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十》刘文川

1、1

　　那会的我整天就在那个村子里乱逛，好像我逛过的村子也不少了，怎么少说也有几十个，不过这个村子却是我呆得最久的，足足待了十三年。
　　今是夏天，村子里的太阳那可不是热能说得来的，在大田地的中间可有好几个很小很小的小湖。较浅的地方可跟没开的热水差不多。
　　时间得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往前推那么两天，我呢还是跟往常一样穿着个上有“川”字的拖鞋，跟一群小孩子在那个小小的湖，不能说是湖，是因为最近下雨所以成了这么个湖，我们就在小湖中玩水。
　　村子里的人经常跟我说孩子小别给淹死了，当然对此我是嗤之以鼻的，那水顶多也就到我膝盖，不然怎么可能被太阳晒热不是？
　　有个小孩子喊我看看他的游泳技术，只见他那小个子皮肤黑黑的，不过屁股却是跟猴子一样很红，屁股前的一处还挂着个小东西。记得前面我还跟他开玩笑说猴子屁股，你是不是辣椒吃多了。
　　他脸上有点不开心，可能是老师讲的课上有什么猴子因为贪吃，所以吃了辣椒就一直拉肚子屁股才那么红的之类的吧。
　　他叫小响子，真名我是不知道的，也没问过，很正常的。这个小家伙可是全村子里的人都头疼不已，不能说是偷鸡摸狗吧，不过小小年纪偷苹果，偷花椒那倒是屡见不鲜了。
　　我看了过去，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一头钻进那只是到他膝盖上一点的水，双手则是向前，他们管这个叫什么，什么鲨鱼冲击，挺好玩的。
　　没过多久他就满脸通红的从水中起来，咳嗽了一下，居然咳出几个黑色蝌蚪。
　　“哈哈哈哈。”我在旁边指着他哈哈大笑。
　　旁边他的小伙伴也是哈哈大笑，这个小家伙就成了个搞笑的角色。好像每一个村子里的小孩子总有一个是搞笑，有一个是有点足智多谋，还有一个鬼点子多，其他的就是瞎搞，他们怎么搞就跟着怎么搞，就是这么些小家伙加在一起可是成了全村子的恶梦。他们这也说得上是一个妥妥的小小三国。
　　小响子看见他们都笑他自己，他倒也没觉得什么，不过有点不服气了，就说道：“你们还不如我呢。”
　　这些小家伙的胜负欲那可就来了，一个个的来，说什么打赌。
　　另一个小家伙说道：“小响子我要是比你厉害咱们赌什么。”
　　小响子看向他，然后好像是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光土你要是比我厉害我就偷婶婶家的桃子给你。”
　　这个被叫光土的小家伙可眼睛都要发光了，伸出三根小手指，说道：“我要三个。”
　　我就当个看戏的存在了，他们这些小家伙的赌博可很有意思的，不过这个小家伙可忘记了小响子婶婶家的桃子还是绿色的，都还不能吃，不过这对这些小精灵鬼来说，管他呢反正是都可以吃的。
　　小响子点头答应，光土就一头扎了进去，果然是没让人失望，当然也不排除是为了吃到还没成熟的桃子才比小响子厉害的。
　　突然我提议，可能我是有点幼稚在身的，我的提议可是相当的幼稚：“抓小蝌蚪，谁抓得多我就给谁买辣条。”
　　那会的辣条可跟现在的不一样，很长然后很薄的一片，给多少钱就给你撕多少辣条。后来就有了个叫什么“5角包”的辣条，再就是“香铛铛”还有“津津有味”，这些我都吃过，味道可真不咋地，就地道也可是真地道。
　　这些个小孩子没有那一句“买辣条”他们是不会有兴趣的，所以说我这个算是个“点睛之笔”了。我甚至是有点小人得志的沾沾自喜。
　　古灵精怪的小响子居然输了，是另一个叫浩子的小家伙赢了，我总不能骗一个小孩子吧，还是忍痛给他买了辣条，因为他们小家伙人多，多买了，可那是整整五块钱啊。当时我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娘，谁让他卖那么贵啊！
　　两天前的事这么的也就过去了，虽然有点心痛吧，但我还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我左手边有一家，目光向下一点有一家，如果是向上一点就又是有一家，下面那家就是小响子家，而上面那家就是浩子家了。
　　为什么要说这么明确呢，那是因为中间有条小沟，把三家分开，说来这条小沟就好像是一条杀人于无形的刀，每当下了大大的雨你可就别想从这过了。小雨是需要大人的陪伴，小响子他们去上学可是很麻烦的，当然我也有这种过不了的烦恼。
　　最近不下雨，很是干燥，一堆尘土就在不大的路旁，上面满是脚印，好像是被走了无数次才出现的一样。我每一次走在这条横贯整个小村不大的路时都会想到一句话，很有名的一句话。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说出这句话的人我不认识但穷其一生都在靠近他，不过好像是越靠越远。这么想着我就到了浩子家门口，浩子家算不上有钱，甚至有点穷，不过还有扇门，浩子他奶奶就坐在门口晒太阳。几个月前听说浩子奶奶病得厉害，后来就好了。
