经在时光里灰飞烟灭了”。
　　：“那，行云呢？她也帮助了行云吗”？
　　：“嗯，行云的母亲求我收下行云后，去寻找主神的方法。最后闯入圣殿，触发了天罚而死。行云因此陷入痛苦绝望，于是她献上了全部信仰换行云去往归墟之境，见了母亲一面。从那以后，她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个人，就好像为你们而存在一样”。
　　：“对于我来说，她更像神。是凡人眼中悲天悯人的神，在她眼中连神都是苍生。是不是很无奈，她只是个凡人，却可以拯救神”。
　　穿过大江，跨江大桥竖立其间，连接上了连绵的青山，山顶寺庙的金顶闪着光。再往前看去，是层层高楼大厦，大江的水流分开围绕着城市，绵延至远方。
　　：“御风，我的信仰真挚么”？
　　：“很真挚，你和她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