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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失踪了的王吟瑜的归来,让警方觉得案情重大,紧急成立了专案组,由黄警官任组长。
      很快,黄警官便理清了这个案子的头绪,并确信联合证券是这个案子的主谋。联合证券的主要负责人——一个衣冠楚楚约莫30多岁的海外华侨,他被带到审讯室前,一言不发,当他被戴上手铐时,他开始用英语咆哮着抗议,“Who gives you the power to arrest me?”
      “说中文吧。”黄警官不无嘲弄地看了负责人一眼,“我们了解你的背景,你是京华一中肄业的,当然,京华一中也是你们家托关系花钱才进去的,你参加了美国的常春藤夏令营,你们家又把这个夏令营模糊成被哈佛大学提前录取,你与哈佛大学的渊源也可谓不浅,给哈佛送了几年外卖,和哈佛的教授混熟了,拿到了他们的推荐信,然后你去了华尔街碰碰运气,正好一家投资银行要找一个驻华代表,你的好运来了,这个故事说得没错吧。”
      “Who cares?”
      “我劝你还是说中文,否则,我会把我们局里的翻译调过来,她可是真正从哈佛大学毕业的,到时,你恐怕连自惭形秽也来不及了。”
      “我抗议,我是美国人,你们无权限制一个美国公民的人身自由。”
      “我们有。”黄警官平静地说,顺便把一本《刑事诉讼法》扔到他面前,“有空读读吧。”
      负责人傲慢地闭上眼,自此,缄默不语。直到把他带回监室时看到了警察押解着阿华、白媚、沈家秀从他面前经过,这三个人,他只认识阿华,但他装作不认识阿华,但阿华经过他身边里,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彻底动摇了,在下午的审讯中,竹筒倒豆子,全都交待了,当然是把责任全都推给阿华。
      阿华,白媚,还有沈家秀是在飞机上被捕的,飞机正在滑行,却上来几名便衣,以检查身份证为由,把他们带下飞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秦岭深处的一个叫风垭子的地方,阿华给白媚与沈家秀的理由是出门避避风头,只要她们到达风垭子,最多呆一周,酬劳每人20万,食宿全都免费。
      下了飞机,警察请他们上警车时,阿华与白媚已然明白了一切,只有沈家秀迷惑不解,提出了异议,“你们抓我干嘛呀?我又没有犯罪。”但警察并不理会,把他们反铐上手铐带上警车。
      而在此之前,阿华与联合证券负责人已经谋划好了如何把白媚、沈家秀骗到秦岭风景秀丽的风垭子去避避风头兼旅游,然后做掉,阿华的酬劳是200万,全是现金,负责人用皮箱装现金时阿华就在旁边,办完事阿华就可以带着200万远走高飞。接着,游戏进行高潮部分,阿华拎着沉甸甸的装有200万现金的皮箱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负责人从背后撵上,一枪干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且,那200万的现金,也只有20万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废纸。
      审讯没有进行多久,沈家秀就被释放了,因为警察根据几个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以及现场勘查的情况认定她与案件并无多少关联,而且她还怀着身孕。离开看守所时,沈家秀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本可以吃碗面再回家,但她想这么些天没有音讯,一定让王一刀担心了。
      匆匆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沈家秀掏出手机联系王一刀,王一刀的手机却关机了,于是,给他在医院的办公室打,他的助理说王一刀已经向医院请假一个月,至于去哪里,助理也不知道。沈家秀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心想:王一刀啊王一刀,你这么一走了之,就是不为我考虑,也得替我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不是,而且,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心乱如麻,你也不来陪陪我,教我如何捱过这漫漫长夜?
      王一刀是在老家被警察带走的。当时,王一刀正坐在博士哥特式的小洋楼对面的一棵大榆树下,这些天,每天下午他都会坐在大榆树下,看着对面的小洋楼,想着在那个夏天博士是如何在楼上冲他招手,夕阳洒在博士脸上,他看起来是那么年青、风采卓然,博士的无花果糖浆是那么的清甜,喝一口,一条甜蜜的河流从喉咙直流进心田。可是,夕阳下博士的那张笑脸被岁月淹没再也不见了,那幢曾经遗世独立的小洋楼因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了,屋顶上站满了野生的杂草,甚至还有小野菊开着小小的白色的花,在夏风中轻轻摇曳,风一吹,腐朽的门便发出“哐当”的声响,把王一刀从久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的黄昏。
      当警察出现在王一刀周围时,他有些诧异,站起身,“你就是王思科吧?”王一刀点点头,他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我们是区公安局的,这是我们的警官证,你看看吧。”王一刀只是扫了一眼,“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我们调查。”王一刀点点头,便跟着他们上了警车。
      在警局,黄警官在审讯室见到了王一刀。
      “王思科,王一刀,市人民医院外科一把刀,我说得没错吧。”黄警官踱着步,“同时,你也是地下人体器官交易的供应商,我说得没错吧?”
