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无烬》阴醴七七

46、篇六·恶虚妄·第八章

　　稍作休息后，魔族调整兵器，跃跃欲试。
　　似乎是没有继续拖下去的契机了，墨浪便开始聚集灵力，想用荒唐的必杀绝技试一试。诚然代价会比较惨重，但只要自己控制得当，应还是能带着剩余的灵力逃出这里。
　　忖度后，墨浪右手执起荒唐，默念口诀，左手抬起将掌心汇聚的灵力从剑柄处覆盖至剑尖。抛起荒唐，猛地一跳，于半空中双手控制住神兵继续默念口诀。
　　霎时一闪，神兵从剑型幻化为一柄长弓，此前注入的灵力瞬时从两端溢出化为了弓弦，金色的长弓熠熠生辉。半空中，墨浪左手横握住长弓，右掌不断聚集灵力，当她将全身半数灵力聚于掌内时，灵力终于化为了长箭。墨浪右手旋转长箭，将其架于荒唐之上。
　　魔界众人看着这迅速发生的一切都惊呆了，癸由更是完全没想到墨浪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竟会有如此惊人的能力。但又想到她是晤晔的徒弟，说不定是一脉相承了那个人对法术的痴迷。
　　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墨浪想着就冲着他们如此不讲情面的做法，这一次不让对方死伤殆尽，也定要让他们半生尽毁。
　　只是，这一箭出矢神族和魔族恐怕是不再平静了......
　　看魔尊的态度，魔族似乎在想办法复活魔皇。如若魔皇再现，这九州当是不会再平静了。如果能在这一战中，将这个如今魔族战力值第一的魔尊修为毁掉，是不是可以避免沧茫再次陷入危机。
　　不过凭自己的实力，这一箭究竟会如何很难说，但为了能活着出去，也为了这苍生必须要拼劲全力才行。
　　眯着眼，墨浪将灵箭对准他们，却并不动作。
　　魔族士兵抬眼看着半悬在空中的墨浪。只见她一只手紧握弯弓，另一只手搭着用灵力幻化的箭矢。虽其他无动作，但能明显感觉到她调动了全身灵力在往箭上助力。随着箭矢灵力的叠加，仙泽涌动愈发凌厉，与他们繁盛的魔息暗暗形成相抗之势。
　　由于隔得不远，魔族士兵们被这凌厉的仙泽扰的十分不安，饶是癸由魔尊都因这不可测局面而在担忧着。双方严阵以待，都在等着对方先打出这第一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为何，墨浪胸中忽涌起一阵不奈，猛地抬手催动灵力将弓弦一点点地拉了起来。见墨浪如此动作，对面众人霎时都瞪大了双眼，摩挲着手里的武器，不安的变换脚步准备迎战墨浪的一击。
　　怎知，她刚拉满弓，晤晔便从天而降，释放结界挡在了她的身前，大叫道：“墨浪！放下！”
　　听见师父疾呼，墨浪立刻收回灵箭，却由于无法掌控已释出的灵力不慎被自身灵力反伤。由于所释灵力的霸道，打的墨浪缩起身子便向后倒去。
　　见此，晤晔一个瞬移一把接住墨浪，抓住肩膀将她挽在怀里。靠在晤晔身上，墨浪忽觉内里一阵翻涌，向前半倾“哇”地呕出血来。
　　尔后，又直直倒回晤晔的臂弯里，即使意识有些模糊，仍是抓着晤晔的衣襟，断断续续道：“师父，快离开！他......他们要杀我们......”说罢，便昏死过去。
　　晤晔拧眉看了看昏迷的墨浪，瞥了眼身后的银树，又看了看魔族众人。霎时就明白了一切，似有些痛心，开口对着癸由道：“所以，你真的觉得他要回来了么？那些事，都是你干的。”
　　“是！是我做的！魔皇要回来了，你们，谁都阻挡不了！”癸由不可一世地指着晤晔如此说道。
　　“你觉得神族会放任此事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神树现世，你觉得你能扭转上古之战的结局吗？如今种种，你怎能瞒得过去！”
　　癸由听着晤晔的话，如此的理所当然地样子，暴怒着朝他咆哮道：“所以，我们魔族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为了魔皇，魔族从来都不怕战！”
　　见癸由此时的态度，晤晔深知此事断然是没有谈判的余地了。一个反手将墨浪背起，迅速挥出四五个诀在他们脚下炸裂，瞬移离开了恶虚妄。
　　待癸由和守卫们反应过来时，他们早已不见了踪迹。

