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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江南春集团后来成为京华市第一批上市公司,赵淮南也成了京华市乃至省里的知名企业家。赵淮南的理想实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事——培养接班人,照理说,赵玉颜是他唯一的女儿,接班人非她莫属,但赵玉颜不止一次地公开表示他对家族生意毫无兴趣——她可不是说着玩的,她是实打实地不感兴趣。当然,依自己的兴趣择业也只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权利,赵玉颜是有的,张玉良却没有,倘若给了他这项权利,他一定会选择游山玩水、无所事事,因为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悟出人生的真谛、参破圣神的旨意。
      赵淮南觉得自己也不算老,没有必要非得马上逼迫女儿做接班人。但自赵玉颜从美国留学回来后,他就盘算着让女儿做点什么事,总不能这样无所事事,虚度光阴,至于她在美国学了些什么,他是心知肚明的。赵玉颜幼儿教育颇有兴趣,于是他便建议她办个幼儿园,在他的运作和斡旋外加资金支持之下,她创办了这家幼儿园。
      一门心思,赵淮南就是为了要把赵玉颜打造成一个拥有赵家优良基因的创业精英,他借了一大笔钱给赵玉颜,且说好亏不亏本都不用还了,但在妙笔生花的记者笔中,这笔钱并非是来自于赵淮南而是来自于赵玉颜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勤工俭学和异国创业。事实上,赵玉颜读的学校并不是宾夕法尼亚大学,而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她也没有勤工俭学只是从美国的西海岸一路玩到东海岸,再从洛基山玩到佛罗里达沙滩,从阿拉斯加玩到夏威夷,她甚至还去过德克萨斯玩过一阵子,采摘过蓝帽花别在帽子上,见过Chris也说不定。异国创业完全是子虚乌有,是出自记者的华丽想象。
      这些都是赵玉颜自己说的,那是在一次三人聚会上,自从顾险峰病好了后,就时常会组织这样的聚会,喝喝酒,聊聊天,不谈情说爱,只胡吹神侃,这是顾险峰定下的聚会主题。但是,张玉良看得出来,顾险峰是想接近赵玉颜的,尽管他一直表现出风清云淡的闲逸和淡薄如水的疏离感,但是这种感觉让张玉良不好受,有些酸楚,张玉良就推辞不想参加这样的聚会,但每次都被他们俩个强邀了来,说什么他如果不来,聚会便少了许多乐趣,没了灵魂。赵玉颜说完上述她在美国的经历后,如释重负般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顾险峰附和着大笑,因为他们在美国有相同的经历,这样笑,也并无不妥,张玉良本想也陪着笑,但竟然笑不出来,也颇有些尴尬。
      这之后,三人的聚会也照常举行,直到有一次,顾险峰约张玉良去喝酒,到了饭店,张玉良发现赵玉颜并没有来,有些诧异。
      “她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了,因为她不在我邀请之列了。”顾险峰平静地说。
      “为什么?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我向她表白了,就这样了。”
      “她拒绝你了?”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应该不会啊,你条件也不差啊。”
      “你不知道,玉良,赵玉颜这样的富家子弟并不看什么条件,是看感觉。”顾险峰瞥了一眼张玉良,神色有些萎然,“她喜欢的人应当是你。”
      “不会吧,我这样的条件,离了婚,还带着小孩,不可能!”
      “这也不能怪她,想当初,也就是张楚月走失的那天晚上,在酒吧,我把我的过往情史和盘托出,想想,真是没有脑子。”
      “险峰,别灰心,你还是有机会的,玉颜在考验你呢,继续啊!”
      “不啦,我已经不喜欢她了,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喜欢什么,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爱过什么人,没有什么人让我放不下,我甚至都可以把自己放下。这样,虽说少了被情爱所伤的机会,但人生也变得寡淡无味,了无乐趣。就拿赵玉颜来说吧,这样一个女子,外貌出众,出身高贵,我在一瞬间也的确爱上了她,但她一旦拒绝,我心并不悲伤,相反,却生出些快慰来,仿佛失恋才是恋爱的最美境界。”
      “你的境界的确是常人难以理解。”
      “可是,今天我想与你谈的并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我来源不明的罪恶出身,也让我们这个家庭支离破碎,我才知道,我便是这世上的万恶之源。”
      “怎么回事?”
