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八十一日》蝈蝈虢郭

8、8弱水三千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一夜好眠，玉龙看着透过水面的天光，腾身浮上水面，见孙悟空在池边鼓捣着泥土，也不化作人形，龙颈倚在岸边，好奇地探头去瞧。
　　“种树。”孙悟空吃完了手里的桃子，把桃核埋入刚刨好的土坑内，捻个指诀。
　　只见一株茁壮的小苗自土里钻出，迎风而长，眨眼间便生作一棵千年老树的形态，树根盘踞在潭边与山壁上，树干倾斜，落下一大片绿荫笼于潭上。
　　“好神奇！”玉龙不禁惊叹，他稍稍直立起龙身，便能轻松靠近树冠。那树冠枝繁叶茂，渐渐生出许多青黄桃果。
　　“这是什么桃子啊？”
　　“这桃子，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人若吃了……”孙悟空的神思遐游忆起蟠桃园中往事，开口不觉说出当年土地原话。
　　“会如何？”玉龙回头瞧瞧孙悟空，又眼馋地看着那还未成熟的蟠桃，急道。
　　“人若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孙悟空的语气漫上不易察觉的自嘲。
　　“九千年……”玉龙低落地缩回岸边，变作人身，双肘撑在岸边，身体仍泡在水下，他苦笑道，“若真能活到九千岁，亦或是赶上它成熟一回，哪还在乎这天地同寿呢？”
　　“是啊，妖精们艰苦苦修炼，度过层层天劫，只为求得一丁点长生，”孙悟空神色凛然，平淡的语调让人根本无法想象神妖大战时他的痛恨与喋血，“可那些神仙，吃一口蟠桃，便能轻松长生。”
　　“想来父王次次赴蟠桃盛宴，方偶得赏赐，吃上一颗三千年一熟的蟠桃罢了。”玉龙顿感心中苦闷。
　　“等九日后蟠桃部分成熟，再等九日彻底熟透，师弟，咱们直接吃九千年的。”孙悟空轻轻拍抚玉龙的肩背，笑着安慰。
　　“你这十八日速熟的，还是原汁原味的九千年蟠桃么？大师兄。”玉龙被他的说辞逗笑，失笑打趣道。
　　“自然，”孙悟空于潭边撩袍席地而坐，丝毫不在意泥泞弄脏衣摆，“汁味口感与蟠桃园株毫无二致，效力亏损些，却与你身体恢复有益。”
　　“大师兄……”玉龙感动不已，不由开始自责，“你消耗太多法力了……”
　　这潭水中时时刻刻都涌动着一小股金色法力，疗愈着玉龙身上被如来施法定身留下的伤痛，以及手足四肢西行路上的旧伤。现今又施法种树，催熟蟠桃……
　　玉龙深知，即使孙悟空是三界最强战力几人之一的齐天大圣，斗战胜佛，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对于孙悟空为他所作一切，在未来会变作徒劳一场的可能，玉龙无法、不敢也不忍和盘托出，即使言明，依孙悟空的性格，怕是不会认命的。
　　玉龙颤抖着伸出缠满药草的双手去碰孙悟空，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双目含着感情直摇头。
　　孙悟空小心翼翼地握住玉龙的手腕，仔细为他换上新的药草包好。
　　他看向玉龙，那双金瞳潋滟着远方的朝霞光彩，眼神中似在倾诉千言万语，无声地回答玉龙满腹的难言之隐。

　　须臾，映射在孙悟空眼瞳中的霞光消失了。
　　一成不变的结界的天边涌来层层叠叠的积雨云，迅速铺满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天幕，云层高处有隐隐光亮闪动，而未闻雷声。
　　紧接着，积雨云层前赴后拥地翻涌起来，抬眼望去，仿佛一面浩瀚的天河在天幕上波涛汹涌。
　　世间却静寂得可怕。
　　积雨云海张牙舞爪地作出无声的咆哮。