　　待在升平坊内等着这师徒二人的晚尘，忽见远处出现了银色荧光将天地照亮，便匆匆赶往了悬崖处。
　　在悬崖边站定顺着光亮看去，那恶虚妄中竟出现了那消失了万万年的东西，扎根在恶虚妄中，向上却攀附着天宫，荧光流转，似乎不住地在吸食着什么，无穷无尽。晚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心道，难道这天地将再遭大难么......
　　恶虚妄和各界各处之事定不是偶然，不知晤晔和墨浪在恶虚妄情况如何，他们是否知道了此事。如若他们已然知晓，魔族又会如何对他们......
　　想到此处，晚尘的内心很是焦急，又不敢擅离此处，只能在原处跺脚。

　　忽然，远处传来了浴凤疾驰的凤鸣声，晤晔带着墨浪倏地落在了晚尘的身边。待晚尘看清楚墨浪的状况，心痛的不能自已。明明走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此时意识不清地趴在她师父的背上，嘴边还残留着丝丝鲜血。连忙问道：“刚好利索，怎的又如此了？莫不是之前的伤又反复了？”
　　晤晔瞥了一眼墨浪，对着晚尘道：“她这是被自己的灵力伤到了，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我带着她先去疗伤，你回冥府给我带些丹药来。”
　　说罢，便快速往升平坊赶。晚尘扶着晤晔背上的墨浪，同他一样快步移动着。渐渐地晚尘感受到了手掌上地湿气，抬手一看，墨浪身上的血竟将她的手掌都染红了。
　　而背着她的晤晔，紫衣上早已是血迹斑斑，晚尘顿时喉咙有些干涩，说道：“我，我冥府还有之前东岳觅得的九尾龙葵，我现在就去拿。你们等我，我马上就来！”说罢，便捏诀瞬移离开了。

　　进入升平坊，晤晔顾不得背后的黏腻，将墨浪放在床上，用灵息为她修复损伤。一阵过后，墨浪仍是毫无反应。按理来说，相似的灵息应能修复一些伤痕，但是墨浪体内似乎融合了其他的灵息，与他的仙泽不相容却也不排斥，导致晤晔得输入更多的灵力来帮墨浪修复。
　　此时，晚尘带着一大袋丹药进入了房内，将九尾龙葵交给晤晔。两人合力启动九转混元阵法，将加之二人灵力的九尾龙葵推入墨浪的体内使之与她的身体完全交融。此一番后，墨浪周身的仙泽才算是恢复如常了，不过仍旧未见转醒迹象。
　　晚尘坐到床边，拿出广陵散和漱魂丹喂给墨浪，继续帮她稳定九尾龙葵的药力。晤晔变出炉顶，点燃兜末香刺激她的灵息活跃。
　　晚尘看了眼昏迷不醒地墨浪，转头对晤晔道：“你先出去吧，我给她上药。去换身衣服，墨浪醒了看着不好。”
　　晤晔并不言语，盯着仍在昏睡的徒弟。好一会儿，还是关上门出去了。

