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宫反乌托邦》奇牙牙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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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阶低的小仙比大神们更自由，像我这样光有品阶但是没有任职的仙子仙君在天宫中的占比不小，飞升即失业，就业前景不容乐观。

　　据我所知，这届天宫挺卷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无法一直苟着当个小仙子或者小仙君，如果你悟性始终未能提升，到了一定年头之后，你会发现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五感尽失，身体沉重，两脚生根，直至化为天宫的一缕尘烟，灵魂再入轮回。

　　原因比较玄妙，可能是天宫防“仙籍通膨”的一种手段，以此控制神仙的数量，此外还有歧视链，天生天养的在金字塔顶，仙家的后代和亲族在中间层，最底层的就是我们这种凡人飞升成仙的，各层级里面还有细分，针对我们这一层级的规矩也比天龙人们要多，比如我升仙时需经“洗仙池”，将意识与肉'体凡胎分离，那滋味据说不咋好受，但我也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说它卷呢，因为想要进步就得有历练，实践出真知，换成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得有份差事做，无论排云布雨，还是降妖伏魔、炼丹施药……打怪才能升级，如果实在不想努力，也可以选择挂靠在战神这样的大神名下，但这多多少少就要看机缘了，大神那里的编制也比较拥挤，大部分还都被天生天养的仙家们占据了……

　　性价比高，往往意味着不易获得，如若你在百万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上岸，此后日日受大神们的熏陶，耳濡目染，有环境的自然加持，也能保障你思想不滑坡。

　　等于我是来天宫玩模拟人生了……这仙升的……

　　不过也不用过于焦虑，我就不焦虑，虽然战神不待见我，收我为徒可能只是做做样子，等风头过去就给我逐出师门，但以咱们凡人的度量衡来看，这里“堕落”的速度极慢，通常要好几百年的躺平才会触发降级，那时候你已经在天宫深度旅游几百年，花草鸟虫都看了个遍，可能觉得早就活够本了，就算被温水煮了青蛙，也是只幸福的长寿蛙。

　　天宫要有战事了。

　　战神召见自己的弟子正是为了此事，在外殿等候了片刻，有位聘婷仙子来引我，我随她进了内殿的偏室，那里的案台上放了三样神器请我挑选——战神会给每一位弟子一件法器，算是收徒礼，我的这份来的有些迟，但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

　　摆在我面前的分别是一柄长剑、一柄短剑以及一根簪子，仙子特意嘱咐我说，尽管细细品选，无需着急，选完自行离开便可。

　　仙子还说别的徒弟都是战神亲授法器，独我例外。

　　这说明战神和我想的一样，他不想看见我。

　　没太纠结，我就选了短剑，无他，就是方便、趁手，没选那支更轻巧的簪子，因为仙子给我演示了一下，原来簪子入手，也能幻化成一柄青沧长剑，但我总担心它会在插'我头上时候突然变成长剑……战神的心思难猜，他想通过“意外死亡”弄死我也说不定。

　　隔着列队整齐的天兵，我曾远远看过战神一眼，但实在距离太远，只能辨认出是一位男性……

　　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我是见不到战神了，“云筱师妹？”夷林看我顺着石阶往下走，正准备回去，从身后叫住我，他追过来问我说：“不是叫你不要缺席吗？师傅刚刚问起为什么你没有到，既然来了，你怎么不进去？”

　　“…………”

　　我深看他，但他的表情镇定自若，实在叫人看不出是演戏。

　　他不知道战神让我选完就走人吗？

　　我把刚收的短剑给他看：“师傅给的见面礼，我还没向战神道谢……”纵使是师徒，也不能太僭越，还是称呼战神比较有自知之明，“但我看你们似乎在说打仗的事，我闯进去会不会太冒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跟他说战神压根不想见我。

　　夷林从我手里接过短剑，表情古怪。

　　“怎么了？”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上面的纹路，仿佛老友一般，“你选了它，白璧无瑕，稚子明心……”嘴里喃喃着奇怪的咒语，我莫名道：“是你淘汰下来的装备吗？”

　　他将短剑还我，仿佛重新赋予我一般。

　　“不是我的，是陶染小时候用过的。”

　　“…………”

　　战神的脑子在想什么？！

　　寥寥数秒，我发冷又发烫，手不自觉握成拳，像失去温度的蝉壳，笔直站着，感到局促而愤怒，陶染既是我的仇家，也是因我而死的人，我对他的感情十分复杂，而战神竟然把……把陶染的配剑给我选？

