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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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玄龟剧烈摇晃，产生的巨大裂缝将阁楼一分为二，几近坍塌。
身形矫健的独脚鬼魈，爬墙的爬墙，攀天花板的攀天花板，鱼贯而入，将包厢挤的水泄不通。
众魈盯着躲在少年身后的虞寒酥，垂涎三尺的嘴里，发出呼呼声音，眼冒绿光奔去。
包厢内灯烛一闪。
薛寂手持灯盏，借星火，捻指“轰——”一下，将身前地板引燃。
火光冲天而起，好几个冲快的鬼魈，被瞬间笼罩，焚烧的吱吱惨叫起来。
“走。”
耳边传来低声，虞寒酥手腕一紧，被冰凉的长指扣住。
带着腥味的海风迎面而来，两人从轩窗翻下，身后火浪翻涌。
魈鬼长时间生活在潮湿阴冷的海域，对火光有所忌惮，虞寒酥考虑过这点，以火攻阻拦，效果却有限，全不似薛寂这般效果惊人。
虞寒酥无暇去想，落地后，甲板上许多攻击修士的鬼魈，若有所感的齐刷刷朝这方向望来。
它们果断转移了目标。
薛寂注意到，看了眼她，没有再攻击魈鬼，带着人，身形一闪躲到了歪斜的墙垣边。
一层玄青色结界将两人笼罩，短暂的沉寂后，靠近的魈鬼闻闻嗅嗅，像是没看到两人，转身离开了。
虞寒酥错愕：“这就走了。”
薛寂靠了靠墙垣：“鬼魈双眼浑浊，靠的是嗅觉和感知，我用了隔绝气息的结界。”
他偏过头，虞寒酥如玉白皙的手，摸了摸玄青色的结界：“可我方才也用了这结界，怎么没用。”
薛寂没说话，世上没有绝对能隔绝气息的结界。结界本身，就带有施法者的气息，因此，遇到对气息敏锐的邪物，还是难逃法眼。
鬼魈这等邪物，便极为敏锐，不止虞寒酥，其他修士用屏蔽身形气息的结界，也一样。
至于他为何与众不同，其实很简单。
鬼魈嗅到结界上，比它们还阴暗的气息，自然就避而远之了。
虞寒酥还在打量结界，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倾斜。
海面上，玄龟庞大的身躯，几近侧翻，连带着它背上所有人，站都站不稳。
惊呼声四起。
虞寒酥神色微变，望向玄龟脑袋上空。
原本盘膝坐在那的青衣身影，站了起来，在他对岸，一个比所有鬼魈都要高大的身影，扼着姬映璇的脖颈，桀桀的笑。
今夜来的是鬼魈王，魈王不似普通魈鬼，开了灵智，极为聪慧。
他打破结界后，袭击对象是玄龟。
玄龟一旦侧翻，背上所有人都会落入冥海。冥海深不见底，即便没有众魈，众人坠入其中，十之八九也要丧命。
周君衍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施法稳住了玄龟。
玄鬼身似大山，有担山填海之能，其身之重，堪比万山压顶。
这千钧重负，就是昆玉仙尊来了，都要掂量掂量。
若非周君衍修为高深，玄鬼早已倾覆，他亦是用了全力，面色泛白。
虞寒酥被鬼魈追赶之际，本欲相助，无奈身后茫茫鬼魈，能把周君衍四周那些鬼魈一并吸引走，已经算是她最大的帮忙了。
眼下，魈王抓了姬映璇，用来威胁周君衍，让他无暇定住发狂的玄龟。
姬映璇柳眉紧蹙，被扼住喉咙，脸上流露出的几分痛苦，狂呼的海风，吹动她碧绿的衣摆，她水雾雾的眼眸望着周君衍，咬牙道：“别管我，君衍。”
周君衍一手勉强稳住脚下玄龟，轻抿着唇，视线落在魈王扼住姬映璇的手上。
“放开她。”
魈王笑了笑，抓着姬映璇倒退两步，身后黑沉沉的冥海，一望无际。
他在逼周君衍二选一。
要么放弃定住玄龟，任船上那些人落水，好抽身从他手里救出姬映璇。要么眼睁睁看着姬映璇被他抓走，沉入冥海，连尸体都寻不到。
周君衍显然洞察到他的意思，五指无声紧了紧。
虞寒酥：“卑鄙！”
玉灵：“卑鄙！”
玉灵在识海里咬牙切齿，盯了盯姬映璇，又看了看抓着她的魈王。
好生卑鄙，此番下来，无论周君衍选哪一个，道心必受损。
“我去救人。”虞寒酥出声。
玉灵虽暗中着急，却道：“不可，小主人你出去了自身难保！”
虞寒酥心道，债多不愁，这魈王行径，令人发指，何况她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看着外界鬼魈作恶。
她好歹有些修为，左右能救些人。
薛寂漫不经心注视着半空闹剧，刚收回视线，发现虞寒酥往他身旁靠了靠。
准确来讲，她是在向出口靠去。
薛寂眼帘低垂，扇子似的睫毛洒下小片阴影，几日没有睡好，他眼下透着淡淡青晕。
薛寂很早以前就有癔症，发作的时候，产生幻觉是常有的事。
产生的幻境里，大多是一些诡谲阴暗的画面，诸如业火地狱，魑魅魍魉......虚虚实实在眼前晃动。有时候，还会有奇怪的人，唤他尊上。
薛寂倒习惯了，但是近来......又冒出些其他东西。
一阵海风拂过，带着海水潮湿的气息，空中的血腥味，还有，一缕离他颇近的红梅幽香。
薛寂垂眼，看着面前人影。
她穿着柔蓝色的锦袍，外覆了层轻纱，清秀面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打量着结界外的情形。
逃窜中散开几缕的墨发，垂散倾下，在风中晃动。
薛寂瞧着那几缕墨发，凝视片刻，伸手捉了捉。
和梦境里的差不多。
梦境里，他像是抓过视线里的墨发，在黑暗幽冷的夜，将自己苍白的手指，没入过墨色的长发深处，他能感觉到，那软发在细细发着抖。
