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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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钟，一道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音乐声混织在一起，将仲夏的蝉鸣隔绝在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酒吧内部四面八方的旋转着，映射在纸醉金迷的人们脸上，忘乎所以，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以至于，他们都没注意到角落里散落一地的酒瓶碎片以及一旁唯唯诺诺的服务员。
“对不起，商先生。我重新帮您找一套干净衣服。”
纪尧十指冰凉，背在身后，不敢抬头看对面炽烈的目光。
许久，那人终于说话了。
“尧尧，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蠢货要对你做什么？”
纪尧轻嗤，“先生，这里是GAY吧。我是这里的员工，客人付了钱的，这是我的工作！”
那人手上青筋渐起，掀翻了整个高脚桌，迅速招来周围人的目光。
有人认出了其中西装革履的男士，小声调侃。
“快看，那不是Annals的商榷吗？”
“你这么一说，我去，真的好像！也没听说他喜欢男的呀！会不会看错了？”
可爱的男孩子回味着商经杂志上的封面。
“他那张阴柔高贵的脸和那双摄人心魄的异瞳，我这辈子死都不会忘记！”
商榷怒不可遏，拽着纪尧，大步走出会所。
深夜，除了聒噪的蝉声，一切都显得阒静无比。
商榷背对着纪尧，松了松领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在放弃之际，红色火苗在眼底蹿出来，一缕轻烟飘然而起。
“商先生，我带了打火机。”点完烟的人又退居在一侧，“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干，所……”
商榷打断他的话，问道：“来了多久？”
“六个月零五天。”
其实，这是他第五天工作。六个月前，他从监狱里放出来就跟着姐姐去了国外，侄子满月宴结束后，才飞回来。
他已经25岁了，想找一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但是，他没学历、没经验，甚至有案底。没有几个老板愿意要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作员工，即使他愿意以每小时3元的薪资刷盘子。
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年少时经常光顾的Gay吧，便去碰运气。
七年了，老板没换，也清楚他的遭遇，就一边惋惜，一边给他安排工作适宜。在得知自己居无定所时，又分了一间宿舍给他。
不过，他的睡眠时间很少，几乎不在宿舍里呆。
商榷重复着纪尧的回答，语气中多少带了些失落和愠怒，又尽量平静地说：“今晚这个，是你第几个客人？”
纪尧慢腾腾地伸出手指，认真地扳着手指头数。
在数到第五个的时候，商榷忍无可忍，弹掉手里的烟头，转身将头枕在他的肩头，声音沙哑。
“尧尧，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
纪尧看着云层遮蔽起的白月光，如鲠在喉。
今晚商榷已经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他已经无力再搪塞下去。
“狱警说我发烧烧坏了脑子，记不起之前的事情。”纪尧顿了几秒，继续说：“倘若先生也想做，我的价格是一晚5千块。”
字字如刀刃，刀刀剜在心上，令人窒息。若是再多说几句，恐怕是会要了人性命。
“够了！你既然你忘了，那我就让你记起！”商榷皱起眉头，“一晚上五千？那我就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会所的经理诧异地看着他们，“商先生，你说你要买我们尧尧？我们这里可是正经会所，不是拉皮条的！”
商榷以为那人是觉得金额不够，又往支票上填了个零。
经理在这里干了五年，也算个见多识广之人，怎么会为了这区区一千万动摇！他继续擦着酒杯，面不改色地说道：
“商先生，尧尧和我们可是签了卖身契的！我们这里正是用人之际，不会放尧尧走的！
商榷面色阴沉，转头看向纪尧，“你竟然还签了卖身契？”
纪尧无言以对。
经理说的卖身契绝不是商榷以为的那种卖身契。
“……”
经理见商榷执著于要带走尧尧，便叫来老板主持大局。
于是，四人对簿公堂。
老板翘着二郎腿，双臂交叉放于胸前，上下扫视对面满身铜臭的青年男子。他一直看不惯商榷的做派，又听说他拿钱侮辱自己的会所，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原来就是你啊！”
商榷开门见山，“说吧，你们要多少钱才能放了尧尧！”
“真有意思啊！商总，你算尧尧的什么人？又凭什么要我放他走？”
老板注意到了他握紧的拳头，突然有种旗开得胜的自豪感。
静默几秒后，他说：“亲友。”
“亲友？你要是他亲友，尧尧又何必来投奔我呢！尧尧，你自己说。”
纪尧换了一件全黑色的宽松冲锋衣，黑色的鸭舌帽帽檐遮盖了绝大部分面庞，窝在沙发的角落，一言不发。
“我不认识他。”
老板手掌摊开，向上抬起。
商榷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恢复了一个商人该有从容冷静。
