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地下街/⑤ ...
-
>>>EP 005
橘枝没能再睡着。
她实在害怕再次闭上眼睛，所以只能裹着薄毯蜷缩起身体在黑暗中对抗困意。
其实她都知道的，那只是梦，梦里的一切都不会是真实的。但现如今的她脱离了战场来到了这个不明不白的地方，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赶回去，而涩谷结界内发生的事情她也一概不知。
一起行动的狗卷学长最后到底安全没有…其余人现状到底如何呢？哪怕知道后方有会反转术式的硝子老师在，并且在五条老师被封印后夜蛾校长就亲自前去保护硝子老师的安全，可如果像是梦里的七海先生和野蔷薇那样几乎是当场丧命的情况，那根本就没有让硝子老师实施反转术式的机会。
同伴的死对于咒术师来说是必须直面的最常遇见的问题，可橘枝自小生活富裕、受家人宠爱，连进入咒术界都是因为一场意外，所以她何曾那么近距离的面对过关系亲密的人的死亡呢？
她只知道跟学姐学长们和同期的三名伙伴相处很愉快，她以后也想要继续跟大家关系要好下去，甚至曾经她决定留在高专成为咒术师时也发过誓，她要用她这天赐的能力去保护大家。
但是现在橘枝心里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白日里刚来到这里时她只顾着确认环境和想办法保全自身安全，所以还没空细想那些，可潜入梦境时所见的一切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想啊——如果梦里的那些不仅仅只是梦呢？如果等到她再次回去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都来不及了该怎么办？
那她绝对无法面对任何一个人的死。
橘枝挨了半宿。
她将脑袋藏在薄毯里，让耳边都充斥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直到她好像听见了客厅里有人走动的声响。
很轻，轻到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可后来又隐约有切菜的声音，“笃笃笃”的很有节律，这让她回想起还在家时母亲在厨房里忙活时弄出的声响。
不知为何紧绷的神经好像放松些许，抵御了半宿的困意也抓准机会再次席卷而来。
橘枝在心里告诉自己小睡一会儿应该没事，可当被困意彻底支配后，她的意识便迅速陷进不知名的深处。
再次醒来时，杂物间仍旧是黑的。
橘枝觉得地下街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黑，这让人无法分辨准确时间。在黯淡光线中木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直到脑袋彻底清醒，这是方才想起昨晚利威尔说的今天要带她出去，一时间有点慌，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钟的她赶紧起身。
期间薄毯掉在地上被踩了一脚，她登时惊得就捡起来使劲的拍着灰，就怕留下脚印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能有洁癖的利威尔。
然而当她摸黑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时却又因为起身太急、昨晚没睡好导致的头晕让自己把自己给绊了一下，当即就踉跄着好几步也没能调整好姿势，最后还是滚着出的房间。
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橘枝下意识看周围有没有人。
见没人她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着要是被看见可就丢脸丢大了，结果起身拍掉灰尘时一转身就看见利威尔站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门半开，似乎是听见声响才出来看看。
所以他到底看见没有？
本着可能没看见的侥幸心理，橘枝还是故作镇定的打起招呼来，“早上好。”
谁知利威尔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打开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随后他又把怀表合上，双手抱胸一副“看你狡辩”的样子说：“而且你四肢发育不健全吗，就这点路还要滚着出来。”
橘·丢脸丢大了、不知如何狡辩·枝：“……”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的。
橘枝此刻真希望自己的术式是能够把人的记忆清楚掉，这样她就不会觉得那么尴尬。
但很显然，觉得尴尬的也只有她而已，因为利威尔直接越过她走向厨房，然后端出来一个碗。
她定眼一看，居然是汤。
“吃完之后我们就出去。”
听利威尔这么说，橘枝下意识想坐下，但椅子刚拉开一半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的她停下动作一抬眼，身旁的男人正直直看着她。
