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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五章 ...

  •   西施禽兽做生意

      雷歆妍没有想到那么大人了居然还要拔牙。那天和莫羽航不欢而散回家后就觉得两腮肿痛得厉害。晕晕乎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连进食都觉得痛。

      让雷元元一看才知道原是长了两颗智齿,破龈而出钻心的疼痛。智齿,智齿,她想着是不是自己要变聪明了?

      韦泺弦还调侃说,智齿又叫情根牙,是桃花运来临的标志!估计三儿是要红鸾星动了。

      可是雷歆妍捂着牙酸痛得颗米不进,整张脸肿的像包子,还桃花运?桃花劫还差不多。这回可是真是病西施了!

      一连疼了好几天雷歆妍终于把心一横,决定到医院去把这“情债”还清!!

      整个拔牙的过程她都很听话,任凭刀光剑影在自己嘴里“战斗”!最后医生用力地塞进一块棉花到她伤口叮咛:“咬40分钟,别张嘴!少说话!少咽口水!”她乖乖点头,对于医生,雷歆妍有种奇怪的天生服从感。

      牙医是雷元元介绍的,和她的医院很近,雷歆妍拔完牙顺道就去了堂姐的医院。

      本想沾光听点免费名医指导,谁知雷元元塞给她一罐冰激凌就打发她走,“姐忙着呢,你等止了血把冰激凌吃了就早点回家躺着吧!”

      瞧瞧这态度,分明打发孩子,还欺负她咬着棉花不能回嘴。

      雷歆妍捏着冰激凌往外走,两个护士走在她前面,她很无意的瞟了两眼,发现那俩人举止鬼祟,一路上见着别的医生护士就像李鬼看到李逵似的。走了一段,终于,那俩护士停在一个病房门口,雷歆妍摸摸自己肚子,虽然没吃饱,可是她就是无聊了。然后靠在墙头掏出手机,立刻给雷元元发了条短信。

      不一会儿,她就看见堂姐一袭白袍莲步而来。

      “雷赛施,你最好别谎报军情!”雷元元急匆匆赶来,开口便警告。雷歆妍嘘了声让她轻点,很小心指指前面同样偷偷摸摸伫立病房前的那俩个护士。

      雷元元侧身抓住墙角,凑到堂妹耳边询问:“你说她们是冒牌的?你怎么知道?”她身材颀长犹如一支剑兰,披着白袍,气质甚佳。

      雷歆妍迅速在手机上打出字,递到雷元元眼前:这招我妈20年前就玩过。现在的记者太没进取精神了!

      雷元元捏了下她的脸,差点痛得她惊呼,然后一手支着墙,好奇嘀咕道:“我爸没说有大人物要来我们医院啊!”

      雷歆妍鄙夷地给她一个白眼,大人物就肯定是政界人士么?也许是梅西、也许是纳达尔、也许是费峻玮呢?她这个堂姐白长那么好看了。

      此刻两个伪护士脚步渐近,幽脆的交谈隐约飘过来。

      一个惋惜:“真可惜没拍到,这家医院戒备比紫禁城皇宫还森严!”

      另一个倒是自信满满:“没照片咱就用别人代替呗,反正蒙着眼睛也看不出谁是谁。”

      刚到拐弯口,雷元元沉着脚步拦路而来,“你们哪个护士长带的?”

      霎时间两个护士浑身一僵,完全傻傻默立。

      雷元元乌黑如琉璃的大眼睛转了又转,又迈近两步,细细打量了她们几圈:“名牌也没有!糊弄谁呢?”

      两个人瞬间一脸惊骇,矮个胆小的那个甚至连头都恨不得埋进地里。雷歆妍笑得牙都疼了。

      雷元元其实和杜竑廷很像,一样深邃雕刻般的五官,一样深不见底的瞳仁,灵捷的一转仿佛海上星辰。

      雷元元眯着眼,双手交叉胸前正言厉色,“你们冒充医务人员,知不知道我可马上报警抓你们的!”

      “不要!”矮个的女孩儿吓得面如土色,“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是《娱乐一箩筐》的记者,大胆混进来就只是为了淘点新闻罢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两个人噎住了,面面相看,无措的摇头。

      “要不,”由于长得高,雷元元微微弯了弯身,“来点信息交流。”漂亮的脸蛋笑得那叫一个邪恶。雷歆妍真恨不得拍手叫好。谁说资本家的女儿可怕,你们瞧这政治家的女儿谈判起来简直跟她用手术刀一样:快、狠、准!

      “说,你们来拍谁的?”

