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不兴》一条准备躺平的咸鱼

2、第 2 章

　　第二章

　　进入社会后的第一个住所宋时还算满意，除了隔音不好这个暂时构不成影响的小缺点以及房租有点贵这个不知道到底算是谁的缺点的大缺点。至少是独居。
　　找到工作后宋时火速开始找房，在宿舍连续住了10年，她已经再也不能忍受和别人共用一个房间了，尤其是脾气不合的人。

　　这个房子离工作地点很近，走路只需要15分钟，一路上都是主干道，也比较安全，房租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对于当时急着逃离宿舍的人来说是一个极佳的选择。签完合同的第二天，好像还是端午节，她叫了个车搬出了学校。

　　又是天气不错的一天，上班走在路上看见来来往往人脚步匆匆生怕赶不上公交或者地铁迟到的时候，是她对目前这份工作最满意的时刻，通勤时间的长短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人的打工幸福指数。

　　但是这种满意的时刻太短了，大多数时候都在不满意，对工资不满意，这是一定的；对现状不满意，是可以理解的；对手头的工作不满意，这是非常致命的。

　　一切都太无趣了，不知道这是工作的通病，还是宋时的个人感受，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毫无任何乐趣可言。每天上班下班，重复相同的动作和工作，走同样的路，看相同的风景，跟谁都不太熟。这样的生活让人烦躁的同时又很难离开。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做相同的事，习惯接触相同的人，习惯走同一条路回家，习惯在九点洗澡，习惯在十一点入睡。人是很难离开原有的稳定的生活，只为了寻找乐趣。

　　又是重复前一天的步骤，开电脑，倒水，发呆，开始工作。

　　进公司第一件事是开电脑这件事是宋时入职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知道的。

　　那天她的直系上司，也就是一开始没叫姐的那个，突然找了其中一个同事出去谈话，主题是“一个员工的行为规范”。后来那个同事哭着跟其他人诉苦，“她说我上班了两分钟还在吃早餐，习惯瘫在椅子上办公，上班时聊天都是不认真工作的行为，多离谱啊。我又不是一直这样。”

　　“但是你这样的时候都被她看见了，这就很尴尬。”另一个同事接道。

　　“最离谱的是她说，我给你钱是让你来做事的，不是来玩的。真好笑，我第一次见一个公司工作量规定到了每天完成多少，完不成还要被扣钱。一个月三千块啊，你想让我干多少活啊。”

　　这话倒是没错，宋时默默想。那时候她刚入职没多久，听到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附和。每天规定工作量是真的很少见，很难有一个公司把所有工作都量化，然后分毫不差，像流水线上按照标准生产出来的零件那样分配到每一个时间和个人。仿佛人也是机器。

　　不过也很难说不是。

　　后来那个同事被开除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没有那么听话，不够服从指令。

　　进入职场后的一个月，宋时学会了装作忙碌。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事做，是不是真的服从命令，心里没有怨言，一定要装作你有事做，服从命令，心里没有怨言。

　　“我又有一个同学结婚了。”

　　这是宋时第5次听见这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结婚这件事突然就被提上了大多数人的日程，迅速到宋时都来不及反应。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同组的一个同事结婚，宋时下意识反问，“她才多大啊？”其中一个同事回答，“好像是98年的吧。”

　　宋时突然就意识到，她的身份已经彻底转变了，她的世界也改变了。她以后要面对的问题不再是老师询问你的实践报告有没有写，也不是同学问你专业课的课后作业是什么。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同学、朋友、同事以及父母，询问你有没有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

　　宋时当然有想过结婚这件事，在她小学的时候，台湾偶像剧正流行。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话故事变成了真实的人物被搬上荧幕，她一边沉浸在这些甜蜜的爱情里，一面当然也会幻想，以后她也要找一个白马王子。

　　小孩总是对未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宋时直到现在也时常觉得自己并没有长大，依旧是个小孩。

　　后来宋时的审美偏好渐渐发生变化，对各种各样的荧幕帅哥熟视无睹，开始一期不落看超级女声，真情实感追了每一期直播，还为自己喜欢的选手被淘汰落了几滴伤心泪。

　　初中的时候暗恋了一个学姐，高一谈了场无疾而终的网恋，剩下的整个高中暗恋了自己的语文老师。

　　大概是因为太早追星而接触同人文的缘故，她对自己的性取向好像没有特别挣扎的时候。只有过很迷茫的时刻，在暗恋老师的两年里，不停追问自己，这是喜欢吗，还是占有欲作祟。或者说是一种权力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崇拜。

　　当然最后那句话是现在的宋时对过去的总结陈词。

　　高中的时候她哪知道这些，只是本能享受和老师关系好而带来的一系列特权。权力确实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可以无限放大人的魅力和感官，此时宋时回想起来，对老师6分的喜欢，在封闭式高中这样的一个特殊环境下，由于两人的权力差异，硬生生把这份喜欢渲染成了9分。导致宋时觉得她所有爱人的精力都消耗在了高中三年。

　　“宋时你谈过恋爱吗？”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幸好在这个时刻需要学习伪装的世界里，她已经学会了说半真半假的话。

　　“谈过啊，网恋，谈了两个星期，因为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就分手了。”

　　一般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就会从她身上移开，这句话听起来就没有让人继续探索的欲望。谁在乎网恋，网恋也算恋爱吗？

　　网恋也算恋爱吗？

　　宋时上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和顾苏讨论到底什么是恋爱，人到底会不会恋爱这个深刻话题的时候。

　　最后得出结论，以个人自身经验和感觉为准，解构爱没有意义。

　　今天照例没有加班，反复确定已经打卡成功，宋时走出办公室。

　　等电梯是宋时回家过程中最讨厌的一个环节。她住的楼层有28层，每次电梯上下一趟都要等好几分钟，然后一群人站在一起，沉默着玩手机，等待电梯到来。

　　今天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走进电梯，看到她按上12这个数字的时候，宋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