“据我所知，这间酒吧是你贷款盘下的店面。现在的政策又对这种类型的经营打压得紧，已经入不敷出了吧？你的存款支撑了不了多久，”商榷说着将支票重新推到老板面前，像是在瓮中捉鳖，“而且你的同性恋人需要更好的医疗。”
“你……”
此时此刻，经理和老板终于是理解了纪尧对商榷的形容：男版美杜莎。
商榷看了一眼角落的身影，又以一种大慈大悲的姿态说道：
“你们不放人也可以，这笔钱应该足以让我成为这间酒吧的最大股东。所以尧尧以后所有的工作内容我会亲自负责。”
说完，商榷旁若无人地抚上纪尧的脸，“尧尧，今晚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回家。”
纪尧无情地拍开那人的手，抬眸对上那枚蓝宝石。
“商榷，七年了你还是一成不变！可是那个愿意围着你转的纪尧，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蒙尘黯淡的宝石透出缕缕蓝色的柔光。
“你还记得。明早还有会议要开，开完会我来找你。”
“我不会和你回去。”
“也对，去旧迎新。回了家，我们一起去逛街给你买新衣服。”
纪尧对着踽踽独行的背影，哑声说道：
“商榷，给彼此留些体面。”
“明天等我。”
纪尧心脏隐隐作痛，摔回沙发里，双手抱头埋在双膝之间。
老板示意让经理把支票收好，从吧台拿进一筐啤酒，一瓶瓶地打开，整齐摆放在茶几上。
“来，今夜陪哥一醉方休！”
“对不起啊，把你们牵扯进来。我以为，我那么说，能让他恶心我呢！”
纪尧苦笑不得。
“也怨不得你，以他那尿性，怕是遇见你的第一天就预想好了所有的结果。我只是没想到，他的竟然变得如此没有耐心，才三天诶！”
纪尧来这儿两天，商榷就屁颠颠地跑来了。他原先认为这会是一场持久拉锯战，要不是今晚那个醉鬼刺激到了商榷，或许就赌赢了！
“那钱够医疗费吗？不够的话，再敲诈他一笔。”
纪尧喝着喝着也看开了。既然逃不过，那就玩呗，看谁能玩的过谁！
老板大笑，“还能有结余。不过，说真的，一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他现在可是总裁，还会缺那些钱？”
“也对！是该给他放放血了。”老板拍了一把大腿，继续说：“那你还要继续飞蛾扑火？要是不想回去，哥就把钱退回去，咱不搭理他。”
“不用，钱留着吧！飞蛾生下来就是要扑火的，不死不休啊！”
老板表示赞同，“那哥希望你苦尽甘来，爱情之火重燃！以后受委屈了就来找哥，哥永远给你当后盾！”
“谢谢！”
翌日清早，商榷从一堆酒瓶里捡走了熟睡的纪尧，安顿好人之后，踩点进的会议室。
纪尧睡到中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问是谁。
“尧尧，还没醒吗？阿姨做了醒酒汤，要不要下去喝一点？”
“有病！”
果断挂了电话，拱了拱被子，又睡熟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烦不烦啊！”
“我是商榷。”
纪尧惊魂未定，“商，商榷？你找我什么事?”
“去楼下喝汤。”
楼下？纪尧迷茫地环顾四周，这是商榷的房间，确切地说这是商榷来他们家之后一直住的房间。
七年了，所有的陈设还是记忆里的样子。那是不是说明他的房间也保持着原样？
“尧尧，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胃疼？尧尧？”
纪尧回神，说：“我不想呆在这儿。”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片刻后，又问他是不是想去自己的房间。
纪尧依旧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你先去吃点东西，等我回去。”
纪尧失笑，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自己先挂电话。
他在二楼转了一圈，与猜想的相差无几，商榷几乎是保留了这里的原貌。
许多家具有很明显的翻新痕迹，唯独自己房间里的藤椅还是老旧的那一把，上面的坐垫被洗得发白。
游走到楼梯口时，他愣神地朝客厅的沙发望去，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隐约看到当年那个五六岁的男孩。
——
“我就不出去玩了，我妈要给我生个二胎！正生气呢！”
纪尧不以为意，对着儿童智能手表里的玩伴说：“挺好啊！我就想要个弟弟，可惜没机会了。”
“那等我妈生下来，送你啊！”
纪尧一边输防盗密码，一边说：“可是我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有！”
“天上掉下来吗？”
“喂？纪尧？你说话呀？怎么回事啊?纪尧？”
“我不和你说了！天上掉馅饼了！”纪尧匆匆挂断电话，鞋子都来不及脱，小跑到沙发旁边，趴在沙发扶手上好奇地盯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真的是你啊！诶，你别总躲着我啊？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你！”
见人不配合，便威胁道：“你不放下来，我就亲你了！”
此话一出，立竿见影。
纪尧屏息凝视着他的眼睛，痴迷地凑了上去，“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
“你叫什么名字？”
纪尧干脆坐在地上，趴在小孩腿上，欣赏着蓝色漂亮眼睛。
“商，商榷。”
“我是纪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重逢
