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术兰囚梦(10) ...
-
破庙中,蒲寻为照顾大师兄一夜未眠,大师兄的烧渐渐退了,他看上去却不怎么好了。
司马维生怕夜里有变故,一直提着精神陪蒲寻守夜,见他脸色不佳,便问道:“小法师可是困了?”
蒲寻自己感觉倒不是困,而是凝不了神,他强撑着坐直身体,道:“没事。”
司马维道:“要不先眯一眯,休息一下?”
蒲寻看了眼庙里值夜的人,对方也正在朝他们这边看。
“天快亮了。”他摸了摸大师兄的额头,“幸好,已经退烧了。只是师兄还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
“要不……要不还是叫醒他吧。”司马维不敢抬头看,因为即使不看也知道有人在盯着,他凑近蒲寻耳边,低声道,“你们最好早些离开,待久了怕生变故。”
是的,蒲寻也这么想。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如果再不走的话,有可能就走不了了。这种失魂感在他幼年曾经历过,他有些猜到了原因,只是没想到如今离开不到一日,感觉竟这般强烈。
看来真的不能待了,要赶紧离开,医治大师兄的报酬就让司马维跟他们回去取,就是不知道马哥能不能同意。
蒲寻弯下腰,轻轻推了推大师兄的肩膀,唤道:“师兄?师兄?”
大师兄动都没动。
蒲寻只好再推,再喊:“师兄可否醒来?”
哪有这么喊人起床,还这么温柔的?
司马维在一旁着急,心道:要不我来吧。
孰料他刚有打算,刚凑近一点,躺着的人就“唰”地睁开眼。
不夸张地说,十分恐怖,像极了他平日捡尸时,以为死了结果没死、眼睛突然瞪得比铜铃大的骇人状。
“啊——”
司马维吓得连退数步,更惊呼出声。
马哥因此被吵醒,烦躁得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他:“大清早的发什么癫!”
司马维惊魂未定地直摇头,缓过来之后,把马哥砸他的东西捡了还回去,连声道歉。
马哥却不依不饶,抓着他的领口把人往下掼,口中骂道:“吃里扒外的废物,平日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帮着别人防老子!”
“马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老子现在起床气大,就他娘的揍你了,你能怎么着?怎么没见那和尚过来保护你、罩着你?”
蒲寻哪里是不想,实在力不从心。
不知为何,方才还清明的双目瞬间模糊不清,耳朵也听不见他们说话了,全是嗡嗡声,唇舌更仿佛失去控制一般,就剩双腿双手还能动。
可这有什么用呢?他知道还能更糟,根据从前师兄们的描述,他很快就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挨打的司马维本能地想求助蒲寻,谁知蒲寻状似痴傻,反倒是他那大师兄,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大骂道:“蒲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你的人在挨揍,你竟然不去救?”
蒲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砰”地撞在了大师兄肩膀上。
司马维:“……”
马哥闻言放开司马维,转向大师兄道:“哟,死人倒活泛起来了。好啊,活了也没差,反正……”他说着哼笑了两声,“是死是活,东西都得给老子交出来!”
大师兄推开蒲寻,走到马哥面前:“你可知道我是谁?”
马哥道:“老子管你是谁!”
大师兄轻蔑一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竟敢口出狂言。”
“口出狂言的是谁?”都不用招呼,分散各处的手下便都起身,迅速将人围了起来,马哥挑眉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又是在跟谁撒野!”
这阵仗,司马维早吓得起不来了,大师兄却笔直地往那儿一站,丝毫不惧。
再看蒲寻,他扶着门框,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场面不会一直这么僵着,马哥亮了武器,大师兄也没告饶,双方都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突然间,有几人跌跌撞撞进了破庙,大喊:“失策了马哥,东西没抢到!”
原来,马哥昨夜故意将蒲寻调开,随后就派了自己的手下去城中四处搜寻那些和尚。没摸清底细前,怕惹事上身,也怕什么都捞不着,所以没动蒲寻他们。今早实在是起床气作祟,且那臭和尚嚣张太甚,他便懒得再忍下去。
“马哥,这回惹上事儿了!”
“真的,马哥,咱们快些逃吧!”
见手下狼狈归来,马哥已猜到大概,但他才不慌,只道:“不过几个臭和尚,惹就惹了,你们至于怕成这样?”
他心想即使不敌,手上也还有两个和尚做人质,不愁一点东西都捞不着。
正思索着,那什么大师兄突然暴起,夺了一个手下的刀就朝他袭来。
马哥挡了一下,余光看见蒲寻正扶着门向外走,赶紧命令其余手下:“还有那个和尚,别让他跑了!”
手下得令,立刻过去抓住了蒲寻的右边肩膀,将人扭转过来。
先前回来的手下仍在劝道:“不是啊马哥,还是跑吧,有官兵进城了!想是冲着咱们来的!”
官兵?
这下,马哥终于意识到问题了。
但他还没说什么,门旁边的手下忽然放声尖叫,那手下是他派去抓蒲寻的,但——
蒲寻左边肩膀上趴了条白蛇,看见众人后挑衅般地吐着信子,“嘶嘶”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抓蒲寻的那人吓得不轻,尤其那蛇还在往蒲寻左臂上缠绕,直接吓得他将蒲寻推开。
蒲寻本人毫无反抗,更无知无觉地向后仰倒。
“喂!蒲寻——”
大师兄立刻抛下打斗,追去拉蒲寻的手,却在靠近时,被一张月白伞面挡住视线。
撑伞之人并未立刻露脸,蒲寻倒进他怀里的瞬间,他从身后扶起蒲寻的手臂。这么一扶,原本缠绕在蒲寻手腕上的白蛇调转方向,游到了他手腕上。
而他只是从容地将右手握着的伞柄交到了蒲寻手中。
十指交缠,伞面徐徐向上,放出二人交颈相依的画面。
无人知那少年是谁,但见他笑意盈盈,轻而缓慢地开口道:“蒲寻,你终于回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