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愁》倚石听流泉

4、入帘青

　　李州晏前几日从山下回来时带了盆叫不出名的植物，成天摆在窗边晒太阳浇水，跟前跟后勤快的很。
　　赵愆看着也奇，从前倒是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上心至此。
　　只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盆里绿植不见良好长势，反倒开始枯黄了起来，赵愆想帮他看看，却被一口回绝了去。
　　后来方清酌趁他不在，溜去山顶小别院，把那植物看了又看，正准备把花盆抱走之际正巧碰上李州晏从外边回来。
　　在被少年绕着院子追了半天后，方清酌索性把那植物带着根一块拔了出来，还晃了晃上面的土块。
　　“哥，土太紧水太多，根泡烂了。”

　　他看着方清酌手里的植物，一句“呆子”硬生吞下，几度伸手又不敢夺回来。
　　根部虫子实在多。

　　思虑片刻，李志宇闭上眼朝他摆了摆手。
　　“我……唉，你丢掉就是，别拎着在我跟前晃了，给它埋了吧，对，就那儿，两捧土埋了就是。”

　　方清酌倒是乖乖把植物给埋了，又抬头看不远处少年，明明不舍却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
　　心中了然了什么。

　　在李州晏再次决定养盆植物后，方清酌从山下给他带了盆花回来，海棠。
　　他把花盆塞到李州晏手里，花开的艳，衬了白衣的少年。
　　“海棠花，送你，我可以帮你养。”
　　他坦然收下了那盆海棠，代替了原先死去的植物摆在窗台之上。
　　其实那盆不知名植物是李州晏从一个小孩儿手里拿的，或者应该说，是那小孩儿托付给他的。
　　他那日下山，半途兴趣使然，便暗里跟着一群匪徒走了一路，到了处被藏在山中的村落。
　　那是李州晏第一次吃瘪，那时少年自傲，他虽懂得多，却独独少了药理知识，他对此道是一问三不知的。
　　匪在山中溪水里是下了药的，他浑然不知，便如同往日那般喝下。
　　待他醒了赶到村落所在地，就迟了的，匪早早带着收获扬长而去了。

　　李州晏是在一处死人堆里发现那小孩的，虽然小孩被保护的安全，但腹部可见脏器的伤口却早早告示了那孩子的死期。
　　他第一次有些束手无策，他不会包扎伤口，只能把药喂给小孩，吊着最后一口气。
　　少见的于心不忍。
　　小孩把怀里紧紧护着的盆递到他手上，待李州晏接过盆，晃神瞬间，那小孩却已经闭上了眼。
　　他把小孩埋在林间，立了个简单的碑和坟。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兴许是出村的时候被远处途经的道士看着了，隔日便传出魔头屠村的消息。
　　他懒得理会。

　　两日后他上了山回了清平宴，便有了先前那般情景。
　　那植不好养，早早被海棠给取而代之了，只是他并不知那日方清酌埋它的时候，是给它留了口气的。
　　但不好养不意味着容易养死，李州晏对这些一概不通，可方清酌懂，所以他把它烂了的根摘了，留了尚为完整的部分埋在土里。
　　李州晏不懂得养花植草，故海棠向来由方清酌照看着，他便借着这些时间顺手把那株植物养活了回来。

　　那是一株藤，不结果实不开花，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藤。
　　埋的地旁便是颗古树，它就沿着古树长，缠出一片青绿。
　　从李州晏那窗看去，近处是海棠艳着，远处是藤蔓青着。

　　他常常看着窗外青藤，想着日子如若皆是如此，那这一辈子也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