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里的困兽》麦八月

60、老板的消息

　　何处枝还没走到妈妈的病房，秦医生就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路过妈妈的主治医生孙主任的办公室时，何处枝听到了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想必是秦医生立刻就联系孙主任了吧。

　　何处枝本想先去看看妈妈，之后再下去找申有时他们。
　　但这时，她手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裘钟的手机。
　　何处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纯白色的头像跳出来，上面只有“老板”两个字。

　　“裘钟！”
　　何处枝小跑着下楼，她气喘吁吁像是刚跑完接力赛一样，这会儿急着把接力棒传到裘钟的手里。

　　裘钟看着迎面奔来的那人，只见她一手随着步伐急急地摆动，而另一手，将手中握着的手机远远地举着，忙不迭地跑过来。

　　“怎么了？”旁观的申有时也站了起来。
　　“裘钟！你老板找你！”
　　何处枝在二人面前站定，将手机塞到裘钟的怀里。
　　“你快回他消息，”何处枝双手叉腰平复气息，“别耽误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裘钟双手交叠，将手机按在怀里，眼神晦暗不明，手机壳在他的手里也被挤变了形状。
　　“我先走一步。”
　　他像是被人下了死命令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来富贵少爷也有害怕的老板啊……”
　　何处枝忍不住吐槽，随后又问申有时：“那只狗狗呢？”
　　“跑了，往住院楼那边草坪去了。”
　　二人于是循着狗狗的踪影走去。

　　而着急回复老板消息而先一步离开的裘钟，直至走到路尽头转角，死掐着手机的手也没有松开半分。

　　住院楼下的草坪上，何处枝抱起小狗，抚摸着它背上的那一层灰毛高声宣布。
　　“它是流浪狗吗？我要养它！”
　　“你照顾你妈妈都分身乏术了，还要养宠物？”
　　申有时对她突如其来的高兴致搞得摸不着头脑：“你以前也没说过喜欢狗啊……”
　　“现在突然喜欢了。”何处枝抱着小狗直往脸颊上蹭。
　　“哎哎哎！这是流浪狗！你好歹也先送它去洗个澡……”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喜欢小狗吗？你没看我昨天的演出吗……哦对，你的入场券被我卖给林梦雨了……那你也可以在巨幕厅看啊……”
　　“我都没说你，你还先指责起我来了，林梦雨那个疯婆娘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就这么毫无犹豫的把我的票出卖了？”
　　“嘿嘿嘿，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说实话我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那你对得住我？”申有时捂着胸口愁眉苦脸，装作一副痛心的样子。
　　“哎，我还是先跟你讲讲我昨天空白剧场的事情吧，我就是从昨天开始喜欢小狗的，小狗陪我拼过命……”
　　何处枝揉着小狗圆圆的脑袋，开始回忆昨天的剧场……

　　“你是说地上被掏了个洞，然后有人从下面钻上来了？”
　　申有时将双眼皮挤出弯弯曲曲的褶皱，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内容一样。
　　“不是地上，是房间的地板，也不是钻上来的，是我拉上来的……”何处枝纠正道。
　　“无所谓，不用在意这些细节，”申有时皱着脸使劲地摇头，“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大差不差吧？”
　　何处枝傲娇的撅起嘴巴：“差不多吧……”
　　申有时摸着小狗耳朵的手上突然不受控制地使了劲，小狗被拽得四脚乱抓。
　　“你干什么呢！对我的狗狗轻一点！”
　　何处枝腾出手来象征性地给了申有时一拳，可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配合躲开，而是挺直了身板不动。
　　何处枝一拳像打在了木桩上。

　　“之后……”申有时喃喃自语，“是不是又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个巨人……她们追着我跑，想要杀死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何处枝伸出手在他呆滞的视线里晃了晃，“什么巨人？”
　　申有时回过神来，指着何处枝怀里的狗狗：“对于它来说……哦不，对于你故事里的小狗来说，就是巨人和追杀……”

　　“小影！小影！”
　　住院部的大楼后方，一女人殷切的呼喊声不轻不重地飘过来，何处枝怀里的小狗扑腾着挣扎出了她的怀抱。
　　“怎么回事？”
　　“这小狗有主人吗？”申有时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我不是问这个，”何处枝充耳不闻，“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昨天的空白剧场里，从地板下面钻出来的是两个人。”
　　何处枝抓住他的袖子：“你不是说你没去看吗？”
　　申有时一脸意味深长：“我确实没有去看，但我没说我没去演啊……”

　　秋风婆娑，树影飘摇。
　　何处枝和申有时站在树下的画面突然定格，只留下跳出她怀抱的小狗四脚扑腾着朝画面外跑去。
　　而这漫长的默剧里，画框外面只有一位一袭黄裙子的女人，双唇张合着，在呼唤着“小影”的名字。
　　这一切，这闯入何处枝一小时生活的小狗，就这么慢放着跑出了她的生活。

　　好在，何处枝的失落未持续太久。
　　因为，她即将认识那只真正和她出生入死的小狗。
　　她空白剧场里的小狗。

　　“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喜欢小狗，而且，我的群演视角里，根本就没有你……”
　　申有时看着小黑狗跑开的身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它原来有主人的啊，别难过，大不了我给你买一只长得一样的。”
　　何处枝不舍地回看了一眼，小狗扑进了黄裙女的怀里。
　　“边走边说，你最好讲清楚你为什么一会儿知道一会儿不知道的，我已经被你弄晕头了。”
　　他们二人并排着朝住院楼走去。
　　“很简单啊！”申有时不以为意，“你喜欢突然小狗是因为上一个空白剧场对不对，上一个空白剧场我其实也在里面，但是我的视角里，根本看不见任何小狗，我只能看见一个接一个的巨人从四面八方钻出来，而我被其中一个巨人抱着东跑西窜……”
　　申有时一边说着，一边扭头观察何处枝的反应。
　　当他看到何处枝的神色从一脸茫然过渡到一脸惊诧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对上了。
　　“你应该也猜到了。”申有时饶有兴致地看着何处枝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