　　“大师兄！”玉龙惊呼一声。
　　孙悟空连忙垂首看去，这汪浅潭不知何时开始，同云海一起翻出骇人的波浪。
　　龙类原本与海与水为伍，这点浪涛自然是不在话下。可玉龙本就虚弱不堪，以人身根本无法抵御波涛的力度，他正想化作龙形，被孙悟空阻止。
　　孙悟空眉头紧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汹涌如海面的水潭，又转头看向天幕，怒气再也隐忍不住，掏出金箍棒“砰——”地重重插在水潭中央。
　　“哗啦啦——”波浪顿时翻涌出更大的声响，疯牛般往金箍棒身上拍打，犹如一张张血盆大口，想吞噬掉它。
　　“铮铮——”金箍棒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流淌出细碎的金光，浸润在水潭中，以地平线为轴朝四周山体万物辐射开来，金光所过之处，躁动狂暴的水体，竟然缓缓停滞，露台处球形结界内的事物，也都渐渐恢复平和，连天幕上翻涌的云海，好似也消停了几分。
　　“这就是定海神针铁？！”玉龙惊喜道。
　　孙悟空如何将这件神兵使得出神入化，降妖伏魔，在西行路上他自然是见了无数次，而金箍棒原本作为东海瑰宝的定海奇效，还是首次得见。
　　孙悟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眉头仍旧锁着，毫无喜色。
　　“师弟，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待在潭内，千万千万不可出来，明白么？”孙悟空指了指插在潭水中央金光四射的金箍棒，又凌空沿着水潭边缘画了个小圈，对玉龙示意。
　　“大师兄？”玉龙有些不明所以，可他见孙悟空神情严肃，心下猜到七八分，会意“金刚伏魔圈”所指，点了点头，游到潭心金箍棒边，半身保持人形，甩尾缠上棒身。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你们不是一向‘光明磊落’么？”孙悟空负手而立，昂头定定地望向天幕，声音铿锵有力，引得山岳隐隐震动。
　　“哦呵呵……”
　　一袭白袍身影凭空于天边浮现，身后那云海中翻涌的点点阴郁的天光，映得猎猎翻飞的白袍明晦变化。
　　翻涌的云海染上了更多墨色，天光晦暗，只剩下观音脑后的举身光在天地间闪动着耀眼的五彩光芒。
　　“别来无恙，孙悟空，与你的……师弟？”观音话里意有所指，她一手捻作指诀竖于胸前，另一手端着净瓶，随句末重音向玉龙方向示意。
　　孙悟空往身侧跨出半步，作挡住身后师弟之态，神色越发冰冷。
　　“猴子，你的金箍棒呢？”观音明知故问道，她的声音响彻峨眉结界，不同于孙悟空方才的声响，而是一种极其压抑的无处可逃的压迫感。
　　孙悟空咬牙愠怒不语。
　　“呵呵呵……没了金箍棒的猴子，也不过如此……”观音轻蔑地大笑起来。

　　玉龙只感到缠在金箍棒上的龙尾在不住颤抖，胸膛中央那颗佛珠也在不停轰鸣，跳动，仿佛快跳出来一般。
　　虽然他不愿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他仍然无法忘记当初被观音夺去龙珠，点龙化马时，那想反抗却束手无策的无力和恐惧。
　　观音轻狂的笑让他感到无比厌恶，昔日种种怨愤一齐爆发，玉龙清啸一声，变作龙身，长尾使力，就要去撬动那定海神针。
　　“师弟！不可！”孙悟空急忙施法阻止玉龙的动作。
　　“大师兄！拿金箍棒！杀了她！”玉龙气得双眼通红，口吐人言，冲着天边的观音嘶吼。
　　孙悟空显然低估了玉龙的怒火，金箍棒竟被龙尾撬动了几分。
　　“她故意使潭水汹涌，逼你祭出定海神针铁镇守，”玉龙冲观音冷冷叫嚣，“我无妨！大师兄，她害怕你的金箍棒，你别管我，你去杀了她！”
　　闻言观音神色微变，她握紧净瓶，止住狂笑，仍然有恃无恐地飘立在天边，好整以暇地瞧着猴龙二人争吵。
　　孙悟空抬手祭出一道金光，照在玉龙与金箍棒身上，强行使玉龙安静下来，“师弟，你忘了方才答应俺老孙之事？”
　　“大师兄——！”经孙悟空一提醒，玉龙的理智重回脑中，他强忍着五脏六腑翻涌的愤怒与恐惧，迟疑地追问道，“可是——”
　　孙悟空向玉龙投去坚定的目光，对方听话顺从地缠回金箍棒上，他回身面向观音，冷冷道，“菩萨有何贵干？”
　　“呵呵呵……猴子，你何故躲在结界里，不敢出来迎我？”观音嗤笑道，“金箍棒在手，灵山圣殿都敢闯敢砸；没了金箍棒，便成缩头乌龟了？”
　　孙悟空闻言双手抱着臂膀，反倒有些释然地笑了，“赤手空拳俺老孙也不怕你。”
　　“可惜，激将无用。”孙悟空再睁眼时，火眼金睛发出两道金光，直冲斗牛，隔着千百米距离，直直对上观音及她脑后的五彩举身光。

　　观音的话激孙悟空无果，反激怒了自己。她收起轻狂作态，恨恨地瞪向孙悟空，咬牙讥讽，“冥顽不化。”
　　说罢，观音拿出净瓶内的柳枝，端着净瓶的手微微倾斜，一股细细的水流自净瓶中流出，竟并非应照重力向下滴落，而是蜿蜒向上，徐徐汇入翻涌的云海中。
　　那净瓶内仿佛吞含有三川四海，涓涓细流不见耗尽般持续流往云端，云端迅速变为靛黑颜色。
　　刹那间一个炸雷响彻云霄，震得山岳轰鸣，听者耳郭都在隐隐作痛。
　　闪电破开云层，瞬间照亮天地。

