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桑野行舟

30、计划

　　顾川是疼醒的，睁开眼便看到李嫂子坐在他床边，屋里没有其他人，许是被李嫂子清了出去。看到李嫂子略微嫌弃他的眼神，他才放下心来。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把手搭在额头上。

　　“小包没事吧？”

　　他记得自己晕倒前，小包是被邓头背出去的，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送进大牢了。”李嫂子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把他扶起来，喂到他嘴里，“当晚皇帝就派人抓了小包大人，如今都快三天了。那皇帝见他跟你之前要好，也不敢轻易动手，就等着你醒来，让你做决定，是杀是留。”

　　想到这，虽然顾川自己挨了一剑又被割了一刀，但是她觉得这家伙不冤。当时听到顾川那话，她下意识的一把掌就抽到他脑袋上。后来顾川捂着头跟她分析了好一会儿。

　　一方面她觉得顾川说的有道理，但是觉得他这样做太冒险。能不能骗过那卫明还不知道，她后来也是知道小包和宋凝的关系的，小包不会放过他。

　　看着顾川躺在血泊里，李嫂子即心疼又想揍他，而那卫姝哭的那是一个惨，第二天也病倒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那卫姝在她眼前哭。

　　见顾川欲开口，李嫂子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宋凝没事，有邓头他们守着，小包大人不在，他们也不敢随意将宋凝下葬。你就说吧，这事怎么处理？”

　　“按照计划行事。”顾川道。

　　当时他想到这一出，便是赌。当晚成亲，自己府里大部分都是卫明那边的人，自然少不了监视，宋凝出城，那些一直跟踪她的人肯定也会知道。他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卫明那些人看的明白。宋凝已死，是他顾川杀的。

　　当时他掐死宋凝时，李嫂子就在一边躲着，为的就是避免卫明的人把宋凝带走。

　　“要不是我及时拦住了个人，让他去宋凝那边瞧瞧，卫明的人早就把宋凝带走了。不过你这事搞的那么大，现在整个皇都都知道了，大伙都知道你杀了小包大人的表姐，你自己找个借口给世人一个解释吧。”

　　李嫂子见他喝完了水，把他扶下，继续躺着。顾川的伤势她瞧过，是下了狠手的，她忍不住咂舌，小包大人深藏不露啊。

　　“求爱不成呗，简单。”顾川笑了笑。

　　李嫂子递给他一个白眼：“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睡一会，等下有你受的。”

　　顾川听到门关上，叹了口气，闭上眼，心里想着还好那狗皇帝没有把小包怎么样，但那大牢不是人呆的地方，也不知道小包有没有受刑。等下他得进宫看看。

　　卫姝一听到顾川醒了，强撑着身体过来，那李嫂子说顾川伤势过重，再染了病气可不好，她才一直忍着，但是眼下顾川醒了，她不可能不来。

　　“夫君，你可好些？”那卫姝见顾川那憔悴的样子，嘴一撇，眼泪又落了下来。

　　顾川默默在心里叹着气，他算是知道李嫂子那句有得受是什么意思了。但再怎么样，如今卫姝也是他明面上的正妻，为了不引起那卫明的怀疑，他也得做做样子。

　　他朝那卫姝笑了笑，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那卫姝摇着头，哭得梨花带雨：“不，只要夫君没事，姝儿就是每日焚香拜佛也是愿意的。”

　　顾川着急进宫，好不容易哄好了卫姝把她送走，他才换好了衣服，去了大牢。小包背对着门，身子挺直，静静地坐着。顾川让人开了门，走进去，小包头也没回，自然也没理会他。

　　“你们全都出去，我有事跟周大人说。”顾川对外面那些人道。人都走后，他才走到小包面前，眼睛一下子睁大起来。

　　小包脸上苍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脖子下面隐隐约约显示着有伤痕，他伸手欲扯开，却被小包抓住手。小包本是闭着眼，他没有力气理会顾川，要不是顾川上手，他也不会睁开眼。

　　顾川没去瞧他那满是恨意的眼，而是一用力，小包身前满满都是鞭痕，横七速八遍满整个胸前，上面都还没有结痂，留着血水，他身上这衣服却干净，显然是刚换上不久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卫明派人干的？”顾川捏紧拳头，低声咬牙，控制自己的怒气，问道。

　　小包没理会他，只是重新闭上了眼。

　　见小包这样，顾川猜到了。自己现在再怎么样，也是那卫明的女婿，自己被小包刺杀，卫姝病倒，他不可能会放过小包。

　　“小包，你信我不信？”顾川道。

　　听到这话，小包再次睁开了眼，眼里却是嘲笑，他道：“顾川，我就是因为信你，所以我才不明白。在这里，我冷静了，我想过，推测过，你没有躲开那一剑的时候那释然的眼神。但是，我怕都不是我猜的那样。”

