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卷了，怎么滴吧》业存

7、神石鉴元被判废物蛋

　　飞阁流丹，檐牙衔霞，眼前这座被无数祥光萦绕的宫殿群，正是丹宗之首、玄微之宝，道门行九的无间阙——
　　在人界的地盘。

　　说是海上蓬莱，不免失了缥缈。
　　比之皇室宫苑，又多遗世之态。
　　庞然楼阁巍巍然伫于海岛之上，珠宫贝阙，极尽华靡，与碧海蓝天相辉映也毫不失色，给人以言语无可述的震撼。
　　再高大的人站在它面前，也眇乎其小如太仓粟，油然地生出敬意来。

　　一群人驻足惊叹时，唯甄怿是个例外，看也不看，径直走入。
　　——任这无间阙的大门修得再豪华，她也只是要进去而已。

　　“你既肯舍了那三阶祛疧丹，怎么不直接转手卖了换钱？乞讨一番，总是难堪。”东方想到那些人对她的嫌弃，不大高兴。

　　甄怿笑道：“那有什么，舍些脸皮而已，省去不少麻烦。”
　　“你看我穿得如此破烂，贸然拿出祛疧丹，有谁会轻易相信那是真的？”
　　“就算我证明了真伪，若碰上别有用心之人，对方免不了会怀疑我如此打扮是否身怀至宝，若生出歹念来抢夺，到时我如何反抗？”

　　“所以啊……”她伸个懒腰，“边陲小城未设丹铺，与其费尽心力筛选可交易之人，不如这法子来得快捷。”

　　东方不禁道：“你考虑得倒是周全。”他不曾想到那么多。

　　甄怿却是理解：“你大抵是个厉害人物，所以不必想。”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想到什么只管做就是了，用不着畏手畏脚。
　　她实力不够，只能脸皮来凑。

　　东方相信：“你也会的。”
　　甄怿楞：“会什么？”
　　东方：“会足够强。”
　　甄怿笑：“那借你吉言了。”

　　这边还没说完，那边一道嫌弃的声音就响起。
　　“哪来的乞丐？滚出去！”
　　胳膊便被谁揪住往外推搡。

　　甄怿：“……”
　　嘛的，我将来可是会很强的！

　　灵活地从对方手里滑出来，她掉个头，堆起笑：“不好意思啊，您这有规定不让谁进么？”

　　“啧。”
　　男人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明明什么也没有，他表现得却好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先是掏出块手帕擦擦擦，又召出簇丹火点了脏帕才罢休。

　　“我是这里的管事，我说让你出去，你个要饭的还敢不听？！”

　　甄怿却是奇怪：“我何曾向你讨要吃食？”

　　他下意识道：“那倒没有……”
　　又反应过来：“不是，你这般模样，不来要饭还是来买丹的不成？你有钱？”

　　甄怿笑嘻嘻：“没有。”
　　周管事大恼：“那还不快滚？等着我叫人来赶你啊！”

　　今日可是无间阙的大日子，他忙了这些天脚不沾地，千万不能叫这小乞丐搅出乱子，冲撞了贵人。
　　想着还是叫奴仆来清场。

　　“欸欸，等等。”一看来人，甄怿赶忙举起手，“贵宗宗主今日不是面向六界招徒吗？我是来报名测资质的。”

　　“你？”挑眉，周管事表示怀疑。
　　“我！”挺胸，甄怿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进真域的方式有很多种，成为某座学宫的弟子就是其中一种。
　　得到回青丹的办法也许有很多个，但当上无间阙宗主的亲传弟子后顺理成章拿拜师礼，绝对是最轻松的那个。
　　神鼎万应九十九年方结一丹，她不能再等。

　　报名？那好像确实不能拦，周管事烦躁地皱眉。
　　因为今日并非统一招生，而是丹主收亲传，故而没有那些高限制条件。

　　虽然这事皇室那边已有定数，但公开的说法还是面向六界招徒……

　　周管事睨这小乞儿，“你可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世家大族！宗室皇亲！大门大派的少爷小姐！与你可是别如云泥，你说你进去凑什么热闹？”

　　“这么厉害啊。”甄怿好奇宝宝样，“所以他们是有三个头能同时背丹方？还是有六只手能一起烧炉子？”

　　“你！”周管事气极，“那也总比你一个穿得脏兮兮的小乞丐强！”

　　“害，我只是穿得脏，其实还没要过饭。要不您坐实下？”甄怿摊开手，往他脸前一伸，“给些吃的？”

　　周管事勃然大怒：“好哇，小崽子果然还是来要饭的！”说着就要伸手来拽她。

　　甄怿转头就跑：“报名了啊，报名了啊，可不能再赶我。”
　　东方不禁失笑：“瞧你把他气得，胡子都翘了”