顿时想起自己没洗手没洗脸的还摔了一跤满身是灰，她赶紧丢下句“我先去洗脸”就跑进了厕所。
橘枝可以肯定利威尔的厨艺比她高。
因为昨天吃的只是简单的蒸土豆所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用以判断，但今天的汤虽然只是用了一两种蔬菜随便煮的，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
至少她觉得暖融融的让人身心都很舒服。
等等，还是热的？
橘枝有些奇怪这汤怎么还有点温热，因为按照利威尔说的现在已经是下午，那假设这汤是中午做的肯定也冷了才对。
他不会也才吃过饭吧？
橘枝觉得利威尔不像是会不守时吃饭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好像不重要后她干脆几大口把最后点汤喝光，然后端着碗去厨房洗。
因为没有火柴点灯，又不想去麻烦人，所以她干脆摸黑洗的碗，当然最后循着周围模模糊糊的轮廓把碗放好后她还学着样把台面上仔细的擦了干净。
出了厨房利威尔已经在等着，她瞧着他好像换了身衣服，不由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就收获了一句不咸不淡的“看什么”。
橘枝当然知道一直盯着人看不礼貌，这下又被抓包，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视线漂移了好几下后发现利威尔仍旧在看她，知道不说点什么好像不行，结果刚想随便说点就突然想起昨晚他说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昨晚不是说敢赖床就把我踢下来？”
利威尔倒是真没想到橘枝会说这个。
其实他嘴巴不饶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然昨晚的确那样说了但真的那样做的几率很小，更何况他今天敲门叫人没反应再结合昨晚她的样子也就知道多半失眠之类的没睡好，就算强行叫起来也没有意义，索性也就等她去睡。
结果现在看好像还有点遗憾没被踢？
橘枝发觉利威尔看她的眼神好像变成了在问“脑袋没问题吧？”，随后就听他道：“如果你想，现在也可以补回来。”
她瞬间摇着脑袋后退好几步表示不用麻烦。
*
利威尔走路向来是快，但今天不得不放慢些速度。
身后跟着的女孩在光线黯淡的地方走的格外小心翼翼，就这样有时还是会因为踩到不平的路面而踉跄几下，好几下他都准备伸手拉人，结果最后都运气好的稳住了。
想着人要是真摔了更麻烦，他干脆就放慢些脚步让她也不要那么急。
橘枝也没想到这地下街的路是真不好走，特别是周围照明还很少的情况下，想要走的又快又稳的话没在这里生活过几年还真练不出来这本领。
而好几下差点摔了过后，她瞧着身前的男人走得稳稳当当，甚至因为照顾她还特意放满了脚步，不由想有没有效率点的方法。
这么想着时，正好路又转为上坡，橘枝踩下去的第一脚就出了问题。脚下的石阶似乎有点光滑，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苔藓的缘故，而在重心不稳的那瞬间，她手疾眼快的抓住了身前人的衣服。
利威尔被她拉的领口都勒住脖子了，好悬一口气就卡在喉咙，他立刻抬手勾住衣领松松气，回头一看女孩正一手扶着旁边的墙壁一手死命抓着他衣服不放，而从背后感觉到的力道来看她是真的有在努力让自己不摔下去了。
“…松手。”
“啊？哦、对不起…咦！”
橘枝刚把手松开，利威尔立刻往上走了一阶，结果她跟着上去的瞬间又是脚滑，这下话都还没说完，就又是抬手一抓。
被梅开二度的利威尔：“……”
这个小鬼或许是不该留。
接下去的一段路橘枝走得格外小心，就怕再给利威尔来个梅开三度。
不过随着越走越远，她发现周围的照明逐渐多了起来。
好多石屋的外墙或是房顶上都点着火把，原本该是黑暗的角落里现在至少是有了点光，这样她走路倒也顺畅了些。
橘枝不知道利威尔要带她去哪儿，但是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相比他们住的那片区域这边也变得更加热闹，她才恍然意识到或许这边就是这个地下城镇的中心地带。
一时间她左右打量的目光都变得好奇起来。
不过在发觉周围那些人不善和算计的眼神后，橘枝意识到这片区域的人也绝对不会比利威尔家附近的人和善，又想着别给惹了麻烦才好，就干脆收回目光往前一两步紧跟住身前的人。
利威尔自然发觉身后人的动静，回头瞧着女孩神情紧张的跟着，像是很随意的转过头，但目光却已经将周围的那些人都警告了一遍。
好多人瞬间就低头隐进黑暗，但也有几个人仍旧目光直白的盯着橘枝，只因为她那张漂亮的脸足够让他们换来一大笔钱。
当然，想是这么想的，这些人在动手之前却还是会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跟在这地下街里靠实力出名的利威尔动手。
*
地下街很大，也很错综复杂。
反正橘枝是走来走去人都要转晕了，就在她心里想着这地方连电都没有更别说是直达公交，真是那种出门一趟稍微远点得好半天才能回家的偏远地区时，利威尔带她走进了一个屋子。
中心地带的屋子虽然也有很多是石头做的，但是也有不少是木头建的。或许是因为这边的海拔比边缘地带更高些，离上方开的洞更近，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离太阳近些，所以木头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潮气腐蚀掉。