　　“哗啦啦——”跟随光亮落下的，是倾盆大雨。
　　那雨水几乎没有间隙，恍若天河开闸泄洪般落下，狠狠重重地砸在草木山壁泥地上。
　　孙悟空心中一惊。
　　雨水竟然穿透了露台上方他设下的球状结界，落到他头顶，孙悟空一个激灵，暗叫“不好！”这不是普通的河水海水，这是……？！
　　玉龙也察觉出问题，又牢记孙悟空的嘱咐，龙尾缠在金箍棒上不敢离开分毫，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唤，“大师兄！这水有问题！”

　　雨势越来越凶猛，除了未积水成河，也近似河水般，笼罩住峨眉结界内的万物生灵，甚至剥夺了空气氧份，令人感到无比窒息。
　　孙悟空本不善水下作战，此刻浑身湿透，汹涌的雨弹打在身上，隐隐作痛，击打得他比往常正常在水下还难睁开眼睛。
　　不止痛感，孙悟空感到自己的法力，像被什么吸去似的，一点点自身体中抽离，随着雨水流到地面。

　　“大师兄！这……这好像是……”玉龙感到浑身乏力，强打精神飞速思索着这熟悉的味道，他猛地瞪大双眼，声音颤抖，“这是弱水！！！大师兄！快躲开！——”
　　是的，他绝不会辨认错误。
　　西海北海皆身居内陆，地处蛮荒，内海水源本就稀少，暗河居多。
　　他儿时贪玩，曾走到西海与北海辖区的交界处，昆仑山脉之边缘，遇见一条黑色的暗河。立足未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玉龙回首看着他那无鳞的龙尾，如蛇尾般光滑恶心。
　　这本是他羞愤至极，再不会提起之事。
　　他也再不会踏足昆仑山界，再不想见到那条存在于世上，除了让各路神魔溃败当前，此外再无其他作用的可恶暗河。
　　他可怜又可笑的龙尾，竟然又一次暴露在弱水之中。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玉龙心中的狂怒只能化作狠狠挥舞的龙爪。

　　“大师兄？！”玉龙惊呼。
　　孙悟空动了。
　　他瞬身腾空而上，一跃千百丈，谁也没看清楚他何时从耳朵里掏出一根金光晃晃的长棍，带着凌厉杀意的破空声，呼啸着直逼观音咽喉处击去。
　　观音闪躲不及，只好架云飞速后退，那金光棍棒虽无实体，却离她的咽喉仅咫尺之距。
　　孙悟空暗骂，若非弱水之故，使得法力消弱，体力消减，这招一出，必能击中观音咽喉，不死也可重创。
　　“大师兄不可大意！先止住弱水要紧！”玉龙也来不及向他解释弱水的可怖之处，只能撑着病体，高声呼唤。
　　孙悟空闻言心下了然，水中作战自己十分受限，这弱水雨幕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吸取他的法力，尤其是他的火眼金睛，自黄风岭一战后，就落下了点病根。
　　浸水太久，孙悟空只觉黄沙迷眼那种熟悉的刺痛感袭上来，眼睛疼得有些昏花，他强打精神，脚下提速，左手化掌一击，假意更近取观音咽喉，右手则持棒光一挥，瞬间将那净瓶击个粉碎。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孙悟空冷冷讽道，“量你也未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装下一整条弱水河。”
　　“泼猴你？！——”观音大怒，又想到什么似的，阴笑着瞬身下落，两手作爪式，竟直直向潭内的玉龙扑去。
　　“休走！——”孙悟空紧追上去，不料晚了一步。
　　那观音不知施了何种法术，一道雷电织网笼住了玉龙，玉龙变作龙身化为人形，那雷网跟随它变化，电得玉龙惨叫不止。
　　孙悟空见状怒极，抄起棒光招招致命地向观音袭去。
　　观音只是闪躲，口中仍然念念有词，罩住玉龙的雷网闪出更夸张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声响。
　　“啊啊啊——”玉龙已经没有力气攀住金箍棒身，被雷网拖拽下来，疼得在一片电光火石间翻滚叫喊。
　　“放了他！——”孙悟空动了动耳郭，那原本屹立在潭中的金箍棒霎时回到他手中，狠狠地击中观音胸腹。
　　“噗——”观音呕血摔出好几丈远，她口中的咒语与手中的指诀逐渐停止。
　　片刻安静后，玉龙更加痛苦地哀嚎起来。