      那俩菜鸟小记者哪儿是她的对手,支支吾吾就全招了。

      “我们是来拍莫羽航的。”

      雷歆妍一个趔趄,就觉得自己浑身神经一紧。莫羽航怎么会在这儿?他明明在另一家医院的,再说都快一个星期了,他那点小伤早该出院了,怎么可能又转院?

      “嗯,”另一个点点头给予肯定,“医生说他是视网膜脱落,操劳过剩,用眼过度!”

      “没动手术前基本视线是看不见的。我们主编说这个头条一定要抢到!”

      看不见?雷歆妍紧紧抓住雷元元的胳膊,他看不见?他看不见!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他的模样,黯黑的瞳仁,倨傲的表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怪兽、杜竑廷、叶延晞,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为什么要告诉她呢?她是他什么人?充其量只是个远房亲戚,更何况她这两天一直住在雷雨涛家,碰见怪兽的机会都没有。只和杜晓苏每天通一次电话例行公事。

      “喂,你的爪子能不能轻点!”雷元元实在吃重不了,没好气道。雷歆妍这才轻轻松了手。转向那俩护士继续听。

      高个的“护士”一旦说起来,仿佛炫耀自己的功绩般口若悬河:“今天早上那才叫劲爆呢!”

      “怎么?”

      她神秘兮兮笑道:“莫羽航和他老爸吵了一架,惊天动地啊,所有医生护士都吓得不敢出声。”

      “干嘛吵架?”雷歆妍咬着牙,堂姐及时代她问出心中疑惑。

      “因为手术呗!”那护士神气抖抖,“医生说他目前的状况最好多休息一阵,放开公事,平时就是压力太大才导致这次的视网膜脱落。他老爸自然也是这个意思,让他把手术推到下个月头。可是莫羽航不干哪,死活不答应!非要明天就手术,急着要出院,要回公司,仿佛一秒钟也呆不住。父子俩吵得可凶了,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莫绍谦还是摔门而出的!”

      “果然惊爆!”雷元元摸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回眸跟堂妹一起八卦下,却只觉身旁光影一过,一道白影已经疾步而去。

      “唉,三儿,你上哪儿?”

      雷歆妍头也不回往前冲,雷元元呼哧呼哧跟上去,扔下那俩“护士”傻愣原地。

      她还能上哪儿?有时候她就是有这样一种执拗的傻劲,小时候给人看手相,那算命师傅对着她的小肉手掌细细端详了半天,好像在找寻什么,却最终放弃似的苦笑对杜晓苏说:“你这孩子天性没有恨。”

      杜晓苏觉得那是笑谈,一直当笑话讲给她听,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她竟然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缺心眼的傻子。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恨呢?她应该恨莫羽航的,应该狠狠恨他。

      可是听着那俩护士轻描淡写的仿佛讲故事般将他的病情说出来,她仿佛被点了痛穴,心如一把刀一点点割着自己。所有的恨只化作痛。

      这几日住在雷雨涛家,远离一切和他有关的人。她觉得自己淡淡忘了他的。她痛,痛得睡不着,可是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在长智齿。只要拔了,拔了就会没事了。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他做他的孔雀,她做她的小叮当。

      她寻着长廊走去,脚步如风,穿过一排排病房。他在这儿么?是不是在这儿?这一间还是那一间?目光飞旋,脚步飞逝。

      终于,终于,她的双腿宛如定格停在一扇门口。

      那肆意到让人眩晕的阳光映照下,她看到了他,找到了他。满屋子洁白的床单泛出一片清辉。

      莫羽航袒露阳光下,远远的望去,犹如一尊雕塑浸在光中。他的手毫无目标的在床头柜前摸索。她看到那只马克杯从他的手边被路过,交叉错失而去。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此刻他一定紧紧皱着眉头。

      “护士!护士呢?”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声音里全是不耐烦的怒意。

      她向外望了望,护士台的护士们正忙着接电话,输电脑,根本分身乏术。

      莫羽航的手摸索着床头柜,幅度越来越大,他已经打破好几个杯子了,多一个也无所谓。他的手带着赌气大面积的一挥。等待着瓷器落地的破裂声。

      然而他却触到一片温暖,他蓦然一滞,一只温柔无骨的手轻轻摊开他的手掌,将杯子牢牢塞进他的手心。

      接过杯子,他轻啜了口,冷言道:“我眼睛不好,没想到护士你耳朵也不好!”

      她站着不说话,就知道他的坏脾气又发作了。

      “扶我坐起来!”