“噢，这不是利威尔吗？好久不见。”屋内坐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并不秃顶，相反头发很茂盛。他戴着个小眼镜，手里拿着报纸，起身对进来的人表示欢迎，“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我前两天才弄到不少好货，你今天就来了。好吧，来看看，这些都是上面最流行的……”
但利威尔提醒道：“这次不是给我买，是她。”
地下街享有好评的服饰店的店主那顿愣了愣，朝着利威尔身边看去，等到看清那张漂亮的脸和那双澄澈明亮到一看就不是地下街的人的眼睛时，他神色有些复杂，“这孩子，不是地下街的吧…哪来儿的？总不该是……”
“随便捡的。”
利威尔把那顿接下去的话堵在喉咙里，然后他直接结束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给她选几套合身的衣服，不要裙子。”
“好吧，好吧，都依你。”那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走出柜台就把还在状况外的橘枝拉走，然后把她带到展览的女性服饰面前，“看看吧，孩子。这些都是地上最流行的款式，几天前才到货的。噢，既然是别人付钱那就别客气，随便选。你说是吧？利威尔。”
被戳的利威尔站在窗户边，正双手抱胸看着外面，听到这话他回过头来，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橘枝这时才从利威尔要给她买衣服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她虽然觉得他能收留她就已经是莫大的好意，买衣服什么的没必要，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暂时生活，并且的确是没有换洗用的衣服，所以也干脆就厚着脸皮收下这份好意。
但她本想着只选一套就行，可以跟高专的制服换穿，这样能省点钱，可结账时利威尔却还是多替她选了一套。至于原因，从他在她已经有些破烂的裙边停留一两秒的视线她也大约能猜到几分。
呜哇，他真的是好人。
橘枝觉得等她回去之后把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她一定还要回来找他，到时候请他去她家做客，以示感谢。
嗯，还要把白吃白喝白住以及买衣服的钱也都好好还给他。
出了服饰店，橘枝向利威尔表示了感谢，还说等她回去以后一定会把钱还给他。但被感谢的主角表情都没变一点，只是让她把东西拎好跟紧他。
接下去利威尔又去了好几个地方，然后把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都给橘枝一次性置办好了。
而她抱着一堆东西跟在后面，看着身前并不高大的男人却突然又回想起昨晚他说的话。
——他说他会承担下收留她后所有可能的麻烦和危险。
可现在在那些麻烦和危险之外，他却又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明明这完全没必要的。
“发什么呆。”正当橘枝出神之际，低沉的声音自前方而来，她一抬眼就看到走出去好几步远的利威尔。就像是昨天把她带回家时那样，他像是表情有些不爽快的看过来，“难不成拿这么点东西就走不动了？”
但他的表情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似乎是因为眉毛的起伏过平，所以看起来才会有那种“很不高兴”的感觉。
“利威尔先生——”橘枝突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虽然他也没介绍过他的名字，不过在这之前的几个店里她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所以她快步跑过去，在他身前一步的距离停下来，“我的名字是“橘枝”，你可以叫我小橘子！”
在高专时跟她亲近的人就会这么叫她，至于这个昵称的来源是因为乙骨学长有任务去了趟中国，回来后说“橘枝”在汉语里谐音“橘子”，所以后来由五条老师开始，大家都这么叫她。
她喜欢亲近的人这么叫她。
至于利威尔，她也愿意他这么叫她，因为他人很好。
能看出来眼前女孩的心情很好，似乎昨晚偶然一见的景象只不过是一场夜半时分的幻想。
但瞧着那双亮闪闪、又仿佛是在期待着他那么叫她的眼睛，利威尔最后只是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发音听起来很蠢。”
但橘枝丝毫不介意他的话，只是笑眯眯的回道：“是祖父和祖母给我取的。采用爸爸的姓氏和妈妈名字中的一个字，然后就有了我的名字。其实多读几遍会觉得很可爱对吧？”
利威尔不觉得“橘枝”这个对他而言有些拗口的名字很可爱，但看着女孩的期待的表情，他像是认同似的回答，“也还不错。”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地下街/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