      “你说的我不明白。”
      “会有你明白的时候。”黄警官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照片,“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王一刀看了两眼,摇摇头。
      “不承认,是吧?”黄警官瞥了他一眼,“我们查过,这个女人那天晚上是从你工作的实验室逃出去的,而那天晚上你实验室的值班日志上签字的就是你!”
      “时间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真有你的!”黄警官嘲讽道,“现在那个女人的案子还定不了你的罪,但至少你已经涉嫌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我现在就可以拘留你。”
      “如果你们都已经认定清楚了,也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王一刀嘲弄似的把双手并拢作被铐状伸了出去。
      “刑事拘留的通知书,马上就弄好了,你可以聘请律师,另外,你有近亲属吗?”
      “有的。”
      太阳花幼儿园的秋季开学活动是上午举行的,作为幼儿园首席法律顾问,张玉良在开学仪式上讲了校园的人身安全问题,他根据小朋友听大人说话不耐烦的特点,只讲了3分钟就结束了,要不是赵玉颜用大喇叭告诉小朋友们讲话已经结束,小朋友们还在交头接耳、忘乎所以地聊天。
      从太阳花幼儿园出来后,张玉良直接去了向东律师事务所。因为转所的事情,他与陈向东也谈过两次,他因为律师事务所有经营理念问题与陈向东格格不入,才提出转所的,但陈向东的意思是:律师事务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他作为律师事务所的头牌律师,不能忘记律师事务所早年的收留之恩,不能翅膀一硬,就要振翅高飞,律师事务所的经营理念问题,可以通过成立管理委员会来解决,张玉良可以做首届管理委员会主任。张玉良知道,陈向东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他就是想转所,甚至连向东律师事务所的名字他也觉得土的掉渣、难以接受,但眼下还不是要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
      下午,张玉良正在整理江南春起诉联合证券的证据材料,他接到了沈家秀的电话,他一看电话号码,便有些不想接,直到电话铃声响了个五六遍,他才接起。
      “喂,玉良么?噢,不,张律师吗?请问您在哪儿?”
      “噢,是你啊,家秀,你有事情吗?”他本不想与她有什么交往,也不想称呼她的名字,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好过去找你,是一个案子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付得起律师费的。”
      “好吧,我在向东律师事务所。”
      “我马上过去,你等我啊。”
      尽管沈家秀想把自己从“香妃”牌高档衣物、DIOR高档化妆品的修饰作用里抽象出来,好让张玉良看清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丽质天成以及在第一段婚姻、第二段感情中所展现出来的雍容华贵、闲适安逸,但张玉良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只是看到一个在高档衣物的包裹之下焦虑的女人。
      “玉良,请你救救王一刀!”沈家秀急切地说,虽说早已立秋,但天气还是比较炎热,汗水把DIOR粉饰起来的精致女人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但她顾不上这些,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丢到他面前,“这里面是5万元,律师费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张玉良本想给她倒杯水,但听她这么说,他于中途停了下来。这女人往往就是这样,前半段话说起来还是能听,后半段话简直不忍听闻——如同这女人的到来一样,完全多余。于是,他没好气地说:“我很忙,没有时间代理这个案子,而且这5万元,作为我的律师费,也是不够的。”
      “啥?5万元都不够?”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收费昂贵的张玉良还是不是之前曾经与她同床共枕过的那个张玉良,但她终于明白,眼下的张玉良再也不是吴下阿蒙了,而且,她总是多余的后半句话也得罪了他。“求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救救我们吧。”
      张玉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窗外,9月午后的阳光在阴晴不定中有些昏黄,而一棵、两棵、一片片的开着白花或是红花的夹竹桃正悄然开放,它们的花期又长,仿佛整个夏天与秋天它们的花朵都在阳光下闪耀。
      张玉良是在看守所会见的王一刀。望着前任的现任,张玉良不禁有些感慨。
      “王思科,我叫张玉良,是沈家秀聘请我作为你的辩护人,你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就在这个委托书上签个字。”说罢,张玉良给他寄过去委托书。
      “你是沈家秀的前任吧?”
      “这个问题与本案并无关联,我本可以不回答你,不过,你的猜测是对的。”
      “前任为现任辩护,这世界有些让人看不懂。”
      “你要是不愿意我代理你这个案子,我这就走。”
      “不,不,张律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我还能出得去吗?”
      “涉嫌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一般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轻微的,估计也差不多可以缓刑。”
      “张律师,求你件事情,你可否到我家去把一本博士的论文带过来,下次探望的时候给我?”