　　阔大的广场上，各路角色皆已到位，都是有本事争一争这门主亲传的天赋之子，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正中处，那里摆放着一座奇石。

　　圆润如深海月珠，夺目闪耀，散着幽幽的光。

　　——道法虽宽却不渡无缘之人，鉴元石的作用就是验明个人元性资质，判别其是否适合修道、又适合修哪一道。

　　“于哪一道最有天赋，鉴元石就会显示出什么颜色？”
　　缀在队伍末尾，甄怿和东方嘀嘀咕咕。
　　“那你说我会不会一举大爆发，让丹道之粉亮彻天地，闪瞎所有人的眼？”

　　“难说。”东方非但没觉得她大言不惭，反而怀有期待，“毕竟出现在你身上的奇迹实在不少，再加上你若本就精于此道……”
　　出个丹道天才也不为过。

　　“识货。”甄怿点头，“你就是我的伯乐。”
　　“待会儿那大叔估计得高兴得抱着我不撒手。”

　　大叔？视线逡巡一周才发现，甄怿口中的“大叔”竟然是稳坐高台之上，面容严肃、威不可侵的无间阙丹主！

　　人家长相俊逸，加之修元驻颜，看起来顶多二十四、五那样。
　　怎么就成叔了？

　　好在二人是避着人群，否则这话叫谁听了，还不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小乞丐。

　　“第一轮只是初筛些好苗子，往届不曾见见哪位丹主亲至，今日怎地竹芗元君亲自到场？”有人和同伴咬耳朵。

　　同伴也纳闷儿：“就是说呀！过去只是派个长老来把资质比较好的弟子接上无间阙，后续怎么选怎么比再做定夺，今年却改了？
　　而且这位竹芗元君久不出真域，又刚继任丹主之位没多久，亲自到场确实稀罕。”

　　那人伸长了脖子：“莫非今日真有什么千载难逢的好苗子……”

　　按报名先后依次上前，这群一看就非凡的少年们挨个将指尖血涂抹在鉴元石上，果不其然得到了深浅不一的粉色。
　　——会来竞争无间阙亲传弟子位的，肯定都在炼丹一道上极有天赋。
　　颜色越深，天赋越出众。

　　甄怿歪着头看，默默给这些人排名次，想着谁对自己的威胁大些。

　　上头坐着的长老们同她一样，也在留心各人的资质高低，谋划着搭上丹主特例招徒的顺风车，避开统招给自己抢个聪明弟子。

　　唯独那位无间阙的丹主竹芗元君，非常能稳得住，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眼皮都不带撩一下，好像今天特意来收徒弟的不是他一样。
　　看得甄怿纳闷儿。

　　不过多时就轮到她上去测资质。

　　“一个流浪儿来凑什么热闹？”
　　“我还真不是嫌贫爱富，只是这位看起来连饭都吃不起，哪来的钱炼丹！”
　　“不是，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无间阙了么？”
　　“诶，别说你们可真别说，说不定真是什么深藏不露之人嘞！”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和议论声中，甄怿甩着自己破布条子似的衣袖，大大方方走上去，咬破手指将血抹到鉴元石表面。

　　期待、好奇、成竹在胸，甄怿想着以自己的能力，再不济也是个小桃红吧？
　　结果——

　　如雪遇火，指尖血一碰上鉴元石就迅速化开渗入，很快消失在纯粹的莹白之中。
　　石身紧接着波动起来，白色忽然被夺去了圣洁。
　　发灰、生翳，它渐渐变成了墨一般漆黑的颜色。

　　“咦，什么啊！”
　　看热闹的众人忽然就变得极为失望。
　　还以为来了个惊世的奇人，谁知道只是个捣乱的庸货！

　　听取嘘声一片，甄怿呆了：“这，什么意思？”
　　东方也呆：“……黑色，一般意味着没有元性，难以修道。”

　　“一般？”甄怿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我真元毁损才验不出来？”
　　东方沉思：“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你在上头自言自语什么呢！”周管事早就看不下去了，“就说你是个搅事儿的，丢人现眼的小泥巴，滚下来。”

　　看一眼端坐的竹芗元君，甄怿心中思忖着对策，也没说什么，蹙着眉下来了。

　　目前来看，与丹之道契合度最高的，就是场中那个穿黑色短打的少年，当时他滴血的时候，那粉色十分浓郁，桃李般艳丽。
　　他的名字好像是……

　　“魏知曜。”记名长老发话了，“在场所有报名者皆已在鉴元石上留验过资质，与我无间阙最为投缘的，当属这位魏姓小公子。”
　　“那么我们丹主亲传的名额便交——”

　　“等等。”默不作声的竹芗元君突然发话了。
　　只一声就让全场为之肃穆，恭敬地垂着头，等待指示。

　　岂料他只开口打断说了两个字，就又不说了。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动作。

　　“他这刚刚是说梦话呢吧？”甄怿无语。
　　气得周管事踹她一脚，“我们丹主也是你能编排的？！”

