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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雁平丘用手勒着齐副将走出老远,才停下来问道。

      “将军,我是那种人吗?她说她是逃出来的,我问她为什么逃,她也不肯说,完事儿就哭……哭了么。”齐副将揉着脖子,“将军,真让咱猜对了,她就是乌云卓的四公主娜仁托娅。”

      “还真是那老王八一家的。”

      “无非就是些家族内斗的纷争,照她所说,去年乌云卓的新任大单于,就是她爹,应该已经被架空了,她叔叔绑了她要送去给狼头联姻,她半夜逃出来没看清才失足落水的。”

      “斥候上次带回的消息,说新任大单于跟他弟弟是有些龃龉,也还没到手足相残的地步,怎么这就连女儿都让人家给绑了?闹到这份上了那老东西不管吗?”

      “她说她爷爷最近腿脚不便,口齿不清,认不得人,说话还总流口水,跟傻了一样。平日也都是她爷爷的那几个小妾们照顾着,不管事了。”齐副将摊开手。

      雁平丘思索着,对齐副将说:“嗯,先去安排住处。”齐副将领命刚要走,雁平丘又叫住他,想了想,说:“要不在你住处周围就近安排了吧。”

      齐副将:“?”

      “下午派人再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农闲可以出来赚钱补贴家用的妇人,有的话找个手脚利索的来伺候一阵子,单于家的千金,身娇肉贵的,有什么事也不方便。找到了你带人去见她。”

      “将军这是……要让我用美男计?”齐副将哼哼唧唧红着脸说:“将军,我爹已经在惠都给我说了亲了。”

      “齐杭,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副将吗?”

      “啊?”齐副将茫然地看着雁平丘,雁平丘被他气乐了,拍了拍齐副将的肩膀,摇头叹气地走了。

      晚饭后雁平丘唤来了关醇,问他最近周不辞那边有什么情况,关醇说周先生最近晌午总要去一趟市集,每次出去都背着一个包袱,下午回来包袱就空了,晚上一般都在案前,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雁平丘嘱咐关醇不要告诉周不辞今天跟自己说过的话,继续盯着,关醇领命告退。

      雁平丘心里鼓声震天,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他怀疑周不辞,至今没有跟他透露过军情方面的只言片语,但是他又有个隐隐的念想,不希望这么快就知道结果,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自己的噩梦变了色,不再只是滔天的血浪,他私心这样想,便裹上大氅出了门。

      拴在树上的其格其看到雁平丘走进院子,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警惕地伏低了身体,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几日不见,原本耷拉着的耳朵竖起来了一只,另一只还垂在一边,一脸认真地威胁着比他大多了的雁平丘,看上去傻乎乎的。阿笋听到其格其的叫声,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雁平丘,像个黑罗刹一样立在门口,骇得张着嘴后退了几步。

      “将军?”周不辞走出来,把雁平丘让进屋,说:“这么晚了将军有事?”

      “无事,路过。”雁平丘走进门,环顾了一圈,看到书桌上堆满了笔墨纸张,说“先生在忙?”

      “哦,不忙的。”周不辞立刻笑了,对雁平丘说:“将军来得正好,我倒有事找将军。”

      “哦?先生何事?”雁平丘轻描淡写地抬起眼,与周不辞对视。

      “听何军医说,过几日就是将军的生辰,在下想请寿星公吃顿酒。”周不辞眼里笑意盈满,雁平丘的心却是无边无际地沉了下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想。

      “那雁某就先谢过先生了,到时可别让我失望啊。”他空落落地回应道,转身出门走进了夜色。

      宴席上,周不辞与雁平丘对坐,四周响着模糊的舞乐。

      这是哪里?

      对面的周不辞举起杯,用纯善的目光盯着他,说“将军,生辰快乐啊。”雁平丘的手不听使唤,也跟着举起了杯一饮而尽。周不辞倒酒,那僵硬的笑容一直挂在他脸上,说,“将军,钟阁老说龙牙军是心腹大患,让我除掉您,您说,我该不该动手呢?”雁平丘一惊,下意识低下头,眼前的珍馐一时间都变成了残肢断臂,他再抬起头,周不辞拖着一柄长刀,白衣上沾满了鲜血,对着他笑,还是那个僵硬的笑脸,慢慢地跟那些追在他娘身后的坏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将军!!!”

      雁平丘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齐副将胡子拉碴的脸,原来是个梦。

      “将军这是又魇着了?诶?明明最近已经好了很多啊……”

      雁平丘愤恨地下了床,愤恨地举起毛巾猛烈的揉了几下脸,没好气地问:“何事?”

      “快马来报,来传旨的御史过几天就到了。”

      “过几天?”