      “这是我爸爸说的,他说当年他不能生育,但他想要个孩子或是为了掩饰他不能生育,他又不想离婚,于是,他把我妈妈送到了情人走廊,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刹那,我便注定带着罪恶来到这人世间。现在,他们各自回归到不相识的原点,各自寻各自的幸福,独遗我在这空荡荡的人世间。我现在整夜整夜地失眠,安眠药也不管用。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玉良,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后来,张玉良听说顾险峰病了,住在精神病医院,他与赵玉颜一起去看望过顾险峰。当时,顾险峰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好,一点也不像个病人,他面色红润,谈笑风生,给他们削苹果,开着玩笑,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再后来,听说他爸爸从新疆回来把他接到新疆散心去了,他还用手机给他们发了他新交女朋友的照片,那是一个有着异域风情有秀美姑娘,甜甜地笑着,脸上开满了幸福的花朵。
      再后来,张玉良听说顾险峰在攀登天山的途中失踪了,生死不明,杳无音讯。
      三人的聚会变成了两人,少了一个人,气氛稍显尴尬。张玉良和赵玉颜还是很聊得来,相言甚欢,每次分手时,两人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张玉良每次都会讲几个笑话,有时,他也会临时瞎编,每次都把赵玉颜逗得前仰后合,这世界上就有这样一种人——无论你说的笑话多么不好笑但她都会哈哈大笑。一些人眼中的泥沙却是另一些人心中的珠宝,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能聊得来的人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尽管张玉良一直认为孤独是每个人的宿命,但不是每个人都在追逐这样的宿命,所以,他珍视与赵玉颜之间这段界于友情与爱情的情意,不去如顾险峰那般地说破,这情意便可以维持得长久一些。
      既不把友情向爱情方向推,也不把爱情退缩到友情的位置,张玉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但在赵玉颜看来,这种顺其自然也便是徐徐后退之意,他既不敢前进一步,也决不后退半步,这是什么意思呢?她知道,这是他的自尊心或是自卑心在作祟。他知道自己离了婚,还带着女儿,又没有钱,这样的感情注定是花开烂漫、终究无果的,他在感情上既不贪婪也不奢望,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幸福快乐就好了何必不知餍足地伴其左右,怜悯不是爱情,占有也不是。
      陈向东也如顾险峰一般加入到了张玉良与赵玉颜的聚会,因为陈向东失恋了。陈向东的失恋早有征兆,因为张芳华就是不愿意与他结婚,除非他买套让她心满意足的大房子,但他根本买不起,这样靠他一个人培育的爱情注定是花开无果的。有次,张玉良对他说,要是你一时也买不起大房子,就不要耗着人家,他却说再努努力,也许还会有转机。但转机终究没有出现,张芳华的等待也到了极限,于是,他们便分了手。分手后,不到两个月,张芳华便嫁给了一个炒房子与放高利贷的老板,也终于住上了期许已久的大房子,生活起居由保姆照顾,可谓荣华富贵都有了,现在听说都有了3个月的身孕,每天都捧腹从梦里笑着醒来。
      陈向东也变得爱喝酒了,每次聚会,都会点上一瓶二锅头,业务好的时候,也会点上一瓶昭关大曲。在陈向东的带动下,赵玉颜也开始喝酒了,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亦乐乎。
      赵玉颜的生日是在秋天。这天,赵淮南与王吟瑜早早布置,于傍晚时分,在赵玉颜的别墅就摆了一桌子的菜。张玉良与陈向东也应邀参加,看到赵玉颜的父母都在,自然是有些拘谨。
      “玉颜啊,你给介绍一下你的朋友。”赵淮南和颜悦色地说。
      “这位是陈向东,向东律师事务所的执行主任,京华大学毕业。”赵玉颜介绍说。
      “不是这样的,叔叔,阿姨,我没有读过大学,我是高中毕业,张玉良是我高中同学,他才是京华大学毕业。”陈向东立即纠正。
      赵玉颜有些难堪,“向东,不必这样嘛,英雄不问出身!”她的手伸向张玉良,“这位是张玉良律师,向东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京华大学法学院高材生,以前曾就职于江南律师事务所,现在是京华市知名大律师。”
      “玉颜有些夸大其词。”张玉良红着脸说。
      介绍完张玉良与陈向东后,赵玉颜把手伸向她爸爸,“这是我爸爸赵淮南,高中学历,江南春集团董事长,创立了FIREFLY品牌。”
      赵淮南微笑着摇摇头,“这个玉颜啊,是个真诚的孩子,想在爸爸面前,把朋友璀璨夺目,在朋友面前,又想把爸爸说得光华四射。”
      赵淮南招呼大家落座,“你们是玉颜的好朋友,玉颜在国内没有几个好朋友,当然,她在国外似乎也没有,你们不要拘谨,就像到了家里一样,听玉颜说啊,你们一起经常会小酌一杯,这不,我搞了两瓶昭关大曲,大家要开怀畅饮啊。”
      酒过三巡后,赵淮南带着微微的醉意,对他们说,“玉颜都三十啦,你们不是也认识一些律师行业的优秀青年吗,可以给玉颜也介绍介绍,我们也不要什么门当户对,只要玉颜能看得上就好,在些拜托两位了,来,敬你们一杯!”
      陈向东与张玉良都低垂着眼,赵玉颜嗔怪道,“爸,你说这些干嘛呀?!”赵淮南摆摆手,“好,好,我不说了。”这时他接了一个电话,他和王吟瑜耳语几句,两人一同起身,“我们有事情,先走了,你们年青人慢慢聊。”
      走出别墅后,赵淮南与王吟瑜发生了争吵。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不给女儿面子?你也知道,玉颜在国内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你要是得罪了她这两个朋友,她就是孤家寡人了,你懂吗?”
