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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乖 ...


  •   我十分不愿叫人觉得我是个信口雌黄、言而无信,顷刻间就会翻云覆雨的不靠谱的扑街。但假如不立刻和轩宁说清楚,她提前在哪个餐馆或是酒店定了位子,算上了我,我再说不去就更坏了。不如早点讲,她还能少点麻烦和损失。

      “啊,这样啊,没事啊。”轩宁回的微信。

      可我知道很有事。她可能会觉得我就是不想和她吃饭找的借口。我说有急事。但又不具体说急事是什么。我既不能坦诚是金主找我不得不去,也不能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我要说是不舒服,她恐怕会陪我去医院。

      不过看她没有再说什么,我也不好意思再啰嗦了,在这里聒噪讨人嫌,不如想想晚点怎么补偿这次失约。可能人家练完乐队的日常以后,正在图书馆发奋学习。宿舍的其他三位,与我这样混沌度日的人,有云泥之别的。

      换衣服时,我本想着,随便穿件旧衣服,邋里邋遢地出现,倒一下景某的胃口,可是又忌惮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由得脊背生寒,还是去衣柜里翻出来半新的白色连衣裙穿上。

      这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的穿着。早上她说我穿得土影响她食欲。我现在来不及去买一身新的,穿这件应该不会出错吧?要是她觉得我穿这身特别难看,也就不会找上我了。

      这件连身裙的袖子颇有设计感,是蓬蓬的公主袖,肘弯开始到手腕之间,垂坠着一些白色小布绦,类似于流苏,肯花心思系一下就会更加风格独具,不太方便但真的很可爱,我之前很喜欢,只不过自打和景宴开始不正当的关系后,就再没穿过。这次算是把它从冷宫拽出来救急。

      果然见面以后,她没有说什么。

      来这家餐厅的人,正常情况下会装点得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但今天我这样穿,或者哪怕再更朴素点也无妨,因为这天晚上,就我和景宴两个客人。

      她应该是包场了。

      而且她也没有特意打扮得多隆重,公事公办得很,依旧穿着寻常她工作场合会穿的白色套装,不过配上她一头柔顺的及腰鸦发,以及那张360度无死角的面容,已经够打眼。

      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留一头成熟冶艳的大波浪,去年年底春节前剪掉烫过的部分,现在是乌黑的长直发,看着更显嫩,光看皮相的话,对外说是与我相差两三岁的姐姐,也不会引来反驳。她仿佛有驻颜的妖术。

      我们一起吃过十来次饭。
      第一回她请的全海鲜宴,看起来很丰盛很美味,但吃了没几口,我就整个脖子和双臂过敏起疹子,痒到不行,人也吓哭了,被她载去医院急诊。

      她兴许是为了补偿我,在离开医院的路上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什么都喜欢吃,但我贫血,可以吃一些补血的食品。此后保险起见,十有八九她都给点牛排了。她说牛肉补血。虽然单调点,至少安全。

      我坐在她对面,笨拙地把盘中餐切成小块,平日里我没这么逊,主要是昨天没休息好,今儿又接着忙了一整天,没有什么力气,切得磕磕巴巴。对面那位静默无言,只是头轻轻倚靠在右手腕处,目光沉静地看着我,左手轻轻晃动着红酒杯,好像我是什么下酒菜一样。

      我看过百合小说的。虽然涉猎得不多,但看过的每一本,可以说,都美好得叫人落泪。每看完一个故事,我心里就疑惑一遍,这样的神仙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些故事里的女主角,无论为人是否正派,无不深情款款,假如对面坐一个故事里的女一号,遇到眼下这样的情况,会把我手边的餐盘端过去代劳,食物切成适合入口的形状,以示对女伴无微不至的照顾。

      但景宴是不可能帮我忙的。哪怕我用刀叉用得像锯子和镰刀,她也不会。

      有一回我跟她提小说里面帮切牛排这个桥段,问她怎么看,景宴面无表情说:“不符合用餐礼仪。也会损失风味。”
      就是这么一个对浪漫过敏的人。幸好我们不是浪漫的关系。

      不用说牛排了,就说假使有朝一日我落水了,快要淹死,我都怀疑她会不会拉我一把,大概她会站在岸边欣赏我狼狈的样子。根据我的判断,她非常喜欢把我弄得表情狼藉心情崩溃。我哭得越狠,她反而笑意愈浓。

