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那倒霉的同事》孟尔德德

25、办公室 1

　　101.
　　推开门的刹那，我是真觉得我的脑子出现了问题。
　　面前是一件铮明瓦亮的办公室，我的工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桌面上还堆着一摞文件夹。
　　经理在工位旁杵着，像一根讨人厌的喇叭。
　　旁边有个同事在座位上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感觉我对他应该很熟悉，但是好像记不起来名字了。
　　而且很奇怪。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注视过他。
　　这可能是一种职场礼仪。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专门去看工位旁边的同事长什么样，脸上有几颗痣。
　　不过这个小哥还长得挺好看的。
　　我下意识地搓了下手指。
　　经理恶狠狠地瞪着我：“你说说你又干什么去了！”
　　呃。
　　我顿了几秒钟：“我……”
　　这是幻境吗？
　　我突然摸到了自己的裤子——湿漉漉的，在从崖壁上掉下来时，还沾了点泥土。
　　而我不说话，经理的火气就明显更大了。
　　“早就说了！”
　　他骂骂咧咧。
　　“不要随便进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是常人可以进的吗？你什么身份？”
　　小哥咳嗽一声，试图打个圆场：“经理，这不是来了么，来来来今天的活特别多，顾鸿你要不先去洗手间换个衣服？”
　　经理一拍桌子：“全部处理！全部！懂了吗！！”
　　小哥缩了下脖子：“懂！”
　　经理气鼓鼓地开门，走了。
　　我被小哥从椅子上拽起来，往卫生间的方向拉。
　　我有点懵逼。
　　没等我开口，小哥突然凑近我肩膀，压低声音说了句：“你boss直聘有消息吗？”

　　102.
　　好熟悉的话，就好像我曾经说过无数次——但记忆经过删减后，实在有些模糊混乱。
　　公司卫生间挺大，硕大的穿衣镜旁边是一大排衣柜，柜子上挨个贴着名牌，我很快就从中间找到了我的名字。
　　“顾鸿”。
　　纸片名牌稍微有点磨损，字迹的颜色都有点褪了，好像已经用了很久。
　　啧。
　　我拉开柜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摸到冰冰凉凉的工装外套时，我终于想了起来那点不适之处在哪里。
　　我的记忆好像不只是有一点问题。
　　还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想起来。
　　比如——在这个公司里，我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换完衣服后我洗了把脸，努力保持镇定。
　　脑子有问题是常态，现在我得解决最大的麻烦。
　　下来之后，白哥去哪儿了？
　　队长又去哪儿了？

　　103.
　　出门时，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
　　同事小哥又坐了回去，正专心致志地把一大堆文件分门别类。
　　我坐下去时，他逆着光瞥了我一眼，点点我的桌面：“这摞是你的，我做一多半了，剩下的你好歹过下手，免得经理找你麻烦。”
　　我轻声“哦”了句。
　　这是份很特殊的文件。
　　用牛皮纸文件袋封装着，封面上写的是“37号，陈亦轩”。
　　“这是简历吗？”
　　我压低声音和他打听，没敢伸手去摸。
　　同事轻轻笑了声：“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是他们。”
　　“他们？”
　　“嗯。”他点点头，“我们负责把这里的人给分类，从内向到外向，从贫困到富有……然后贴好标签，在电脑上把表制出来。”
　　我明白了。
　　然后试探着看他一眼：“谢谢你啊，刚刚帮我的忙。”
　　同事嗤笑一声：“这么客气，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
　　呃。
　　看来我和这个小哥还挺熟。
　　更尴尬了，我竟然根本不记得人家的名字。
　　而且人家还是个帅哥！！！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揪自己的头发，但还是努力保持得体的微笑：“我微信换了个新号，加我一个吧。写下备注名字啊，我懒得打字。”
　　外套里有个手机。
　　倒是有信号，但只能登个微信，里面还只有几个加好的同事。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加过微信，倒不如互相亮一下二维码。
　　他挑了下眉，亮出二维码。
　　我一扫，跳出一个猫猫头好友。
　　备注叫姜合。
　　乍一看我还以为他叫凑合。
　　我点进去拍拍他的头像，跳出“你拍了拍姜合的大钱包，说借我一半”，然后打字过去“哈哈，逗你玩的！”
　　姜合好像笑了声。
　　几分钟后他打字回来“别在这上面聊了，干活吧。”
　　然后他给我使了个眼色。
　　手机被监控了。

　　104.
　　交换了姓名，我埋头翻了下那堆文件。
　　那句“你boss直聘有消息吗？”虽然没让我听懂表面含义，但是内在含义我还是明白的。
　　他在说我们之前的谜语。
　　他是我这边的人。
　　啧。
　　我以前可真厉害，我在公司中，居然有“我这边的人”。
　　略略一翻，我就找到了自己在找的东西。
　　手下的这份文件封面上写着：
　　“45号，莫安轶”
　　把上面的几份扔给姜合，我小声说：“你帮我看看这几份吧，我先回忆一下怎么搞的……我昨天熬了个大夜，有点晕。”
　　姜合嫌弃地瞥瞥我：“早就说了让你少看点小说。”
　　然后把文件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