　　晤晔走后晚尘才慢慢拉开墨浪的衣襟，一层层的剪开，外面的青衣挡住了血色。打开最里层，白色里衣上遍布着破口，缎面染成了红一块白一块，看着甚是让人心疼。晚尘掀开最后一层便看到了醒目的肩伤，一看就是被魔族长枪砍到的伤口，伤口里不住地有魔息溢出。看着肩头伤口的深度，少说受到了四五次的砍伤，胳膊上更是密布着被魔息破开的小口。
　　晚尘打开无极散催动灵力一点一点推入各处的伤口，突然觉得此时墨浪睡着也挺好，至少不用被疼的死去活来。
　　处理好上身后，晚尘缓缓解开墨浪的腰带。腰带早已被流出的鲜血染透了，黏腻的让人有些下不了手。晚尘轻轻地，一层层揭开她腰间的衣服，越往里手上的黏腻感越强，腹部里衣上更是一大块血斑。打开里衣一个豁口跃于眼前，这应当就是晤晔所说被自己的灵力伤到的口子，全身最重的那处。晚尘加了成倍的伤药，又将云霖花膏掺在里面抹了上去，最后拿出缚灵绫裹上了好几圈才放心。
　　待处理好墨浪全身的伤口，晚尘拿出先前就替她准备好的新衣。为她换上后，又运转灵力将体内的魔息替她清上一清。
　　一切妥当，晚尘拿出手帕将她的脸和手又擦了一擦，看着墨浪道：“我的小墨浪分明就是个可人儿疼的小女君，却总是像个男子一样。苦也不说、疼也不嚷，一身青衣雌雄莫辨的样子真不如现在看着舒服。要是知道你出了极南之境就会如此，我说什么都不会带你出来了。”说罢，眼角渗出泪低泣起来。

　　为墨浪掖好了被角，又抚了抚她额间的细发，晚尘才从房内退出来。此时晤晔一直等在屋外，听见晚尘出来了，转过身来问道：“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只是身上的魔息怕是还需几日才能清干净。她身上的伤是为何？不过就去了半日，怎就如此了！”晚尘收起手帕，问道。
　　“是我太过信任癸由了。此前之事，应都是他做的。想来你也看见了，神树出现在了恶虚妄，既如此勾忱所见定不是偶然，灵识确实又出现了。”
　　“如今沧茫大地如此平静，他们为何又会出现？”
　　“癸由说，魔皇要回来了。”
　　“魔皇！他怎么会回来，这不可能！”晚尘坚定道。
　　“那你如何解释神树之事。在此之前我们都未见到神树，若不是墨浪的误闯把癸由设下的禁制解除，我们仍不会发现。而且，今日我们在进入恶虚妄上空后，便遇到了一个结界，解不了破不开，攻击后灵力会化于无形吸食掉。”
　　“我从未听过此种结界！”晚尘惊讶到。
　　“所以，定不是魔族造下的，而是神树的自我保护。今日之事，癸由连我面子都破了，看来还需早做准备。”
　　“那墨浪为何会伤到自己，还如此重！”晚尘疾问道。
　　“我赶到的时候，她正要使出荒唐灵箭，被我拦住了。收回之时掌握不当弓弦割到了肚子。她当时是准备孤注一掷了，我不得不拦。”
　　“我想你怕是低估了你的徒弟，我查了她应只用了半身灵力，不是全部。不过，她如今体内的灵息不似往日，更雄浑霸道，与你的并不太一样了。太猗他们……一定会知道的。”晚尘提醒到。
　　“我知。”
　　“晤晔，我不管当年你在天地无极看到了什么，又或是太猗想要做什么。我只有一点，你是墨浪的师父。数万年前，你既然决定护住她，就要一直护着她。不要......不要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她。”
　　“晚尘，身为神族，守护苍生便使我们的使命。就像始祖神他们一样，我们终有归于归虚空的一天。如若天命如此，那便是墨浪的天命，我们都无法阻挡。”
　　“非要无情至如此吗！”晚尘忍不住对着晤晔急言令色道。
　　晤晔并未反驳，也不看晚尘，提步就准备离开。临走之前，留下淡淡一句话：“那时，我会陪她。”
　　看着晤晔远去的背影，晚尘也没有继续理论，只是轻叹一声。她又怎能不知晤晔的无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