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流氓 ...


  •   景宴住的是一家民宿,一栋灰白色的二层楼建筑,就在我们相遇的地点附近,她把我带进她的住处,让我坐在椅子上,要给我拿毛巾擦头发,我赶快搂住她腰不让她走。

      我把脸埋在她腰间,小声恳求:“不要离开我。”

      “小姐,你放尊重一点好不好?”她声音很冷淡。

      我仰起头来,很疑惑:“你干嘛一直叫我小姐?”

      “我又不认识你,自然叫你小姐,难道叫你先生?”她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好古怪。

      我头顶兜头一盆冰水浇下,心也凉了半截,她失忆了?我设想过假如我的推论是真的,我要怎么面对与接受现实,但我从没预料她会不认得我。

      我呆呆地说:“你当然认识我,你何止认识我,你别骗我了。干嘛要装不熟啊?很好玩吗?”

      她解开我牢牢锁着她腰的双手,“小姐,你不要一直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了,让我很困扰。我确实不认得你。”

      我看着她去浴室拿毛巾,把白毛巾放在我跟前的桌子上之后,她又去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裤,让我换上。

      我胡乱擦了一擦头发,当她的面就开始脱衣服,她快速把脸转过去,还要走开。我拉住她的手,很生气地质问:“你够了没有?你走开干嘛?你看少了吗?介意多看这一次吗?”

      她脸别开,依旧朝向窗外,嘴里的言辞很冷淡:“小姐你不要胡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好气,上去扒她的衣服,像个土匪,嘴里说:“你不止看过我,也让我看过你,你胸口很隐蔽的地方有一枚小痣,我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她一下子单手捏紧了衣襟,另外一只手则一把钳制住我两只手腕,低垂双眸凝视着我,“想让我报警吗?你这个流氓。”

      我没了办法,悻悻然退下来,点点头,“好啊,你装吧你就。”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我气愤愤地换了行头,衣袖和裤腿都长了一节,我把它们挽起来,提过酒店老板娘的食盒子,我对着她站在窗前的背影喊话:“姓景的,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受人之托去送东西,要是回来让我发现你又消失了,那你完了,我找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你再揪出来,然后在你面前自杀死给你看,血溅你一脸。你注意点。你别以为我吓唬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威胁完她以后,我提着食盒来到街上,雨倒是停了,可因为老板娘给我画的路线图已经被雨水打湿,模糊了,失去效用,我只能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所幸还记得名字,问了好几个人某某花店怎么走,得到指点以后,总算成功找到。接收人得知原委,很高兴,但听说我提着它摔过,又有点担心,当着我的面拆开,托赖包装过硬,我摔的那一跤没有让内容物受损。交割清楚,我要赶快回到那家民宿,临走时被塞了一束红绣球,我要给钱,老板摆摆手拒收,笑着说是赠品。

      我拿着花急急忙忙折返,冲上楼去到那一间房前,抬手敲门。有人来应门,我的心几乎蹦到嗓子眼,我好怕门打开后站在门后的人的不是她。

      幸好。
      景宴身上穿着蓝黑条纹睡衣,有点睡眼惺忪,一脸被打扰的样子:“小姐,你有完没完?”

      她把门只打开了一点,人站在那一条缝隙跟前同我说话,我厚着脸皮直接挤进去,“没完,我跟你永远没完。”

      “我要睡觉,拜托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摸摸睡得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好啊,你睡,我不吵你。”我在离床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假装很乖巧,“我什么也不说。你睡吧。”

      她似乎是感到无语了,没再多说,把门掩上,回床上躺下,扯过薄被盖住自己,又闭上了眼睛。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倒不是说有多宽敞,长方形的,空间纵深分布,入口就是开放式的小厨房,厨房对面是用玻璃门隔开来的浴室卫生间,房间中部安放起居的桌椅,桌椅斜对面是床铺,最尽头则是晾衣服的阳台,上午我离开之前,景宴就是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背对我看着远处的高山。