      “估摸着您生辰前后吧。”

      “生辰……”

      雁平丘现在想到这两个字,脑子里就全都是周不辞像个恶鬼一样举着刀对他笑的样子,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什么药我都不买!雁平丘现在恨不得把周不辞捏起来撕碎。

      关醇这几日又陆陆续续来找雁平丘禀报过周不辞的动向,每日雷打不动地背着塞满的包袱出门,下午再背着空包袱回来。雁平丘听着关醇的回报,眯起眼来,像一头冷静的豹子,他的猎物快要露出马脚了,他必须趴伏得更低一点,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然后趁猎物不注意跳起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生辰这一日,雁平丘从校场出来,也没卸掉刀,骑着马径直来到了周不辞的住处,周不辞已经在院门口等候,一身白衣,仰头看着马上的雁平丘,眉眼弯弯地说“将军来了!”雁平丘“嗯”了一声,看向周不辞,他扬起的脸笑得这么艳丽,白皙刺目的脖颈因为他扬起的头弯出一个好看的曲线,那颗红色的小痣随着脉搏轻轻跳着,一口咬断真可惜。雁平丘下马来,与周不辞匆匆对视,把马缰交给身后的亲卫,头也不抬地进屋了。

      桌上摆满了酒菜,周不辞一边张罗着碗碟,一边说是从镇上的酒楼里买的,阿笋让关醇带回去照顾一夜,今晚要与将军一醉方休。雁平丘与周不辞对坐,尝了几口,味同嚼蜡。

      周不辞举起酒杯,对雁平丘说:“将军,生辰快乐啊!”眼前的场景与他的噩梦出奇地一致,雁平丘举着杯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早就让亲卫在墙外埋伏好,眼前这书生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他居然真的有点忐忑,他指尖扣在杯口,紧盯着周不辞,说“我听说……先生这几日很忙?”

      周不辞顿了顿,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没想到将军这么心急。”他站起身来转身往床边走去,雁平丘在桌下的那只手狠狠地压在刀柄上,手心出了点细汗,他抿住嘴唇,看周不辞抱了个木匣子走回来,放在桌上,说“给将军准备的生辰贺礼!将军看看!喜欢吗!”

      雁平丘疑惑地看着木匣,里面难道是个人头吗?还是有暗器?

      周不辞见他皱着眉没动作,直接打开了木匣的盖子,一枚有人头大小的黑黢黢的石头,通体寒凉,幽幽反射出淡青色的光。

      雁平丘:“?”

      周不辞把石头搬出来举到雁平丘眼前,说:“是块上好的陨铁!用来打兵刃是再好不过的料子!之前在镇上看到,但是价钱开得太高了,在下……在下囊中羞涩”周不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找了个卖字画的铺子,每日送一些字画过去换银钱。好在赶上了将军生辰。”

      雁平丘把陨铁接过来,双手捧着,更疑惑了:“啊?”

      周不辞接着从木匣子的隔层里拿出一张纸,展开来给雁平丘看,说:“这陨铁的分量,给将军打一柄佩刀刚刚好,尺寸可能……”周不辞后退两步打量了一下雁平丘腰间的刀,接着说“可能会比现在用的小一些,但是重量增加了,用起来更顺手。这是在下为这把刀画的图样,也请将军一并过目。”

      雁平丘把陨铁放在腿上,伸手接过了图纸,上面的刀微微弯曲,刀身与刀柄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弧度,虽然只是一副简单的白描,雁平丘还是感觉到了刀锋的寒芒,没有过多的装饰和雕刻,只是周不辞在刀鞘上做了些文章,设置了一个精巧的搭扣。

      周不辞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认识好的铁匠铺,不然应该是打好了直接送给将军的。”

      雁平丘百感交集,那股一直在作弄他的隐隐的希望现在从心底里直顶上来,顶得他热泪盈眶,让他差点吐出来。他努力把舌根的酸涩压下去,“如此,多谢先生了。我很喜欢。”尾音带了一些颤抖,只是周不辞没听出来,依然在聒噪地说如何找到了好心的字画铺子肯帮他代卖书画,如何跟卖陨铁的那个贩子讨价还价。

      “还好那人不懂!以为是块色泽不入流的翡翠,低价卖给了我!他若知道这是陨铁,我怕是在这里卖一辈子字画也买不起的。”周不辞说着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笑嘻嘻地偏过头看向雁平丘“等这把刀打出来,将军给起个名字?”

      雁平丘一口喝尽了杯里的酒,给两人都重新斟满。他还没有从那熬人的欣慰里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若是今天他把杯子摔在地上,这人现在已经凉透了。但是他还鲜活地坐在对面,跟自己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旖旎的嘴唇上下开合,他自己救了自己一命,仿佛也救了他雁平丘一命。是夜,两人天南海北胡吹乱侃,果然一醉方休,雁平丘用最后一点清醒的神智笑嘻嘻地走到桌边,拿起沾满墨水的笔,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周不辞,在他画好的图纸上鬼斧神工地题了两个字……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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