      她犹豫着,压着脚尖往前挪。轻轻的给他调高了床位。

      此刻雷元元尾随而进,她回头食指抵唇,雷元元点头很小心控制着脚步。

      “没事了,你出去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她的手带着很深的颤抖,颤到他面前,终于,松开拳头小心翼翼的晃了晃。他的目光纹丝不动。一下子,她觉得胸口钝痛。

      “你怎么还不走?”

      她嘴里咬着棉球说不出话,转身求助雷元元。

      雷元元马上心领神会,开口道:“哦,我,我看你还有什么需要。”

      他唇线稍抿,仿佛心事重重。没有说话,侧头到窗口的方位,那束康乃馨在阳光下开得那样绚丽欲滴。

      “今天,天气好么?”

      雷元元一怔,雷歆妍十指飞速滑动在手机上,然后递到她面前,雷元元看完后,眼里流露吃惊,抬头瞟她一眼,她确信的点头,雷元元便照本宣读,“不好,是阴天。”

      窗檐上振翅高飞的鸟儿飞去蓝天,留下孤寂一片。

      “是么?”他挑起一道剑眉,竟是笑起来,身子微微向后靠了下,“我还以为又错过一个晴天呢!”

      雷元元震撼的看了雷歆妍一眼,她竟这样了解他。一般人不是都会告诉病人今天天气很明朗,向他描绘蓬勃的生机与明媚的阳光。可是她,她竟然骗他!明明艳阳高悬她却撒谎说是阴天。她知道他害怕错过么?所以那么急着要动手术,不给自己一点歇息的机会。

      莫羽航闪了下睫,勾起一抹笑意,隐约叹了口气,“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错过够多了。”

      雷歆妍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仿佛一颗螺丝陷在胸口旋转。秋风吹起她的发丝。她控制不住鼻子抽了声。

      “你怎么了?”没逃过他敏锐的耳朵。即便这样躺在病床上依旧带着种主宰者的气势。

      雷歆妍咬着棉球,咬着殷红若玫的唇,那样用力,那样用力!甜腥的血味充溢在口腔中。

      “怎么不说话?”他似乎在生气。

      雷元元突然回神结结巴巴说:“哦,我……那个,我感冒,最近换季。” 说着给堂妹递了个眼色,雷歆妍已经止住情绪,反身风一般跑了出去。

      又跑?雷元元狠命低骂,追了出去。

      雷歆妍搞不懂,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现在她觉得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爱另一个人这样深呢?

      纪念姐对于他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把她爱成标本,失去生命,再也飞不起来。可还是那么拼命的保护她,把她搁在无人取代的高度,只有他的指尖才能勉强触及,其他人只能远远观望,想望一座灯塔,那样亮、那样高、那样望尘莫及。

      走出医院,外面的空气原来并不通畅多少,雷歆妍依旧觉得自己仿佛被罩在一个没有氧气的玻璃瓶里,她努力的喘,努力的喘,呼吸却一次比一次得重,心更慌,气更短。终于,她蹲在烈日下,双手圈住头,只是自欺欺人地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得太厉害。

      雷元元追上来,白袍飘荡,站在她的身后,太阳那么灿烂温暖,可是她,却渺小虚弱得让人心疼。

      “三儿……”雷元元无力地叫了声。

      她问:“一一,你说是不是真的做了乌龟,就不怕被伤害了呢?”

      雷元元默默站着,一时无语。

      ***********************************************************

      第二天,雷歆妍约了纪寻凯看电影,当是为上次的事向他赔罪。她本来想约他吃饭的,可是想想自己刚拔完牙,肯定也胃口不济。

      最后还是决定看电影吧,不用动脑子,只要默默坐着就行!盛薇向她极力推荐了一部感人电影,《If Only》,名字带着种空灵的幽幻。

      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来早了,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行色匆匆。雷歆妍悠步走着,无聊的遛达。心想着自己也从来没有等过他,今天既然向他赔罪,那多等会儿才更显诚意。

      正想着,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后传来:“雷小姐,”雷歆妍神色一惶,回头,

      一个高个男人向她走来,并不认识,“是雷歆妍小姐吗?”来人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总是格外的敏感,很多恐怖片的镜头闪过脑海,“我不认识你!” 她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

      来人笑笑,这一笑倒让雷歆妍记忆恢复,这个男人不就是一直跟在莫绍谦身旁的那个助理么?他找她干嘛?

