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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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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互相都想掐死对方,只好都不说话,这两兄弟的事是南海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好插手,只能希望水君日后多多约束。
水君刻意举杯说:“多谢孟岐君此番前来,解我南海之困。”听到这声称呼,墨桓和墨怜吃了一惊,齐刷刷看向水君,似乎觉得他此举很唐突。
兰亭只笑笑,不说话。水君被扫了颜面,依然说:“这里是你家,应当常回来看看才是。”墨桓和墨怜更是眉头紧锁,碍于场合,终是什么也没说。
耳边响起琼华神女的话——贬我为小仙娥,亦无怨无悔——我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兰亭的仙级是从未升过?还是说,他其实是从高处被贬到了现在的仙君?
就像被囚禁于此的琼华神女一样,身为“孟岐君”的他同样知晓南海许多隐秘,他当年又是怎么离开南海的?
只能永世当个小仙君……是他付出的代价吗?
兰亭这样的人,甘心屈居人下听差遣,帝君于他而言,只是师傅而已吗?当年是否是帝君救了他?
而此次他故地重游,身份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但代表天宫,更是文渊帝君身边的近臣,完全可以上演龙王归位,把欺辱自己的人踩脚底下的爽文情节。
可他却也没有挟私报复,就连夹枪带棒地暗嘲对方都没有……真是看不透这个人。
也许,他也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那天水君带我出来时,我偶然注意到,那些密室是相通的,曲径通幽,绝不止我看到的那些,恐怕就像倒悬而下的海蜃宫一样,深渊之下,有一座更为辽阔的迷宫,那里面,会不会还关着什么人?
血脉禁忌……生育工具……还有兰亭当时的反应,他只是看见我萎靡不振,就知道我被孟翊君用成瘾的东西控制住了……说明他对那种东西不陌生……
想到这里,我竟觉得有一丝怯意,有些凉嗖嗖的,正应了那句家喻户晓的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南海的水果然很深很深,不但深,还很浑。
太敏感的不能聊,伤和气的不能聊,不疼不痒的又很无趣,我都觉得这座海宸宫是我用脚趾抠出来的,还是兰亭说了一些他在别处的见闻,为这场早该结束的晚宴力挽狂澜。
哦对了,琼华神女在走之前已经将初畔还了回来。
在初畔看来,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还在自己房间里,时间却过去了好些天,“水土不服”是我给她的解释,她认为我骗她,说:“是不是魔界的人用了什么阵法?”
只有她真心相信“魔界刺客”,我看着她,觉得真好,龙宫之行,于她而言,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许久没人说话,连兰亭都放弃了,开始摆烂,而且他似乎也不太喜欢墨桓和墨怜这兄弟俩,原因就不得而知了,男人嘛,总不会是看不惯生活作风。
水君尽地主之谊,问两位使君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兰亭自然是一番漂亮话,感谢水君的美意,怎么?这么客气的吗?来时的火车票不给报一下?
倒是初畔见水君十分和善,像大哥哥一样,壮着胆子说:“朱雀星君他们没能吃到南海的珍馐,初畔可不可以带一份给他们?”
我马上去看兰亭:这你不管管?
兰亭感受到视线,故意似的,大领导关爱基层菜鸟一般对初畔笑了笑,以示鼓励与嘉奖,最后才拿眼尾扫了我一眼:学着点,这才是女孩子。
贴心的小吃货确实很萌,可……天宫的脸面不要了吗?什么啊就珍馐,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似的,还又吃又拿的,真成来要饭的穷亲戚了……
退一步讲,抛开脸面,水君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在借初畔的口,指责他们苛待使团其他成员啊?
兰亭没理我。
如他所料,初畔提了个无伤大雅到可爱的小要求,一桌人看她的眼神都十分慈爱,这让小姑娘更添了几分信心,她看看孟翊君,又看看水君,自己偷偷笑。
在如此轻松愉快的氛围下,水君也乐得平易近人,问她笑什么,初畔受宠若惊,带着少女的娇憨说:“初畔是想,云长使怎么能分不出来水君呢,两位上神分明各有千秋啊,比起孟翊君,小世子还是更像水君。”
她说完,整张桌子沉寂了,或者说,整个南海都沉寂了,现在才是真正通往深渊的海底。小姑娘察言观色,自知失言,满眼歉意地望向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墨桓则阴沉着脸,自斟自饮,压了压手,让初畔坐下。
……没错,水君与孟翊君是双胞胎,那小世子长得像孟翊君,亦是像水君,那它……到底是谁的孩子?
水君只是放任那两兄弟,还是他也有份?
又有多少次,人们以为眼前的是孟翊君,但其实是水君?反之亦然!还有孟翊君时不时脱口而出的“本君”……恐怕两人台前幕后的切换,才是南海最大的秘密!
但无论是从立场,还是从活着走出南海的角度,这都不是一个该去深究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水君打破沉默,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将话引向一旁被勒令闭嘴的人:“云长使呢?可有什么心愿?”
随着话音,感到目光集中过来,孟翊君冷眼观瞧,一副倒要看看我狗嘴里吐出什么的样子,我起身拱手说:“那小仙就不客气了,其实小仙一直有个不情之请,我非常想见一见沧澜姜珩,不知可行否?”