他微眯了眯眼，格外的惬意，餍足。
薛寂捏了捏虞寒酥细软的发丝，有些发怔，一时分不清，这会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黑润润的眼珠，带着几分疑惑，审视着面前的虞寒酥，目光一寸寸移动，最后，落在她蓄势待发的神色上。
虞寒酥迈步，而后被一把捞了回来。
“你做什么，”好不容易找准时机，她睁大眸子，有点急，却还是放缓了声音。
薛寂心想，哦，是真的。
他恢复如常，朝玄龟上空的青衣身影瞥了眼。
这么着急去帮忙。
也不知，是不忍看到周君衍陷入两难，还是担心周君衍去救姬映璇，抑或是......不想看到仅此一役，周君衍要对姬映璇关怀备至了。
念及这场的闹剧，薛寂眼底泛起轻讽。
所谓的二选一，答案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周君衍可不是会为了一己之私，置眼前众生不顾的人，何况，努力了这么多年了，姬映璇都不一定算得上他一己之私。
所以姬映璇要的，是周君衍在不得已放弃她，任她被魈王抓走后，对她的愧疚和怜意。
对于一些谦谦君子而言，歉疚多了，一辈子都无法放下。
知道姬映璇目的，薛寂看了看虞寒酥，语气怪异：“你去救谁。”
虞寒酥：“天......姬师姐。”
君衍天帝无法抽身，人命关天，她得尽力一试。
何况退一万步，这是她完成任务的好机会，她这副俊秀的少年人模样，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英雄救美，好让天后移情别恋的吗！
......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薛寂嘴角发笑。
虞寒酥不知他在笑什么。
眼看天后要被魈王抓着坠入冥海，她想挣开薛寂的手，赶去救人。
薛寂没有松开，长睫略一轻垂，眸光落在她身上，嗓音沾了些夜间的凉意，“你真想出去，我可以帮你。”
虞寒酥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能让那些鬼魈不再缠我。”
薛寂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鬼魈食人，食的是人的精魂。她神魂白的近乎透明，那般纯澈干净，散出的气息自然令鬼魈趋之若鹜。
想不被追缠，并不难，沾染点别的，令鬼魈避而远之的气息就可以了。
将清水染浊，白纸染黑，本就是世间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虞寒酥不知薛寂有何办法，见他突地轻笑一声，拔出腰间别的短匕。
刃光划过，薛寂食指很快溢出殷红的鲜血。
虞寒酥心头一惊：“你......唔。”
少年垂眼，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她唇间。
一抹血腥味，瞬间从唇缝钻了进来，虞寒酥睁大了眼，睫毛簌簌地颤了颤。
她几乎下意识退后，薛寂扣住她手腕的手指，提醒似的，沿着她白皙细瘦的腕间轻压了压。
虞寒酥愣了愣，会意后，停止了挣扎。
薛寂没有那般好心帮忙。
让姬映璇去坏周君衍道心，亦是他喜闻乐见之事。
但有机会，将少女身上干净柔和的气息，破坏掉，沾染一缕他阴暗湿冷的气息，他是欣然的。
他眼帘静静垂着，抓着虞寒酥，以鲜血点唇，将自己的气息留在她身上。
他看到她有些犹豫，不习惯这么被抓着，想要挣脱退后，卷翘的睫羽下，眸光带着几分紧张和闪烁不定。
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心间急切地想要逃离面前的人。
这样的神情，薛寂似曾相识。
她之前便是这样怕他。
薛寂黑眸染上一丝沉郁，贴着软唇的指腹，不自觉用了力，带着冷硬逼迫的味道。
虞寒酥本就浑身不自在，这下吃痛，忍不了了，一掌下去。
“啪——” 给他的手拍了下来。
打完她绷着神色，本以为薛寂要冷下脸，谁知少年像是有些怔愣。
待他乌黑的睫梢微动，回过神，看着被打红的手背，又看了看她，最后浑不在意的笑了。
他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的样子。
虞寒酥错愕，犹豫了瞬：“薛师弟，你喜欢被打啊。”
薛寂嘴角笑意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有些熟悉罢了。”
梦境里，他也被这样打开过手，只不过，她那时表情更愤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雪白的下颌残留着指痕，颈间也有几处暧昧不清的痕迹。
他便是这样，浑不在意的笑了。
他心底深处浓烈的恶意，从来不会因这些无伤大雅的事生气，只会更加兴奋和悸动。
她何时顺从过他，不一直这般对他避如蛇蝎，视若豺狼么。
但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他这只恶狼啃咬的干干净净，侵染的连指尖都是他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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