      在我们家乡,房屋这样布局存在一系列的玄学隐患,我不是很懂,不过记得一条,厨房与浴室恰好相对的话,是会构成什么水火相冲的格局。景宴她们家其实也很讲究这些的,听说她祖父有专门的风水师,可能她就是为了看那座山吧。又或者她不像爷爷一样在意。

      但这些细节都无所谓了。找到她我已经心满意足。住天桥底下都成。

      我蹑手蹑脚去浴室用个大杯子接了一杯水,把绣球花插在里面,端出来放到桌上。

      再把凳子搬过去,悄咪咪放到床近前。我已经尽量小心了,凳脚落地却还是弄出来一点点动静,床上那一位又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是一个问号。

      “我想看着你。”我简单地解释,“你睡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她翻身背对我,长发拖于枕畔。我也不计较,我能把她囊括在视线内就好了。看着背也行。

      我坐在那里,心里感觉到异样的平静。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没爬床上去,只规规矩矩坐着。她睡了三个小时。当她醒过来,翻身坐起伸个懒腰,还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我问:“睡得好吗?景宴。”

      “你认错人了。”这女的醒来第一句话就冷得要命。

      我抿着嘴生了一会儿闷气,看她下床去浴室,我跟过去,靠在门口,只见她弯腰洗了脸,又拿一块白色小方巾擦掉水珠,用木梳子梳头。梳洗完毕,她出来打开衣柜拿了衣服,回到浴室把门关上,在里边换好才出来。

      看她这架势,像是打算一直不理我了,我只能又搭讪着问:“你干嘛白天睡觉啊?”

      “不像某些游手好闲到处乱逛的人,我可是要工作的,晚上上班的话,白天不睡,什么时候睡?”她看也不看我,一面整理衣柜,一面阴阳怪气。

      可我一点不生气,我觉得就是这个味儿。这就是景宴没有错。我好奇地问:“晚上上班,上什么班?”

      过了会儿我就知道了。她傍晚时分去隔壁一家酒吧演奏钢琴。

      看她在钢琴前落座,我脑海里珍藏的美好回忆就被勾起来。

      是从齐悦小区搬到大平层头几天,我有点认床,本来睡得不深,又碰上大姨妈造访,她还不许我吃药,加上半下午喝了一杯黑咖啡,睡意是半点也没有,整个人又暴躁又难受,在床上辗转,她问我要不要听音乐。我说:“不听。看到手机就烦。”继续翻滚。不过翻滚了几下,考虑到她会被我吵得没法休息,就起床去外面客厅里枯坐着,灯也没开。

      没想到她跟着起来了,给我拿了一件外套,过来帮我披上,笑着问:“现弹的钢琴听吗?”

      我有点震惊,本以为大厅摆的钢琴就是个摆设,类似于装饰品,因为没见她练习。没成想她还真会。那么除了早些时候发现她会油画之外,又多了一项艺术才能。我有点好奇:“你真的会呀?”

      她说:“会一点。”

      我就要开灯,她过来制止了我,径直把我带去钢琴前,说:“月光就够。”

      我坐在她身侧,两个人坐那一张琴凳还很宽敞,她披着银纱般的月光开始演奏。前几个音符打在我耳膜上,我就知道她太谦虚了。哪叫会一点啊。比大师级还厉害。如水的乐声缓缓从她指尖流淌出来,抚平了我的毛躁。第一曲终了,我问她:“可以靠着你的肩吗?我好像困了。”

      她把我脑袋揽到左肩上。我就歪在她颈窝,闭着眼听她接着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大概在我睡熟之后把我抱回卧室。从那天起我就不认床了。睡得特别好。

      往事是这样的甜蜜。两个人在不开灯的屋子里互相依偎,沐浴在月光里的我被她用琴声哄睡着,是我心目中最接近纯爱的浪漫情节。所以被放在心底最深处藏起来。

      眼下她又弹琴了。与那天晚上给我弹的不一样,不是她兴之所至自主弹奏,而是接受客人点单,不少情人结对来喝酒的,其中一方会点曲子示爱,而如果哪段时间没有人点,就按照店里的曲目清单一直弹下去。