      也许完美的爱情,只存在于虚拟的文学作品中。
      我在现实世界,能够到的,只有赤-裸-裸的交易。

      但我不会伤心。这一点清醒我还是有的。我不允许自己对这个人长出恋爱脑。

      比如眼下这种时刻,我会很明确地告诫自己,同样是包场吃饭,目的大不同的。

      小说和电影里主角包场,是为了和恋人享有二人世界,不受不相干的人打扰。而景宴做这件事,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我和她之间畸形的关系,或者换个说法,她不愿意我被曝光,觉得我上不了台面。

      在我认为与她的关系是可耻的的同时,她同样也不觉得我对她来说是什么光荣的存在。这一点,我们确是有高度的默契。

      “好吃吗?”我脑海里一套一套长篇大论地分析她时,她忽然开口问。

      我抬头看看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倒是很乖。”她又施施然开腔了。

      她说让我来陪她吃饭,我竟没看出来她吃了什么。就装模作样喝了一点点红酒。现在又在这里自说自话地聊天。

      她缓缓说:“明明不愿意来,勉强忍气吞声地来了,到了还是好好吃东西。真乖。”

      食物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心里说。而且这么贵。

      “你那个朋友,本来请你吃什么?”

      我说:“不知道。”

      “普通朋友?”她又喝了口酒,杯子耽在红唇边,微眯着眼睛,状似不经意地问。

      她浓密眼睫毛下的眸光不带任何震慑意味,仿佛这就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寒暄与闲聊,我却心中警铃大作。她跟我签过合约的。我在跟她的期间,不得有其他性缘关系。男性女性都不许。精神□□都不行。

      轩宁当然是我的朋友,但我对眼前这个人表白自己和别人如何深情厚谊,那简直就是雷区蹦迪。

      “就是同学。”我放下餐具,拿餐巾擦擦嘴,“你也是那里毕业的,应该很清楚啊,也就我这么不争气,我周围的人,都很热爱学习,很上进的,献身专业的比较多,婚恋之类的事情,排名很靠后,即使重视,恐怕也要到十年之后才会认真考虑。我性格又闷,又没有才艺,没什么人注意我。朋友很少。”

      “你说得我品位好像很差。”她笑起来。

      我不置可否,接了另外一茬,指指她的脸,比划着,“你,最近爱笑了。”

      她听了,立即收敛了笑颜,右手轻抚上光洁的脸,若有所思似的,“是吗?”

      我点头,“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开朗多了。最近生意很顺利吧?”

      “开朗。”她重复这个词,好像听到什么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满脸的嘲讽之意,还一本正经问:“那么,谢妤桐,我笑起来好看吗?你喜欢吗?嗯?”

      我当做没有听到,再拾起刀叉,继续围攻没吃完的肉。点了的都吃光是我的宗旨。

      吃完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

      景宴的车在外面等候,可能因为她喝了酒不便开车,司机大叔在里面待命。上车后,她对司机说了那所罪恶的小房子的地址。

      我是吃饱了,暂时失去思考能力,迷迷瞪瞪跟着她上车的,这时忽然清醒过来,赶忙朝前面大声说:“不不,我不去那。”关键时刻我也忘了称呼,来不及讲礼貌,我的意思是我先下车比较好。

      景宴扭头看着我,双眸释放沉沉的压迫感,似乎在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我和她同在后排落座,却并不狭昵,坐得天南地北的,中间隔着楚河汉界,距离很远。我看看前排的司机杨叔,这大叔的工作态度异常严谨,沉默寡言得像嘴巴从不随身携带一样,但他可是带耳朵的。我倾身凑到景宴身畔,说了一句悄悄话。

      她许是没听清,可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迁就我——把身子朝我这边略歪了歪,让我够得到她的耳畔。

      我把右手当半个喇叭对着她耳朵,又悄声说了一遍。

      她疑惑问:“不是还有三天吗?”

      我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尴尬了一下,“提前了。”

      她借车内黯黄的灯光打量着我,似乎想判断我是否诚实,嘴里幽幽地说:“那还穿这件白裙子?胆子挺大。”

      我说:“出门以后才发现的。”饭前去洗手时才意识到中奖了,幸好包里有常备的卫生用品,才避免狼狈。

      景宴又坐正了,提高声线,对司机大叔说:“杨叔,路线照旧。”

      “……”

      我知道景宴这方面略变态,但没想到她变态至此。或者说她变态程度又增加了。曾经有一次她找我,我说生理期来了,她是饶过了我的。兴许就是那时候她记下来日子,以便规避。

      一路我都如坐针毡。待会儿,她要使什么花样来折磨我呢。她不会真的要“浴血奋战”吧。她是不用指套的。画面太邪恶,我简直不敢想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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