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白月光》惟漠

13、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景行在这边停留的时间比想象的要长，一方面要提供方案设计草图，一方面要和工长对接，另一方面还要考虑到预算，有时候一天下来花了半天图一张也用不上。
　　和梁程聊天的时候，何景行跟他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总之就是这样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何景行拒绝了村长的拖拉机邀请，自己悠闲地走在乡间小路散步找灵感。
　　梁程道：“不能拿着尺寸图回来做吗？”
　　何景行：“这边村长和负责人不会用电脑，到时只靠手机沟通起来反而麻烦，不如留在这里直接搞完。”
　　梁程问：“大概多久？”
　　何景行：“还要二十天左右吧。”
　　梁程：“主要是预算的问题吗？”
　　何景行：“差不多吧。有的学生来回路途遥远，中午不方便回家，市面上倒是有一款可以拆叠的桌椅，午休的时候可以变成小床休息一下，但是成本比较高，我想自己设计一款优化一下。”
　　梁程：“不用那么麻烦，需要多少套我直接定好送过去，就当做公益了。”
　　何景行笑了：“倒是可以，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毕竟如果做成，其他地区的小朋友也能用得上。”
　　梁程：“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记得开口。”
　　何景行下意识想说不必麻烦，话到嘴边转了一圈，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个字：“好。”
　　梁程语气明显激动起来：“那什么，你你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记得三餐按时吃，别把胃饿坏了。”
　　何景行笑道：“知道，在这儿每天都吃天然无公害食物，周西天天去山上挖野菜，回头给你捎点回去。”
　　梁程：“别那么麻烦，本来路途就远，再加上大包小包，把你累坏了我还要心疼呢！”
　　梁程总是这样不加掩饰地向何景行表达自己的关心，时间久了何景行似乎也习惯了，他举着电话一路聊着有的没的，不经意间一抬头，漫天星辰仿若打翻了银河。
　　“真好看啊。”何景行突然发出感慨。
　　梁程没跟上节奏：“什么？我吗？我还好吧，不如你好看。”
　　何景行：“……我说星空。”
　　梁程：“哦哦，咳！你那个地方没什么污染，应该是很漂亮的。”
　　何景行突然笑出声，笑声通过听筒传递到梁程耳中，撩拨地他心痒痒的。
　　晚上，梁程收到一张图片，是何景行发来的星空图，收到后，梁程将其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然后给他回复：的确很漂亮，但都不如你。
　　何景行回：肉麻死了。
　　梁程铁了心要将肉麻进行到底，又给他回：你就是那夜空中最亮的星。
　　等了半天何景行没有回复，梁程又给他发了颗爱心的表情，结果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
　　周西很快找到了留在此处的乐趣，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今天上山挖野菜，明天下河捞鱼，俨然混成了孩子王。
　　今儿他又在菜园子里摘了根两指粗的嫩黄瓜，兴冲冲来找何景行分享：“可好吃了！又嫩又甜！”
　　何景行接过后随手用手机拍了张图。
　　周西好奇：“怎么不用相机？”
　　何景行低着头打字，回道：“发给梁程的。”
　　周西一听立马凑了过来，抢过何景行手机开始翻聊天记录。
　　“呦喂~天天互相汇报行程呢！”
　　何景行夺回手机：“先前不是你说出差要和室友说一声么。”
　　周西酸不拉几道：“可你们这也太详细了，连吃了什么都要说！”
　　何景行斜睨他：“你有话就直讲，不要用这种调调！”
　　周西立刻恢复正常：“景行，你真不喜欢他？”
　　何景行想了想，如实道：“不讨厌吧。”
　　周西：“那就是喜欢呗！”
　　何景行：“你说的喜欢具体指什么？”
　　周西：“往小了说，就是想时时刻刻跟对方汇报自己身边发生的大事小事，就像你现在这样。”
　　何景行：“可我也会跟你分享啊。”
　　周西挠头：“对哦！”
　　何景行没再搭理他，起身往屋里走，周西突然大喊：“何景行，你该不是暗恋我吧？！”
　　何景行：“滚蛋！”

　　几天的相处下来，何景行渐渐对这边的民俗习惯和经济条件有了大体的了解，再度进行设计时，他将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后，项目进程就畅快多了。
　　他躺椅设计图画好了，找人拿到城里工厂问了一下，成本要比市面上现有的款式低了三分之一，大批生产的话还有优惠。
　　周西提议何景行去申请专利，何景行却道：“能用这个低成本躺椅的地方经济和教育环境肯定与这边差不多，公开图纸对他们而言可以降低更多没必要的支出，就当做公益了。”