　　是我冥冥之中恰好选到了它，还是摆在那里的三柄剑都是陶染曾经的法器？！

　　真叫我情何以堪！

　　“你不去见师傅吗？”

　　我向后拱了拱手告辞，狼狈地快步离开现场。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确认没人看到我了，也没人跟上来，赶忙找了根等人粗的柱子，扶着它大口呼吸，只觉得周围空气稀薄，都忘记我早非肉体凡胎。

　　战神是有意为之吗？他……是想杀我吗？

　　送陶染的剑给我是为了先给我下一个死亡通知书？告诉我他一刻也没有忘记是谁害死了他宝贝徒弟？白璧无瑕……这柄短剑的名字就叫做“白璧”！白璧，清白，我心里怄火，连剑名都有那么一丝嘲讽的意味。

　　战神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担忧了许久，直到多日后战神出征，我才松了口气。

　　看来一时半会儿他还顾不上我……

　　天空被挡去一角，夷林找到躺在合欢树下放空大脑的我，很难解释他对我的这份好奇，只能解释为玛丽苏光环了，我不禁坐起身来细细观察他的五官，他是好看的，耐看的，我把这种长相称之为“簸箕帅”，寓意是随处可见的一种帅，我问他：“你是我的官配吗？”

　　官配我已经给他科普过意思了，就是说天君都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摇摇头：“难说。”不置可否，不过至少说明他主观上是不想的。

　　“那你为什么老来找我？”

　　我既不会饿，也没有人生三急，纵使在这里躺上一百年，沧海桑田，也不过就是一种浪费时间的方式，没人需要我，我也不需要别人，与我为伴的是我脑中的回忆与过往的知识。

　　“你为什么不去见师傅？”

　　“我怕他爱上我，我不想开启那部分剧情，”我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不想触发任何剧情，我现在就想这么待着……”你要相信玛丽苏光环的不可抵挡，只要我扇动翅膀，过不了多久就会六界大乱，天生异象，灾星临世，重回混沌……

　　别看我躺着，其实我这样就是在积功德。

　　我把手垫在脑袋后面，云朵的缓移确实治愈心灵，“夷林师兄，你和我双修吧？”

　　“你想打发我走？”

　　看来同一招不能老用，我掏着心窝子说：“我想过了，仔细想过，我现在这阶段是最好的，恰好处在一个游戏存储点，那是一个让旅人歇息的安全地带，补给充足，环境友善，你可能不能理解……我只要离开了我现在待的地方，等待我的就是无穷尽的麻烦。”

　　“比如说追查真相，万一真相很难堪呢，万一它的背后牵扯出更大的谜团呢？”

　　“而调查真相很可能绕不开战神，即便是侥幸绕开了，他是我师傅，有着这层关系，他是不是得教我修习仙法？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肯定会像猪油蒙了心一样觉得我好清纯好不做作，继而爱上我……”

　　我摆摆手叹息道：“那多麻烦啊，我和他之间这么复杂，十有八九是虐恋，你可能觉得虐虽然不好，但恋不是挺好的吗，不就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吗，但恋爱是很耗精力体力的，而且虐恋虐恋，并蒂双生，怎么可能只取其一，我就想躺着……”

　　“但是，一旦他爱我，我就得被动地做出反应……我肯定没法躺着了，因为躺着也是一种态度，他不会认为我只是单纯想躺着而已，他会从爱情的层面解读我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行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你能吗？”我绝望地问道，这个孤独的世界没人能懂我。

　　“………………”

　　夷林无语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说：“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自己清心寡欲，不愿沾染红尘是吗？”

　　这些胡言乱语在夷林听来早都习惯了，他一直靠着他强大的理解能力翻译我的话。

　　我说：“你还是没完全明白，我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对谁都好。对我好，对师傅也好，我无事一身轻，他也不用受累坠入情网……”

　　其实战神根本连见都不想见我……

　　但胡说八道的感觉挺爽的。

　　“仙界真的太舒服了，躺几百年才降级处分，我不想要事业也不想要爱情，现在我连家都不想回了，我就想在这儿躺着，没人来打扰我，就我一个人，我虽身居于此，意识却畅游于天地之间……”

　　我的志向如此远大，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一跳。

　　“起来。”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小演讲时，夷林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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