　　他就知道小包不会那么容易被蒙蔽，外面没有人，他附在小包耳边，压着声音：“就是你想的那样，解药在李嫂子那。”

　　小包一下子抬起了头，呆住了。

　　顾川却是冲他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那一晚，没有兵差拉他去刑房。

　　第二天上朝，顾川早早就站在那，笑着应对着那些人的关心问候。好不容易那皇帝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既然顾将军身体已无大碍，那周寒持剑伤人一事，皇上您可有定夺？”御史中丞房大人道。

　　堇成帝本想按照那卫明的想法杀之而后快，不知为何被堇垣帝知道，一句“等顾川醒来再说”警醒了他，他便拖到现在，他也不想自己做这个罪人。周寒是顾川保举的，朝中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许是一时闹了矛盾，他要是真杀了周寒，谁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罪人。他虽无能，但也没那么蠢。倒是听从了先皇的旨意。

　　但那宋凝又是自己封了的才人，虽然还没昭告也还没进宫，但也是下了旨的，宫里也是有人知道的。那顾川不仅杀的是周寒的表姐，也是杀了自己的才人，臣子杀了皇上的女人，这怎么说都是大罪，但是偏偏那臣子是顾川，算了算了，索性都让顾川去解决。

　　“顾将军你可有想法？”堇成帝把问题抛给了顾川。

　　顾川咳了咳嗓子，道：“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那宋凝原和臣是旧相识，想着是朋友一场，也是请了她来，她答应了臣。当晚却只见不见人。后来得知她在臣大婚当晚，趁人不备而做逃离，被臣手下人瞧见，臣想，她如今乃是皇上的才人，却私自逃离，乃是大罪，犯了忌讳，以后要是入了宫，定不会是个安稳守礼之人，便警告了她，奈何她欲要杀了臣，臣一时手重，夺了她的性命，是臣之过错，请皇上降罪。”

　　说完，顾川立即朝那堇成帝跪下，还不忘咳嗽几声。顾川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堇成帝和卫明是清楚的，但是他们也不好当面说出来。宋凝出城，守城的官兵看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确实是犯了大罪。如今宋凝已死，周寒关在大牢，顾川受了伤，这些也都是明明白白。

　　再追究下去也是没完没了，而如今堇朝也还需要顾川，他也娶了卫姝，自然不需要再为一个宋凝再做计较。堇成帝想到此，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卫明，见他没什么反应，他便道：“顾将军请起，那宋凝私自逃离是死罪，日后进宫必不安宁，将军正好为朕除了这隐患。倒是那周寒，朕想着你们相识一场，但是他伤将军如此，这罪可免不了。将军可有想法。”

　　怕是这罪早已落在身上了，顾川心想。但是表面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他叹了口气，道：“那周寒当初和臣一起抗击蛮夷，也是有功，在朝做事，也是兢兢业业，他伤臣也是因为宋凝与他乃是姐弟关系，也是个重义重情之人，杀了他倒不必，剥夺官职，贬为庶人，逐出皇都，今生今世不得踏入陵水一步即可。”

　　话即说到如此，当朝有些人也是和小包一起做过事的，自然也明白小包的为人，纷纷点头迎合着。

　　那堇臣帝点点头，道：“那就依顾将军所言。”

　　邓头他们因为那晚帮了小包，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府邸尽数收回，全部沦为庶人。张为一点也不在意，道：“之前还是土匪呢，现在好歹也算是个民，还不错。”

　　然而除了身份上他们自我感觉比之前好一些，钱财上倒是和当年当土匪差不多，空空如也。他们没有攒钱的观念，自然也没有留钱的习惯，那些府里的钱物都被当朝皇帝收了回去。唯一还好一点的就是小包入狱后，他们也想让宋凝好一点，便请人造了副好棺材，才不致落到用草席包着宋凝离开的地步。

　　他们一群人抬着宋凝一路从之前的周府往城外走去，小包跟他们说，宋凝要落土归根，自然是要回绥延城。他们也没多想，出了城就往绥延城的方向走。

　　“他们要走了吗？”顾川问正在收拾行李的李嫂子，“都准备好了吗？”

　　李嫂子点头，捏了捏顾川的脸，嘱咐道：“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必须得给我好好待着，一切按照计划行事，等我回来。”

　　“知道了，一路平安。”顾川抱住了她，心想，还好还有李嫂子。不然他这计划真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