      “莫先生想见见您。”助理已经解开疑惑。

      “见我?”这个说出来她都觉得有点滑稽。

      “是的,莫先生的车就在街对面,不会耽误您很久的。”毕恭毕敬的谦卑,已向雷歆妍指向那辆让人无法忽略的豪华车。

      她还是疑心助手乌龙了,千百个念头在脑海闪过,像雨点般砸向她脑袋,最后全都融汇成一个——羽航出事了?想到这儿,她不由一个寒颤,疾步跟着助手向对面跨去。

      坐进车,莫绍谦果然已经在里面恭候,漠然的望着一边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是那么气宇不凡。

      “莫先生,雷小姐来了。”

      见她进来,莫绍谦立刻碾灭了手里的一根烟,“歆妍,”他笑着招呼。

      她觉得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地眼睛都瞪得圆圆。平时他都叫她“雷小姐”,带着种礼貌,也带着种疏离,眼里永远透着叫人猜不透的冷光。

      “约了朋友看电影?”他问得很平静。

      “嗯,”她点点头,依旧按捺不住心里不断膨胀的不安,“莫叔叔,是不是羽航出什么事了?”

      莫绍谦依旧还是稳练持重笑笑,“没事,羽瞳陪着他。”

      撞进莫绍谦幽暗洞悉的瞳孔中,突然的,雷歆妍觉得自己脸上发讪。其实她有很多人,很多问题可以问,可是她一开口就急吼吼问了关系最远的莫羽航。仿佛被看穿般窘迫着,然后,她听到了更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和我?”她猛的抬头,简直怀疑自己幻听,失声讶异。急着辩解:“我爸公司的事儿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莫绍谦笑起来,“我对房地产没兴趣。”

      她烟眉凝得更紧了,“那……”

      “我想和你做生意,就你,雷歆妍。”莫绍谦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晰。

      “和我做什么生意?”一定是她在做梦,否则就是他失心疯。

      莫绍谦还是悠闲闲的,“我要你做羽航一个月的私人看护!直到他手术结束。”

      “不行!”她反应极大跳起来,“哎哟!”脑袋撞上车顶。

      “为什么?”莫绍谦虽嘴里问着疑问句,可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惊讶的意味。

      “他讨厌我!”她摸着脑袋泄气的坐下。

      莫绍谦仿佛吃了一惊,“哦?”扬了扬眉,“谁告诉你的?”

      “你儿子!”她别着脸不看他,语气还带着小别扭,“莫羽航告诉我的!”

      莫绍谦又笑起来,不得不承认他的五官真的长得好,瞳孔极黑,轻言慢语地说:“雷宇峥没教你,商人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么?”他最后那几个字说得异常决断。雷歆妍被那种凛人的气势而慑住。

      “可是我也讨厌他!”她几乎愤恨。

      “资本家女儿的话,”他顿一下,斜眉一瞥正言说:“我更不相信!”

      “你怎么这么说我爸!”她很不满。

      莫绍谦不以为然,笃信说:“相信我,他听到了会很自豪!”

      “还是不行!”雷歆妍不妥协。

      “这又是为什么?怕我给的价格不够?”

      “什么价格?”她又忍不住多嘴。

      莫绍谦斜睨她一眼,“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那怎么行,万一不划算呢?哪儿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她倒是直言。

      “我以为雷小姐喜欢有挑战性的。”

      她简直怀疑他会读心术,完全把她的性格弱点全盘算进,每句话都顶着她旺盛如火的心思。她的确被吸引了,咬着唇,心智动摇,晚霞落下来,暖暖的。

      可是……她答应过自己不再去见他,答应过自己只给三次犯傻的机会。三次,三次早就用完了。如果答应了,如果……她突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被自己背叛……

      她凑近莫绍谦细语问:“你知不知道百慕大三角洲?”

      莫绍谦仿佛一愕,转瞬又笑起来,儿子的这个绰号他倒是略有耳闻。“放心,你消失不了!”

      “我当然消失不了!”雷歆妍理所当然,“我在百慕大上转得都快贫血了,非但一个零件没少,现在人都不让我出境上那儿玩儿了。”

      莫绍谦似乎被她逗乐,舒展出好看的笑纹,“所以,我给你通行证了。”

      雷歆妍低着头,“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好!我在医院等你!”他的声音落在她身后。

      *******************************************************

      坐在电影院里,雷歆妍终于开口道歉:“上次对不起!”

      “上次?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纪寻凯哼一声,似乎很不满,修腿一伸。

      雷歆妍自知理亏倒也没和她辩,默默嚼着爆米花,黑暗中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然后插空问:“盛薇的画展怎么样?”

      “反正比消毒水味道好闻!”他还是不冷不热。

      “还碰到个艺校气质美女,”纪寻凯见她不插话又道。

      她白他一眼,“人家搞艺术的才不和你这种纨绔子弟同流合污呢!”