      “可以带过来,不过,能不能交给你,得向看守所申请。”
      张玉良代理江南春集团起诉了联合证券,要求法院确认对赌协议无效、恢复原状。江南新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该案,联合证券的主要负责人因为涉嫌犯罪,故意促成对赌协议的条件成就,视为条件未成就,法院判决对赌协议并不生效,恢复原状。赵淮南还是江南春集团的董事长,王吟瑜还是股东。
      法院也给王吟瑜寄了开庭的传票,王吟瑜本不想出庭,但法院的车就停在蓬莱阁楼下,两名年青的女法警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上了车。她曾经说下的那句话“除了女儿结婚外,我不再踏入红尘一步。”也便是在警车飞驰着奔向法院的途中失效了。尽管王吟瑜一再声明:她早已看破红尘,执意要回到那个可以寄放灵魂与□□的青云观,只有在这个地方,她才能得到心神的宁静,于寂寂无声参悟这世道与人心。但是,她的声明在赵淮南的竭力挽留与赵玉颜抹着眼泪、欲送还迎的逼迫之下,只得作废。
      无可奈何,王吟瑜于一个秋日下午去了白云观。她也搞不清她是带着一种追逝过往的心情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来的,这是她向往的地方,也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是来听晨钟暮鼓的,也是来听梵唱袅袅、仙乐飘飘的。静月师父在奉香阁与她喝茶聊天,她深深地朝静月师父鞠了一躬,并恭恭敬敬奉上一张百万元的支票。静月师父也没有多让,便命人收下了支票,这笔钱修缮道观应当是足够了,游走四方这么多年,静月师父终于了却了心愿。
      联合证券的负责人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已经被批捕了,他在看守所嚷嚷道:“我是美国公民,你们无权抓我,快通告美国驻上海领事馆,我要会见领事!”“你暂时还见不到!”黄警官讥讽道,“以后估计你也见不到,因为你还不是美国公民,而且,像你们这样的罪犯,恐怕也成不了美国公民。你令人生厌的一点就是极喜欢偷换概念,美国绿卡与美国公民是两个概念,你却时常将它们混为一谈,小聪明耍过头了!”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刑,负责人开始检举、揭发他所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刑事犯罪,比如:他一本正经向黄警官揭发阿华曾与一个有夫之妇同居过一年,联合证券的美国老大包养情妇还持有毒品,中央情报局的探员在侦办毒品犯罪时,居然自己也吸上了,等等。本来,负责人检举、揭发时,黄警官还安排人去做笔录,时间一长,大家就只有一个词了——“Shut up!”
      阿华是在看守所第7天死去的。他在看守所的第一天便在讯问中得知王吟瑜并没有死去,相反,她活得好好的,所以,他盘算自己的刑期应当是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总之,是不会死刑的,他接着盘算如何在漫长的刑期中获得减刑以期早日回到秦岭深处那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与喜爱的女人相亲相爱。与阿华同监室的一个抢劫杀人犯第二天就要去法院受审了,脾气十分狂躁,看狱友稍不顺眼,抬手便打。他叫阿华过来给他按摩,阿华不愿意,故意磨磨蹭蹭的,等阿华来到跟前,这家伙飞起一脚,踹在阿华胸口,阿华便慢悠悠地倒地,狱友们七手八脚把他抬到铺位上,都以为他是在装死,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不曾想阿华在夜里便已死去。
      白媚是死在狱中。她被判处9年有期徒刑、罚金5万,她对这漫长的刑期感到绝望。而且,自入狱3个多月以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她的母亲应当是知道的,但也竟然没有来,她的母亲应当是不会来的了,因为她在她母亲的心目中从来都是走在母亲期望的反面、连她自己也完全是多余的。她被全世界遗忘在一个孤零零的角落,生也可,死也可,无人知晓,寂寞如衰草,卑微若尘埃。祸不单行,她有次口腔溃疡、发低烧到医务室配药,值班的医生怀疑她得了艾滋病,建议她转院治疗。监狱怕她传染,赶紧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一通检查下来,她果然得了艾滋病。这样,她本就绝望的心再也承受不了事实无情的摧残,在一个黄昏,当她欣赏完落日余晖的最后一抹霞光,便决定让自己的生命随着夕阳西下一起沉入永恒的黑暗,她面带笑意,流着泪,在她向这个世界告别之前,居然想不起任何一个给过她温暖与慰藉的人,是的,真的一个也没有,这个无情的世界!她不是在向这个世界告别,而是向自己。
      当星子点缀夜空时,白媚从医院十楼阳台上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扑向大地。后来,法医进行尸检时发现白媚根本没有得艾滋病,“只是普通的口腔溃疡加湿疹。”法医如是说。再后来,据说医院的相关科室与监狱的医务室都进行了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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