　　“啊啊啊——大师兄——大师兄救我！——”
　　“师弟——！”孙悟空想过去查看，观音却又继续与他缠斗。

　　只见玉龙仿佛在遭受化龙般的天劫之痛，被雷网包裹着，化作龙身，龙颈处有一颗明晃晃的东西伴随着玉龙撕心裂肺的叫喊，从龙身里剥离出来，缓缓升空，朝观音飘来。
　　玉龙庞大的龙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魂魄，重重地摔落进水潭，砸起十几丈浪花。
　　“师弟——！！！”孙悟空再也顾不上，使了个替身法，真身回到潭边，抬棒一指，玉龙徐徐恢复了人身，躺在他怀里，浑身仍在过电般颤抖不止。

　　“奉我佛如来之命，收回佛珠，孽龙违命忤逆，藐视佛法，剔除八部天龙之位，施受雷电之刑。”
　　观音的声音在天地间幽幽响起。
　　孙悟空再回头去看时，观音早已遁入渐息的雨幕，不见踪影。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速速伏诛，少受劫难。”
　　“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观音的声音幽幽弱去，天幕上的层层云海也悄然退去，雨幕消失，天地间逐渐恢复往日的澄净。

　　“师弟！”孙悟空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不知是弱水还是因何故，双眼生疼，眼泪止不住地漱漱而下。
　　“砰——”他随手将金箍棒插在地上，抬手向潭中注入一道法力，抱着玉龙踱步进入水里。
　　玉龙虚弱得连坐都坐不住，孙悟空只好让他背对自己靠在怀里，输送法力为他疗伤。
　　“噗——”玉龙呕出一大口黑血，那抹黑红瞬间在水中扩散开来。
　　“师弟！——你怎么样？！”孙悟空顾不上浑身湿透的狼狈——这恐怕是他在水中待得最久的一次——抱起玉龙游到岸边，将他轻轻靠在石头上。
　　“……大……大师兄……”玉龙艰难地喘着气开口，接着又呕出好几口血，剧烈地咳嗽着，“佛珠……她还是收……”明明是愤怒，却不争气地流泪了。

　　玉龙心下悲凉无比。
　　他深知，一旦失去佛珠，又无自己的龙珠及时填补上……
　　就算是太上老君来了也回天乏术……
　　他甚至没有多余心力计较观音所骂“孽龙”，这样的话自他出生开始，便听过太多次了，还差佛家这几次么？……

　　“是俺老孙没能阻止她。”孙悟空胡乱抹去玉龙颊上的泪珠，不想却蹭到嘴边的血，越抹越花，顿时有些慌了神，展袖去擦。
　　玉龙摇摇头，唇边咧出一个苦笑，“十四年前……我本该死于斩龙台下……”
　　“苟活十四年……有幸结识大师兄，做你的师弟……”
　　“敖烈三生有幸……”
　　每说几个字，玉龙都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呕血。

　　孙悟空忽然感觉不到他胸膛里那颗心的存在。
　　那颗心不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它一直往下坠往下沉，沉到肺腑，沉到肠子里去，后知后觉，刺啦啦地疼。

　　“有俺老孙在，你死不了。”
　　孙悟空抬手迅速点了玉龙几大穴位，玉龙渐渐不再呕血。
　　孙悟空又施法引落一颗较为成熟的蟠桃，脆生生咬下一大口，叼在嘴里递到玉龙嘴边，含糊不清地哄道，“三太子，尝尝俺老孙这当日种下当日结果的蟠桃，入口病除，消灾解难。”
　　玉龙强装出个笑容想宽慰宽慰孙悟空，却比哭还难看。
　　他听话地接过那半块蟠桃，嚼着嚼着，忽然注意到孙悟空泛红的眼眶，惊讶地用眼神表示询问。
　　二人只对视了几秒，孙悟空便撇过眼帘，止住眼泪，“……老毛病了。”

　　“师弟，你的龙珠，俺老孙一定会帮你找回来。”孙悟空一点一点喂他吃完这个蟠桃，“我身上还留有一些老君的仙丹……你先服下……”
　　“嗯，我相信大师兄。”玉龙感觉蟠桃竟然真的有作用，肚内暖和，先前受雷网之刑的刺骨寒冷，正被蟠桃效力祛逐殆尽。
　　弱水的后劲却在悄然攀升，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下，玉龙实是无法承受，靠在孙悟空的臂弯里，昏睡过去。
　　孙悟空也只感到头重脚轻，不放心怀中人，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峨眉结界中的自然万物，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场弱水暴雨，依然生机勃勃，不真实地如同海市蜃楼之象。
　　只有猴龙二人实实在在经受了弱水的冲洗。
　　即使净瓶内弱水只有一瓢之量，也足够洗去孙悟空半身法力，短日内难再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