      我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进了酒吧坐了,听了会儿悦耳的琴音,左右看看都是在喝酒谈天的人,虽然这里没有设定什么最低消费标准,我觉得不买点喝的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来白嫖高雅的环境似的。

      我点了鸡尾酒,但是调酒师给我了一杯柳橙汁,我莫名其妙:“先生,我要的是你们的特调鸡尾酒。您是不是搞错了?”

      吧台内侧穿白衬衫和黑皮裤,梳油头,男生女相的调酒师跟我说:“不好意思,是Athena吩咐的,不许给你酒喝,你是未成年。”

      我出离地愤怒起来,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就有奇怪的人给我使绊子,我问:“谁是Athena?”

      调酒师指指坐在钢琴前的那位:“我们的老板。”

      我分不清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起身走过去到她跟前,朝她发难:“你干嘛装不认识我,又对我管头管脚的?你不认识我,还在意我喝不喝酒干嘛?”

      恰好一曲弹完,她抬起头来,脸上是一个清淡的微笑:“小姐,谁要管你?我只是为我自己担心。你清醒状态下跟着我都已经上下其手,要扒我的衣服,你要是喝醉了,再对我死缠烂打,那还了得?我可不想带一个色迷迷的醉鬼回家。让你避了一次雨你就讹上我了?你喝完果汁,赶紧该回哪里回哪里。”

      她又低头弹奏。我默默回去座位,那里恰好可以看到她完美无瑕的侧颜。也对,她也许怕我喝醉了又拿刀捅她。我这样的疯子谁不害怕。

      我趴在桌上,侧耳当听众,一动不动的像只大雨中的鹌鹑,以此向她证明我捅人的爱好已经戒掉了,我现在很乖,安全系数很高而风险系数很低。

      可到凌晨时分我睡着了,是谁唤醒我的自不用说,睁开眼近距离看到她脸的那一刹,我狂喜起来:“景宴。我找你找了好久。”

      与我的激动截然相反,她还是淡然到极致,“小姐,你该回去了,我们要打烊。”

      我坐端正,揉揉眼睛,回忆起今天受到的冷遇,又灰心起来。我坐着不动。

      “关门了。”她再次出声逐客,眼睛看也不看我。

      我起身走到门外,但没有离开,酒吧的门是红木橱窗的样式,下方是雕花木板,上方同色木框内镶一整块玻璃,我隔着玻璃看她和另外两个人把店里的桌椅和陈设整理了一遍。

      当他们三个出来,锁上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我,其中那位调酒师和一位穿亚麻色西装背心的女服务生对视一眼,都对景宴齐齐挥手:“再见Athena。”

      我绞着手,垂眼看着地面。

      “你不会真的要跟我回家吧?”她带着调侃的声音传进我耳朵。

      我抬头望着她。

      她又说:“小姐,你贵姓?有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矜持,稳重,端庄?”

      我说:“我姓什么你一清二楚。”

      她摊摊手,转身往她住处走。我再跟上去。到了她房间门口,她转过身来冷冷道:“我警告你,别再登堂入室的,你再敢闯门,我就把你扔出去。”补充说明,“从二楼扔下去。”

      我眨眨眼,企图装可怜,弱弱地说:“可我没钱,也没地方可去,你必须收留我。不然我就流落街头了。你不担心吗?”

      “我喜闻乐见。”她进去房间,灵巧的身姿导致她进去之后恰好成功把我堵在门外,说完这句喜闻乐见,她眼睛盯着我,冷酷地把门摔上了,棕色的门板险些碰到我鼻子。

      我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去楼下找老板,得知有空房,赶忙登记了一间她紧邻的屋子。进屋后抓着两只脚踝打坐,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睡,怕她半夜趁着夜色跑路。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