　　周西由衷称赞道：“格局！我回去后也捐一年……不！三年的零花钱！”
　　何景行打趣道：“这么下血本？”
　　周西：“不然哪里配做你最好的朋友？！”
　　何景行的工作稳步进行着，因为太过顺利，本以为能提前完工，没想到最后的关头赶上了一场暴雨。
　　雨下了一天，从傍晚开始，村长就一直坐立不安，动不动穿着雨衣打着伞去山上查看情况。
　　夜里，何景行躺在炕上拿手机和梁程聊了会儿天后就睡了，半夜，他突然被一阵震耳的轰隆声吵醒，紧接着是大喇叭响起，说山体滑坡了，让各家赶紧到学校操场处集合，紧急避险。
　　周西懵懵懂懂被吵醒，何景行扔给他一套雨衣，二人匆匆套上，一出门便被大雨迷住双眼，好在这条路何景行每天都走比较熟，拉着周西即便低着头也能准确找到位置。
　　路上他们遇到了其他老乡，也都是听见广播往学校赶的。
　　这所学校在设计的时候抗震级别比较高，还做了地下防空洞，操场处背对山体，即便出现塌方，也有教学楼能挡上一挡，给他们争取进入地下的时间。
　　一群人战战兢兢在风雨中摇摆着，村长多次查点人数，还没到的，他便一次次用学校广播放着通知。
　　凌晨之前，雨终于停了。
　　村长又查了三遍，确定全村无一伤亡，众人才松了口气。
　　等到太阳升起，阴云散去，确定不会再发生滑坡后，便三三两两散了。
　　折腾一晚，他们几乎倒头就睡，中午，大喇叭再次开始喊人，说滑坡堵住了路，让村里的青壮年都去帮忙开路。
　　周西被吵醒，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手机收不到信号了，想必是滑坡弄断了线路。
　　何景行也跟着起床想去帮忙，周西对他道：“你多睡会，我去就行。”
　　何景行：“哪能让你一个人去？”
　　周西：“我天天跟着大婶混吃混喝，到了帮忙的时候总得出点力。”
　　何景行：“谁不是呢？”
　　周西：“可别了！你手这么金贵，万一伤着了损失就大了。”
　　何景行：“别啰嗦了。”
　　滑坡在一段山路上，这个地方推土机上不来，只能靠人力一车一车往外拉，几十个壮汉拿着铁锹一点一点清除着山路，忙到后半夜，才清理了不到一半儿。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定好明天一早再来。
　　从没干过这种苦力活的周西回到家时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了，何景行伺候着给他打水洗漱，还有精力帮他把脏衣服洗了。
　　周西万分敬佩：“景行，你和梁程离婚后，可一定要优先考虑我啊！”
　　何景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考虑你什么？考虑你在外鬼混精尽人亡的时候给我留一笔遗产？”
　　周西：“不好么？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何景行：“行，你先活到八年后吧，我怕你明天就挂了，小弱鸡。”
　　周西：“……”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服：“凭什么咱俩一起鬼混，你精力就比我好啊？”
　　何景行拧干衣服晾在挂衣绳上，拉伸了下后背，道：“我在健身房一年十几万的私教课不是白上的。”
　　周西闻言下定了决心：“回去后我也要去健身，将来为国家为民众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何景行拍了拍他肩膀：“好西西，加油，我看好你！”
　　周西：“所以你一会儿能给我捏捏肩吗？”
　　……
　　清晨，二人提前定好的闹钟响了，两人闭着眼睛摸到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穿戴好后人也清醒了许多。
　　周西打着呵欠问道：“村长一大早和谁聊天呢？”
　　何景行抻了个懒腰：“不知道，外地人吧，听着不是本地口音。”
　　周西：“不能吧，谁还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更何况路还没通呢。”
　　何景行：“出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刚初升的阳光透过院里栽种的繁枝茂叶形成明暗交替的丁达尔效应，本不该出现在此的梁程此时就站在光下，他听见声音回过头，与何景行刚好对视上。
　　这一刻，何景行承认，他有了心动的感觉。
　　周西揉着眼睛靠过来打破了这种悸动的气氛：“景行，我可能是没睡醒，我看见梁程了。”
　　何景行也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梦境，直到梁程走近，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用一贯温柔的语气和他道：“路通了，今天不用辛苦，再去睡会儿吧。”
　　何景行方才如梦初醒，抬手捉住梁程的手指捏在掌心，二人温热的触感互相传递，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