向初畔现学现卖,用一个无伤大雅到可爱的小要求化解刚刚的紧绷。
水君:…………
墨桓:…………
孟翊君:……………
谁知除了兰亭早有预料,一副“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的表情看我,其他人均是无语,孟翊君最是夸张,捏碎了一个水晶杯……
我撇了眼那个粉身碎骨的杯子,心想这是怎么了,茫然周顾,无辜地与他们对望。
初畔不忍我闹笑话,将手拢在脸庞,隔着兰次使小声与我说:“姜珩上神已经娶妻成家了……”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妻管严,长成那样难免招桃花,是要看紧点,连忙致歉说:“是我考虑不周,那能否请姜珩上神携夫人同来?”
水君:…………
墨桓:…………
孟翊君:……………
我:?????
到底是哪里不妥?
是人夫不能抛头露面吗?你们倒是告诉我啊!
反正最后没见着,初畔说大概是他们觉得一个女人不该如此上赶着,不仅想偷看男人,听说人家有家室了,还要往上贴。
可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啊——我在心里顶了句嘴,不过初畔没有评判我的意思,她说她懂我,当年她想一睹文渊帝君风采的时候也是我这般。
她安慰我说:“姜珩上神一定没有文渊帝君好看!”
嗯,玉宇文渊……确实好看,再怎么昧着良心也得承认的那种好看。她的话起到了些许安慰作用,其实我也是逛景点心态,觉得来都来了,见不到怪可惜的。
脑中浮现出另一个绝色,我问她有没有见过温盈上神,她摇摇头,但是说:“她们告诉我说蟠桃会温盈上神去了,可我不在邀请之列,进不去……”
“不过这次回去我就能晋升鹤使,一百年的时间,等到下一次蟠桃会,我一定能进得去。”
看她眼睛里的光,我也觉得她一定进得去,那时的她估计早已不在乎能不能见到温盈上神了。
***
“君上!”
本已经告别过了,黑蛟将我们护送到“长生行殿”交给朱雀星君,表示:一块肉没少,查收!
那边签收的朱雀星君还和黑蛟惺惺相惜,说当差不易,黑蛟频频点头……这傻蛇是不知道朱雀星君摸了大半个月的鱼吗?惺惺相惜哪门子?
忽然巨浪起,海面犹如裂开的黑曜石,一条银龙破水而出,长身有翼,呼风唤雨——应龙!它腾在空中俯瞰,浑身的鳞片皎洁细腻,漂亮极了,看到别人行了礼,我才闭上半张着的嘴,反应过来,跟着行礼。
水君说要送送天宫使君,便不由分说,卷了我到它身上,我轻呼一声,紧搂住它蛇一般滑腻的身躯,跨坐过去,骑在它身上,不禁为自己这诛九族的姿势尴尬不已,可不这样我就掉下去了。
应龙在浅淡云层中穿梭,我们的身下,是跟着行进的“长生行殿”。我们正在一点点驶离南海,在这里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但既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是个醒来便不会再去想的梦。
它忽然说话了:“本君送你自是要感谢你。”
我在风中大声回道:“君上何出此言啊!是小仙等蒙水君照顾多时,我们感谢您才是!”
“战神原本是要把碧神女送来的。”
“…………”那不可能,文渊帝君不会允许,他派了兰亭来,就是为了防范战神搞小动作。
我觉得水君多虑了,可它却问我说:“如果碧神女来了南海,云长使比本君更清楚会发生什么吧?”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银练的风格,物尽其用,意识到装傻也糊弄不过去,我才说:“假如天宫将碧神女交给了南海,那便能诱丹穴山来攻打南海,既已知孟翊君的卑劣行径,凤主必然会急着来抢回妹妹,那时,南海只能被动迎击,再想置身事外已是不能。”
“还不够,再想想,战神不会给南海留下任何破局的机会。”
不够?
我皱眉,听水君嗤笑一声,说:“妇人之仁。”
“………………”大脑被线贯穿,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凉了,它见我这副反应,知我想到了,说:“没错,送来的只会是碧神女的尸身,他会让你在抵达前找机会下手杀死碧神女,或者干脆让你护送一具尸体。”
“战神不难想到本君见到神女的反应,为避免新增仇怨,本君必然会马上将人完好无损地送还给凤主,他一番辛苦筹谋,会任由本君来当这个好人吗?”
“所以他只会给本君一个死的神女,叫本君有口难辩,再也别想洗清自己。”
“而凤主惊闻噩耗,悲愤交加之下必然丧失理智,也不会仔细分辨其中的阴险,到那时,丹穴山与我南海便是不死不休。”
“如此一箭双雕的好事,变换立场,恐怕本君也忍不住动心,可战神却没有这样做,固然这里面有对文渊帝君的顾忌,但更多的,是因为你吧?”
——我更不希望你有事。
我是押送碧神女的人,水君发现自己上了当,必会拿我泄愤,阵前祭旗,千刀万剐。
我怔愣着说不出话来。
它忽然说:“都是你,因为你,他才没有将碧神女送来。”
——唉可惜不是碧神女……
呼吸凝滞,我大叫道:“你不是水君!”
“我卑劣?哈哈!比起你们!本君算得了什么!”
“你是……孟翊君!”
身体骤然失重,银龙翻身将我甩了出去,“惊鸿!”坠落之际,将将抓住飞来的影子穿云而过,心脏几乎停跳,换手撑了一下,踩在剑身上,颤巍巍地找回平衡后,终于与剑化为一体,立在空中。
“云长使!”此时朱雀星君化了真身出来,怒焰神鸟展翅,鸣啸出世,声震寰宇,火红的羽毛燃烧着极速而来。
那双金瞳怨毒地盯着我看了一阵,在朱雀星君赶到前一秒,俯身直下,入了海,黑水为渊,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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