      他不满了,“我也是搞艺术的,我还变魔术给她看呢,不知道逗得人家多乐,就差没直接拉我上希尔顿了。”

      她笑起来:“得得,你就吹吧!就你那点三脚猫扑克花腔,我5岁就看腻了,还拿出来现?真好意思!!”

      他的眉心陷出几道纹路,像用指甲盖轻轻刮过的印记。

      “你有心事!”黑暗中他的眼睛依旧动人的明亮。雷歆妍咬着薯片仿佛磕到石头一惊,“没有!我吃饱喝足有什么心事?”她狡辩,可是不敢回头,手指在大捧爆米花中无聊的拨弄。

      “你在想莫绍谦的提议。”他就是不给她留一点伪装的空间,那么直白的戳穿她。

      “我没有!”她有些动怒,纪寻凯不再说话。

      她望着电影荧幕,男女主角独处在乡间小木屋里,男主角生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表停了,宛如看见乌鸦的征兆,他背身流泪问女主角:“如果你知道你的生命就只剩一天,你会做什么?”男主角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蒙着水雾,那般伤心,仿佛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女子。

      前座是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女孩正在抽泣着擦泪,靠在男友的肩膀颤抖。雷歆妍凄惶了,她不知道男主角为什么那么伤心,不知道那个女孩儿为什么动容流泪,她不知道,原来她没有认真在看,她一直都没用心在看。纪寻凯说的对,她又走神了。她遽然憎恶自己。她凭什么走神?凭什么撒谎?凭什么乱发脾气?凭什么?

      “我……”她刚要开口。

      “如果你选择不了,就让老天爷来帮你做决定。”

      “啊?”她困惑。

      纪寻凯已经摸出一个一元硬币,修长的双指夹到她面前,“字,你现在就去医院,人头,你就留在这里看电影,以后不许想他一点点。”

      “这是什么破办法!”她不理会,接着吃薯片。

      “你有更好的么?”

      她说不出话。硬币在黑暗中射出一抹熠光,纪寻凯修指一弹,银币宛如一颗流星划黑而过在空中跃出一条银光,然后安安稳稳落入一个白皙的手掌。

      “准备好了?”纪寻凯一手压着手背,抬眉问。

      雷歆妍咬着拳头,黑暗中眸色幽然,重重点点头。

      纪寻凯慢慢挪开覆着的手掌,一点点向自己的方向打开,那个动作其实很普通,可是雷歆妍觉得莫名的口干,耳边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更快。

      纪寻凯的眸色在微微变化着,他死死盯着手掌下的“真相”,沉沉的鼻息一次又一次在空气中响起。

      “是什么?”她从来没有那样紧张过,连嗓子都沙哑着。

      纪寻凯闭了闭眼,喘息一口,蠕动唇瓣道:“是人头。”

      她的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下,整个人散架般,刚才紧绷的神经全然瘫痪。乌睫掩着眸子,一瞬而过的失落,立刻缓气似笑起来:“太好了,我可以安稳留在这儿看电影了。”说着舒一口气,磕着薯片仰躺进椅子中。

      纪寻凯望着她,很轻的拿过她手上捧着的一大包薯片,小心的犹如重一点就会碎掉。雷歆妍诧异的望着他,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说:“是字,”然后抬头,乌黑闪烁的瞳孔映出她的惊异,他苦笑起来:“赛施,刚才我骗你的。是字!”

      她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僵直着机械般摇了摇头,“我不信!!”说着,伸手去抓他的手,摊开到她面前,银光灿灿的烁在面前,可不是字么?真的是字!!她捂着嘴,觉得心潮起伏得她快窒息。

      他苦笑起来:“真讽刺,莫羽航不相信迷信,可是老天却还是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雷歆妍还是木纳看着他掌心。

      “去吧,不要违抗上天的意思。”

      她抬头望他,他说得那样坚定。然后她起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将目光迟疑地从身畔的空位再次转到大屏幕,电影里滂沱倾盆的大雨淋湿了男女主角,女主角拦了出租坐进去,探出头来问:“你上不上车?”

      男主角站在雨幕霓灯下,沉痛望着出租车里跳动的秒表,下一分钟,就在下一分钟,他知道他上车后会发生什么。他会死于一场交通意外,可是雨泪交泗中,他凝睇女孩期许明澈的眼,他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离开?

      “上,”他的眼泪滑过笑痕,“我当然上!”义无反顾地钻进车里。前排的女孩儿哭得纪寻凯的整个视线都开始晃动模糊。

      纪寻凯的眼幽幽眯起,用力捏住掌心那枚银币,痛得陷进掌肉。其实他想告诉她,他学过魔术的,她还记得么?5岁那年开始,

      为了哄她开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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