      “她这两个朋友,一个没有学历,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娃,我怕玉颜会慌不择路、误入歧途,你懂吗?”
      “可是玉颜的性格你应当是知道的啊,那就是逆反心理的恒长久,你愈是不让她做什么,她便偏得去做,即便她认为是错的。你不让她爱张玉良,她就偏得去爱,哪里她并不爱他。你要多了解你这个女儿,亏你还是做爸爸的。”
      “那你说怎么办啊?”
      “不会管她,让她自己认识到她与张玉良之间并无佳缘。”
      “你这样想也不无道理,但总归有些消极,我们也物色一些优秀青年推荐给她吧,让她也开阔一下视野,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这样倒也好。”
      赵玉颜也是有恋爱经验的,在江南理工谈过一次,后来毕业就分手了,分手后那男生听说她爸爸是江南春集团的董事长,就又跑回来想和她再续前缘,她拒绝了。那次爱情的唯一收获便是,她终于意识到爱情并非想象中那样美好,男人不但好色,而且贪财。在美国,她也谈过一次恋爱,那是一位地道的美国青年,比印第安人还要地道,她只是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他也只是对她充满异国情调的身子有兴趣,陆陆续续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大家甚至连“分手”二字都没有说,便不再联系了。
      在漫漫的爱情征途中,赵玉颜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在美国她还有几个同学聊得来——她们个个养尊处优、不学无术、勾心斗角、嫉贤妒能,她们和她一样,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官宦人家,她们比她堕落得更加彻底,她有时还会去图书馆看看书,她还有一口流利的波士顿口音的英语,她甚至还想到哈佛去读个真正的学位,她们与她不同,她们整日梳妆打扮、以钓到有钱且英俊风流的男人为乐。尽管她羞于与她们为伍,但还是离不开她们,因为在异国他乡,她们与她有着共同的文化符号。当然,她们也不全都是那样,她在美国的唯一闺蜜马丽就不是那样,马丽是唯一与她比较接近的人。
      当赵玉颜的美国朋友们得知她交往的对象是一个名声并不显赫且离婚还带着小孩的律师时,她们一致赞同她继续同他交往——她们的嫉贤妒能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她们就是想把她向阴暗处推,愈是没有钱的男人,她们便愈是要歌颂爱情的纯美洁白,而且,她们几乎达到了空前一致的程度,连她们自己都要被她的纯美洁白的爱情感动得直哭。她们还说,这是神赐予你的男人,不要违背神的旨意。她们的态度赵玉颜早就料到——她们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们好哪怕就是那么一丁点儿,其实她之所以告诉她们就是想通过她们来制造自己的逆反心理——你们不是看不上张玉良吗?我就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耀眼的人,让你们为自己不怀好意的建议后悔得想哭。
      赵玉颜是一个理性的姑娘,她本来与张玉良的生活并没有交集,她并不知道她需要什么样的男人,她对他也不甚了解。但随着与他的交往与聊天的深入,她越来越发现他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哲学家——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不顺与困厄他总是轻易化解,就连他的离婚她认为也是他睿智且善意的结果——他只是不说出来且让沈家秀无情把他抛弃,好让她自此背上沉重的珈琐——这当然归于他智者的高妙。而且,她认定这个男人是自始矛盾而又独特的,她觉得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一个高尚的人,远远超过那些她在美国遇到过的纨绔子弟——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有趣的灵魂,只是拥有充满欲望的身子。
      但是,若是让赵玉颜马上嫁给张玉良,她也是有迟疑的,因为她马上就会成为后妈,她不确定会不会做好这个后妈,也不确定是否一定要成为这个后妈。只是,既然她已经表露过对他的好感,那么,就一定要有个结果,哪怕最后张玉良答应了她,而她最终拒绝了他,也是符合这个结果的既定要义的。
      赵玉颜决定还是攻取外围,攻心为上。先取得张楚月的信任,因张玉良工作忙,张楚月经常会留宿在学校,住在赵玉颜的宿舍里。有次小楚月说爸爸有只神奇的鹦鹉,不知道在家里有没有挨饿,赵玉颜问怎么个神奇法,小楚月说它会骂爸爸而且会很多法律词儿,骂爸爸是妈妈教的,法律词儿是陈向东叔叔教的,那只叫飘飘的鹦鹉还经常会炫耀它来自亚马逊密林深处的高贵出身,“大律师,一只出身高贵的鸟儿有权利享用您剩下的面包吗?”听听,这是它的口头禅。“你想妈妈吗?”小楚月点点头。“她会来看你的。”“你是不是喜欢爸爸?”“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爸爸告诉你的?”“他才不会说呢,我是自己知道的,我不是3岁小孩啦。”“这样说楚月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子呀。”“这么说你是承认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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