　　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正当甄怿准备表现一下，争取这宝贵的亲传名额的时候，现场总算有了动静。

　　一声清鸣自天外传来，骤然打破寂空。

　　青凤唱啼，宛如天音，神鸟驮着香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甫一登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连噤声也忘了，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皇室规格的车架吧？阵仗这么大，里头坐的是谁？”
　　“壁绘八彩，恩同皇子，不会是……”
　　“是谁啊？你说啊！”

　　甄怿听着，也好奇地睁大了眼，仰头看着那五颜六色的一团向这边驶近。
　　周管事见了笑起来：“小泥巴，看到没，那可是天上云，和你有着本质的区别。”

　　本质的区别？她倒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阶级观念居然这么重。
　　甄怿来了兴趣，于是一动不动盯着看，看它下了地，生了轱辘，慢悠悠朝着鉴元石去。
　　竟也是为拜师而来。

　　鸾车过时，恰有风拂，将纱幔吹开小小的一角，可算叫她看见了里面端坐的贵人，只一眼便心生喜欢。

　　杏眸滚圆，香腮浮红，双钗点翠，耳珰华美。
　　当真是天上云一般华美的金枝玉叶。

　　摸摸自己空扁扁的肚子，又拽拽自己破烂烂的衣裳，甄怿漫无边际地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

　　“吾等拜见圣女。”
　　领头人一喊，大家这才知晓来人身份，纷纷低头行礼。

　　东玄微圣女？甄怿悄悄抬头看，看到身量不算太高的女孩被人扶下车，引到鉴元石前。

　　似有所悟，甄怿又偏头去瞄竹芗元君，果不其然看到一直闭目养神的这位睁开了他尊贵的眼，静静注视着下方的圣女。

　　她正在测资质。
　　被金针轻轻刺破柔嫩的指腹，背对着众人的女孩沉默地将血点在石身上，不过那么一滴，却在霎时间引起巨大震动！
　　纯正的粉色迅速取代了白，将整块巨石吞入腹中，完成同化，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及！

　　——是的，纯正，唯这二字能够准确形容那色泽。
　　因为它一出现，所有人就知道，这便是丹道之粉了。

　　甄怿不免讶然，她这一刻才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天赋。

　　思索一番，她发动伴生技【以人为镜】，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位惊艳全场的玄微国圣女身上，得到了十分惊讶的结果——

　　她有伴生技，非常厉害的伴生技，是甄怿非常需要的伴生技。

　　她只有那一个伴生技，资源在手的天之骄子，浑身除了唯一一个与生俱来的元技，竟别无所长！

　　*【伴生技·万古长青】
　　常青寄生，神树相护，自有绵绵不息的生意萦绕于你元渊之中。
　　凡一息尚存，便真元不毁，命力不竭，百害不伤。

　　以甄怿对这段话的理解：“意思是她有超厚血包，还能无限制修复自身真元？”

　　东方给出专业解答：“是。且这女孩浑身带着生之意，凡出手就有万物相近的亲和力，难怪在丹道上天赋异禀。”

　　炼丹炼丹，炼的是天材地宝，化的是物菁灵华，取万物为材。

　　如若对丹材的亲和度很低，难以将它们化为己用，还何谈炼丹？
　　而若天生与万物相亲，在调用它们的时候自然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甄怿很快想通：“丹一道天资卓绝，伴生技又与真元有关，她如果入了无间阙得亲传丹法，想必回青丹就不会那样难得了。”

　　这样的资质，简直是为炼制回青丹量身打造，所以竹芗元君才会纡尊降贵，专门来人界接这位相中的小徒弟啊。

　　她倒是能很快想到点子上，东方不免欣慰，怪不得天下的夫子都喜欢会思考的学生，这多省心。

　　甄怿仍有一点想不通：“可是她贵为圣女，肯定不乏学习的门路和资源，怎么会没有其他元技傍身呢？”

　　她再次发动伴生技【以人为镜】，随意扫一眼上方的竹芗元君，一下就被密密麻麻各条元技迷花了眼。
　　简直数不胜数！
　　晕得甄怿赶忙关了伴生技。

　　她轻按太阳穴：“技能没出岔子，看来她真的只会这一个。”
　　东方道：“此事确有蹊跷。但当下，要紧的是你。”

　　甄怿确实没工夫猜测别人的疑团，因为高台的竹芗元君已经面露满意，笑着宣布那少女就是自己此次要收的徒弟了。

　　甄怿不免肃了脸。
　　丹主亲徒似乎已经跟自己无缘，圣女的伴生技却是另一条出路，不，简直是更更好的法子。
　　——不仅能恢复她修元根基，更能最大化保她将来性命无虞。

　　可是……真的要那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