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旅行》海山秋

3、03

　　“对不起，亲切的小姐。”布鲁斯垂头丧气地说，“我没想到会牵连了您。”
　　“别您来您去的，我现在没力气跟你拗敬语。”
　　爱丽丝实在累了，人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装蘑菇，闻言没好气地回了这么一句。她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疯狂，警局和典当行就在同一条街的头和尾，他抢劫就算了，拉她一起跑路也就算了，向警局跑是几个意思？她还以为他要当场自首，结果只是兴奋过头跑错了方向……
　　这就是个即兴犯罪的神经病吧！
　　爱丽丝揉揉太阳穴。她来到这世界一个多月了，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跟连续加班一个月似的，美妙。
　　她忽地问了一句：“你是魔法师吗？”
　　从这家伙刚才的口供推断，他之所以没去打劫银行，一是因为在典当行里有冬妮娅抵押的母亲遗物，他想趁机取回来；二是因为他还无法突破银行的强力魔法屏障，综合起来才选择了更好下手的典当行。
　　怎么回事，这家伙好像有点脑子，又好像没有。
　　爱丽丝看向拘留室的门口，那个看守他俩的小警官正在椅子上打瞌睡。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治安官带了手下去调查他们的口供，不知是因为人手不足还是因为他俩看上去都很柔弱，拘留室只留下这位小警官，毫无危机感可言。
　　按刚才治安官的说法，虽然产生了爆炸，但典当行老板好歹保住了命，当时也没有其他客人，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因此，要是他俩真的被定罪，刑期大概有个三十年就足够了。
　　到时候就越狱吧。她坚定地想。
　　“请不要侮辱我，我才不是魔法师！”布鲁斯脸涨了个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逼自己压低声音憋的，说话语气非常激烈，“我跟那种厚颜无耻的家伙可不一样！”
　　“怎么说？”爱丽丝来了兴趣。
　　听龙的讲述，这世界绝大部分人天生有魔力，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用出最简单的魔法，因为他们要么没有使用魔法的天赋，无法感应到魔力，得不到魔力的回应，要么魔力太过贫瘠，即使能用，也只能点个小火苗或者掰弯汤匙。
　　爱丽丝属于天赋异禀的那一类，不知道是否与她来自异世界有关，其他人类使用魔法需要吟唱咒语或者通过某种媒介，她不需要，只要她想，她的魔力就能随意地为她所用。
　　龙说，爱丽丝是目前祂知道的、唯一一个能这样做的人类。
　　不过事情最终发生了转机，人类在雪山深处发现了某种特殊的魔石矿，这种魔石即使只有极小的一部分也能让魔力数倍增幅，让魔法发挥出本不应有的威力，这样即使是魔力贫瘠的人类，在魔石的协助下也能使用魔法。
　　龙说：“那是我的雪山。”
　　爱丽丝还记得龙说这句话时平静的语气，记得篝火的光映着祂的脸，祂的金瞳看着那团火，又或者是在看祂的雪山。
　　她想起早上在书店里翻看的童话书，直到这时她才知道龙被封印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人类彻底遗忘了龙的存在，龙变成了不存在的生物，只能出现于童话里。
　　布鲁斯愤怒地说：“如果不是他们，这世界的科技早就发展起来了！”
　　“科、科技？”
　　爱丽丝大惊失色，怎么还是个心怀天下的神经病？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今天工作使用的是我自己制作的炸弹。”布鲁斯耸耸肩，“但换做其他人，他们会选择雇佣魔法师，或者更实惠点，使用从黑市购买的魔法道具。”
　　“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点点头：“是的，如果您研究过人类的历史就会发现，几百年前人类的力量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甚至可以说是倒退了——以前他们使用炸药，现在使用魔法；以前他们使用纺织机，现在使用魔法；以前他们研究天文、医学、自然、物理……现在，他们使用魔法。”
　　布鲁斯的声音同样平静，爱丽丝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
　　“但不是人人都能使用魔法，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大概七百年前，大魔法师努尔研制出了第一个魔法道具。紧接着，各式各样不同用途的魔法道具诞生了，这些道具借助魔石来储存魔法师们创造的魔法术式和魔力，使得无法使用魔法的人也能通过道具实现同样的效果。很便利不是吗？
　　“但是，魔石矿绝不是用之不竭的，如果没有了魔石矿，那些魔法道具就只是废物。
　　“现在雪山的魔石矿已经开采了一千年，您觉得它还能剩多少？
　　“所有人都对这个事实视而不见，只不断地鼓吹魔法道具的好处，人们也嘲笑那些一心扑在科学上的研究者们，认为他们愚蠢透顶。”
　　说着说着，布鲁斯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位研究者，她是个贵族，却对物理和化学研究无比痴迷，想方设法地想留在研究室里，从来没人理解她，我的外公外婆不理解，我的父亲不理解，就连小时候的我也不理解，最后她只能……郁郁而终。”
　　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家事让爱丽丝坐立难安，她只能微微地对布鲁斯低了下头表示遗憾：“抱歉，请节哀……”
　　“没关系。”布鲁斯摇了摇头，“如果我的母亲知道我走上她的道路，她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
　　爱丽丝看了看手边的铁栅栏，实在没能点这个头附和他的话，拘留室一时陷入了怪异的安静。好在没安静多久，治安官就带着手下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爱丽丝刚站起身，治安官就打开了门锁，恭敬地请爱丽丝出来。
　　爱丽丝：“？？？”
　　布鲁斯：“？？？”
　　见爱丽丝没反应，治安官也急了，搓着手向她赔笑赔不是：“哎呀，您要是高等贵族的话您为什么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造成误会了多不好呀，当然小人绝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担心您在这白白受苦……”
　　高等贵族？爱丽丝疑惑极了：“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贵族？”
　　果然是贵族，都没对他用敬语。治安官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露出妥善地放置于其中的金项链，爱丽丝一眼就认出了，正是她从死人身上扒的、给老板娘做抵押的那条。
　　治安官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走近去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您不想让别人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对吧？请放心，我的手下只知道您是贵族，只有我知道您是从皇宫里来的。”
　　皇室？爱丽丝瞳孔地震，这项链来头这么大的吗？
　　治安官说完就迅速地退开两步，又毕恭毕敬地把项链呈给了爱丽丝：“我现在就将它还给您。”
　　见爱丽丝接过盒子，治安官又恭敬地做了“请”的手势，直到她走出拘留室，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又谄笑着问：“我们已经做过了调查，是这个男人计划了这一切，您完全就是被这个男人牵连的，您看您希望怎么处罚他呢？”
　　爱丽丝说不出话，无论是处罚或是释放，她都没有这个资格做决定。
　　看出她的为难，治安官便体贴地说：“您今天也累了，要不我先送您去休息？这件事情我明天再请示您，您看可以吗？”
　　她点点头，坚决地拒绝了治安官的护送，独自走出了警局。直到视野里彻底失去警局门口欢送她的人们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气，疲倦地靠向身边的街墙。
　　一只小黑鸟轻巧地停在她肩膀上，是龙。
　　“你做了什么？”爱丽丝用极轻的声音问祂，“他们为什么会当我是贵族？”
　　“那具尸体的确是，而且杀他的不是我，是他的兄弟，这是我被封印前看见的最后一幕。”龙的回答直接传入爱丽丝的脑海，“皇室的物品上从来都有专属印记，需要比较特殊的手段才能看见，我只是提醒了那个男人这一点。”
　　爱丽丝顺手打开盒子，项链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难道过去一千年了，龙对当时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