　　老人晒太阳可是很厉害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的天他们却觉得才刚刚好，我那就是妥妥的佩服。
　　“明子。”浩子奶奶的声音充满了苍老。
　　“明子”是村里人对我的称呼，他们大多数是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字的，都是明子，明子的叫我。
　　“唉。”我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浩子奶奶站起来，想给我般个石头坐，不过她站起来后停顿了一下，有只剩下骨头的手摸摸满是皱纹的额头，可能坐久了再加上太阳的热度，脑袋有点晕晕的吧。
　　我说： “奶奶坐着，我自己来。”
　　于是我就跟浩子奶奶聊天聊了一会，听声音觉得浩子奶奶有气无力，不过我当时也没觉得什么，可能是晒太阳让太阳给晒的太舒服了。
　　告别了浩子奶奶，我不知不觉间穿过了村子，来到了大田地，心血来潮吧可能是，就在有有绿有土色的大田地上行走，我走的可是各家各田的一条分际线。
　　心情不错的我听到一个老人的吆喝声，好像是在唱什么歌，再走近一些，就听见两句歌词，挺简单的就两句。
　　“安衣牛牛嗨，尼立踏工久。”
　　“拉立尼古咯啊嗨。”
　　这两句歌词一般人还真不懂，不过我懂，这是情歌，不是男女情歌，是父子情歌，当然这是这个民族的情歌，大概意思就是：
　　“孩子，孩子你在哪里啊嗨。”
　　“我想你了，啊嗨。”
　　有点陡，只有走近才能看清，这是一个老人家，他在面朝黄土背对天，说白了就是犁地。这个人我见过，村民都叫他老大目，不怎么认识，另一个村子的。这个地田看上去很是硬邦邦的样子，我问：“这个地不好犁吧？”
　　老大目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好像是更明显了：“年纪小，没犁过地吧。”
　　还真被说对了，我哪里犁过地，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不是，怎么也是知道真的累的。
　　我点了点头，说：“没犁过，但是我知道很累。”
　　他赶着牛，在他这个不小的田地走来走去，犁不大，每次只能是给大田地很小的一道伤口，我在旁边，跟着他聊了好久，拿他那个茶杯的杯盖，喝了起来。
　　老大目大气说让我喝个够，我可是当真了。他们说给就是给，很纯仆的。
　　悠哉游哉的我喝着茶，吹着牛，大概已经是中午往上一点的时间，老大目突然说：“要下雨咯，要下雨咯。”
　　我看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天，有点不相信，不过老人已经是把自己犁从牛身体上解下来，然后再一块一个的分开起来，我才知道这个犁原来有这么多个部分。
　　我都喝了他的茶了，总不能白白喝对吧，就上去搭把手，扛起犁那和牛连接的弯月形木头。不得不说是真他娘的重啊！压死我了，可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绝对不会表现出来我扛得吃力，相反我会摆出一副得心应手，完全不在话下的表情。
　　做完了这一切，老大目说：“如果扛不动了就给我吧。”
　　“哈哈，瞧你说的，怎么可能扛不动。”
　　他牵着牛背扛很大的那个犁，因为路有点窄，只能成一条线，我自然是跟在牛后面的。果然才走了一会，这个晴空万里的天就下起雨来了。
　　这可真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今天的风雨来得怪突然的，老大目的地没犁完，不过看他没有什么怨言，我怪好奇，于是就问：“老大目，这个天都下了雨，你的地还没犁完，可咋个办了是？”
　　老大目的声音从牛的前面被风吹过来，吹到我耳朵里头。
　　“我们啊就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老天爷要下就下，以后种苦乔的时候可离不开雨，雨那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恩赐。”
　　这有些田地已经种了管它叫养育的粮食，再过两个月就挖出来，一颗颗有小孩子头那么大的养育，这可是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
　　我说：“老大目说的是呀。”
　　风大吧可能，他没听到所以没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